“怎么回事?”韩直脸色一变,就是一旁的兰妮也是一愣,一脸的惊慌失措。
“怎么回事?!你还好意思问我呢?”武莲道:“我三番五次跟你说,一定要保证质量,严防死守,不能出现任何问题。做网店的,一旦出现质量问题,在网上一传十、十传百,你以往做出的所有努力,在低口碑面前,都有可能被清零。你建仓发货,就给我这么个惊喜?”
韩直阴沉着脸,道:“你先稳住客户,我这边查清楚之后,会给你一个交代。”
“我当然会稳住客户,不把客户稳住,我有功夫过来骂你?”武莲口气一松,再想端着就端不住了,恶狠狠地说道:“赶紧查清楚是怎么回事,不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看我不去切了你!”
韩直让武莲把订单号发过来,交给兰妮,让她查清楚这是哪个仓库发出来的货,负责监管的人是谁,他要亲自过问。
兰妮很快就通过单号查到了所有的相关信息,回复道:“三号仓库,从小王庄发出。负责监管的人,是黄振峰。”
“打印出来,我去一趟小王庄!”韩直沉声说道。
“好。”兰妮答应一声,把客户反应的情况一并截图,打印出来交到韩直手上。
韩直拿上这些材料,推着自行车去小王庄。
兰妮担心韩直一个人过去会吃亏,连忙去找刘军生,把情况跟他说了之后,让他给拿个主意。
“你这丫头,怎么不早跟我说?”刘军生埋怨一句,让厨娘们继续做菜,他叫上郑二顺,火急火燎地追韩直而去。
陈大文带着宋阳在村里巡视安全工作,碰着面容急切的兰妮,一问之下才知道出了事儿。宋阳这脾气登时就冒出来了,不顾陈大文的阻拦,嗷嗷叫了两嗓子,把刘二问一帮人,甚至正在干活的陈二黑等人全都拉上,浩浩荡荡地赶往小王庄。
干活的工人本就喜热闹,一个个还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吵吵嚷嚷地跟着去给陈家沟的爷们们助阵,宋阳是来者不拒,拉着两百来号人,当真是一个豪气干云。
陈大文自知拦不住,赶忙让兰妮打电话给韩直,免得这么多人一起涌到小王庄,再发生个火拼,到时候有理也说不清了。
韩直接了电话,听着兰妮在电话里带着哭腔把事情说完,他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
自己是去小王庄处理问题的,负责监管的黄振峰也是陈家沟人,宋阳那小子拉动村里的人不说,还把干活的工人也叫上,这是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吗?
韩直停下来等着,倒是先把刘军生和二顺给等到了。
“刘爷,你怎么带着二顺也过来?”韩直拦住刘军生和郑二顺,开口询问道。
刘军生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到了小王庄吃亏嘛。真要动手,我这把老骨头是不顶用了,二顺还能护着你跑回来啊。”
韩直算是明白宋阳为什么会冲动了,感情这一村子受到的教育就是这样。
一言不合就动手,谁人多谁有理。
“大爷,我是拿着材料去跟他们说事情的,不是去打架,您老这担心有点多余了。不过你来就来了,帮我把宋阳那帮小子拦住。这个混蛋,拉咱村的人也就罢了,还把工人也拉上,耽误了工期,他负得起责任吗?”
刘军生一听宋阳叫上工人,一起赶过来了,眼睛一亮,道:“这小子靠谱!既然这样,咱就一起去小王庄跟那帮龟孙子理论理论,这事儿他们要是拿不出一个让咱爷们满意的交代,看老子不抄了他们村!”
“刘军生,你要造反啊?”
韩直气得直呼其名,怒目相视,唬得刘军生脑袋一缩,讪讪地回道:“谁要造反啊?我不就是想吓唬吓唬他们,让他们把这事儿给咱解决了嘛。”
韩直见这老人服软,跟个顽童似的。一旁的二顺也吓得寒蝉若惊,别在腰里的杀猪刀被他一提裤子,也掉了出来。
要说二顺带刀出来的事儿刘军生不清楚,韩直一个字都不相信。
他从地上捡起那把二顺想用脚遮掩的杀猪刀,摆在刘军生面前,道:“咋地?还想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啊?这是犯法的,你们懂不懂?真出了事,是你想在监狱里养老?还是想让郑大叔白发人送黑发人?”
随后赶过来的宋阳一帮人,整个把道路堵住。那场面,谁瞧见谁躲远远的。
为首的宋阳、陈二黑、刘二问等人,瞧见韩直手里头拿着一把杀猪刀,把刘军生和二顺训的屁也不敢放一个,不明情况的宋阳走过来,嘿地一笑,道:“村长,还是你爷们!我刚担心你干不过他们呢,专门带一帮弟兄给你架势。怎么样?场面不?”
说着,他拍了拍二顺的肩膀,还不忘挤兑刘军生一句:“刘爷,你不行啊,咋空着手来呢?怂啦?”
“你给我少说两句!”刘军生臊得老脸发烫,拿眼睛一瞪,吓得宋阳缩了缩脑袋,不敢再调侃。
“你倒是挺厉害的嘛!”韩直黑着一张脸,冲着宋阳说道。
宋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当韩直在夸他,嘿嘿笑了笑,回道:“还行、还行。”
说着,他还想去摸摸韩直手上的杀猪刀。
“杀猪刀……”宋阳反应过来,冲着二顺问道:“二顺,这杀猪刀不是你的吗?”
二顺苦着脸,“嗯”了一声,道:“被村长瞧着了。”
宋阳再去看韩直那张黑脸,这才意识到刘军生跟二顺被韩直当着大路训斥的原因,再一想到自己刚刚说的那些场面话,顿时有一种凉凉的感觉。
“那个……刘爷啊,中午不是得吃饭嘛?这一大帮人,都等着你安排呢,你说你咋这么不懂事呢?一大把年纪还让人跟着操心,我要是不叫这么多人来请你回来,还请不动你了还!”宋阳觉得自己这急中生智的一番话,说得实在是太到位了,巧妙地化解了一桩误会。
说完之后,他转头就走,就见对面的陈二黑等人,一个个老实巴交,全都摆出一副好人的嘴脸。
“你给我站着!”韩直把杀猪刀扛在肩膀上,呵斥一声,走到宋阳面前,道:“都是你拉来的?”
宋阳咧了咧嘴,讪笑道:“我……我这不是担心他们不讲道理嘛。”
“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韩直拿刀柄在宋阳的胸口点了点,道:“非法集会,聚众斗殴,严重影响社会治安!两百多人,真出了事,枪毙你八回都不够!”
“有……有这么严……严重吗?”宋阳讪讪地问道。
从人群中挤过来的穆竞平,身后跟着一脸怕怕,却强装镇定的兰妮。
穆竞平一边走过来,一边代替韩直回答宋阳的问题:“依照刑法规定,你们的行为已经严重破坏社会秩序,如果不听劝告解散,负责人和直接责任人,最高可被判处五年有期徒;聚众斗殴,规模较大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说着,穆竞平环视了一下身后两百多人的阵仗,继续道:“你们能拉起两百多人,对方也能拉起两百多人,到时候持刀持械,弄出三五条人命,应该不算多吗?对方是自卫,你们是主动寻衅,从严处置不说,死了也是白死。如果对方出现伤亡,他们那帮人先不说有多少会被关起来。你,绝对的死刑,立即执行!”
宋阳额前冒出一层密密匝匝的汗珠,看了韩直一眼,道:“我……没想过这些。”
“带着村里的人,赶紧从我眼前消失!”韩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把杀猪刀塞他手里,不耐烦地说道。
“可……”宋阳面露难色,他想说不放心韩直就这么过去,后头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韩直骂了回去。
刘军生讪讪地开口,道:“小韩啊,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吧,我让二顺跟他们回村还不行吗?”
“你也回去反省。这次的事情,很严重。你们每个人,都得给我长个记性!等我从小王庄回来再跟你们慢慢算!”韩直虽然不忍心,但还是当着众人的面拂了刘军生的好意。
村里人大多没有法律意识,如果有心人利用一下,可以把他们坑死。
韩直在学校的时候,时常有人说起,华夏的法律多是给老百姓用的。这话对也不对。法律是普遍约束,没有人能幸免。但当官的哪个不晓得法律的严重性?他们能够钻法律的空子,避免为法律所制。
但是老百姓不经教训,谁会去研究法律?
不知道法律的深浅,就容易为人利用,为人所制。所以正确的说法,是法律是给那些法盲准备的。
光是加强党政教育是不行的,法盲也必须清扫。
从这一个个的表现来看,这种动辄群殴的把戏,不是头一次上演。
以往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就算出了事儿,也没人过问。现在的陈家沟,无数双眼睛盯着,真要是出了事儿,一个也跑不了!
穆竞平见状,宽慰一声,免得老人过不了这个坎儿,然后由她跟韩直一起去,有道理,去哪儿都能讲得明白。
刘军生握住穆竞平的手,拍了拍,算是感谢,也有拜托的意思,然后在二顺和兰妮的搀扶下,跟着宋阳,领着一大帮人回去。
“话说得重了。”穆竞平看了一眼看着刘军生离去的身影的韩直,知道他心里也不好受,但还是说了他一句。
韩直面色平静,道:“我也知道。但法律更重。”
穆竞平轻笑一声,道:“作为一名曾经的法律工作者,你这么说,我有点欣赏你。”
“你不是在村头仓库吗?兰妮通知的你?”韩直问了一句。
穆竞平“嗯”了一声,朝前走,嘴上道:“这个小丫头,就是胆子小了点,关键时候还会挺有主意的。”
“能够让你认可,她要是知道了,一定很开心。”
穆竞平笑呵呵地问道:“宋阳那小子的表现,你看在眼里,心里一定很感动吧?”
韩直笑了一声,道:“不知轻重!”
穆竞平揽着韩直的肩膀,老气横秋地说道:“毕竟是年轻人,冲动一点是在所难免的。认识到错误了,及早地得到教训,这对他们的成长,是有很大帮助的。”
韩直看了看她的手,又看了看距离他不到十公分的俊俏脸孔,下意识地把两颗脑袋的距离拉开,然后道:“我跟你有这么熟了吗?”
“我跟你才没有那么熟!”穆竞平一脸嫌弃地把韩直推开,使劲甩了甩自己的手,快步往前走,脸上羞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