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直先是觉得穆竞平的举动莫名其妙,随后又觉得她爷们一点也挺好,起码比冷着一张脸要强许多。
小王庄在陈家沟北,过了村后的河,就是小王庄的田地。路东边属于小王庄,路西边属于宋庄。
跟陈家沟相比,小王庄不管是面积还是人口,都少许多,属于正常规模的村子。
眼下这时节,田里种了冬麦,放眼望去绿油油一片。秋高气爽,风和日丽,让在灰尘里打滚久了韩直和穆竞平,都觉得心旷神怡。
小王庄除了种庄稼之外,村民也养了不少鸡鸭、猪羊,跟陈家沟一样,他们的这些土货也没啥销路。只是小王庄更接近镇上,村里人早早去镇上打零工、开商店,日子也没陈家沟的人过得那么紧巴。
跟周边的村子进行合作,韩直就想到他们的产品会出现问题,所以他才设立了“商品质量巡视组”,进行监督。他也料到,这些监管员,肯定会被腐蚀,他还制定了轮换制度,确保产品质量不会出现问题。
可是他没有想到,这才过了几天,小王庄这边就出了问题。那么作为这个村子的监管人员,要么严重渎职,要么就被腐蚀了。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可轻饶。否则有样学样,那陈家沟的生意就不用做了。
“我觉得你应该把情况弄清楚,再下结论。”穆竞平分析道:“小王庄的鸡如果真的出现瘟病,那不可能只有一只鸡会有。鸡瘟、禽流感,传染性很强,我们接下来的工作,恐怕是加强流感预防,以免村里的鸡遭殃。”
韩直听到穆竞平的话,停住了身子,看向穆竞平,反问道:“你的意思是,不是小王庄那边出了问题,而是有人整我们?”
穆竞平不置可否,自说自话:“我过来的时候,调了一下这两天的发货信息,小王庄这边发出去的鸡,超过五十只,怎么偏偏就只有一只被买家反应得了鸡瘟呢?”
“如果小王庄所有的鸡都得了鸡瘟,那我们的生意就没法做了。”韩直苦笑一声,没有去接穆竞平的话。
穆竞平轻笑一声,道:“小王庄到陈家沟,直线距离不过三四公里,一阵风就吹过来了,想预防都预防不了。这个单子还是两天前的,可我们的鸡为什么没有问题?”
说着,穆竞平又朝田间阡陌上觅食的鸡鸭努了努嘴,道:“瞧见了吗?那些可不像是生了瘟的病鸡。”
“武莲的竞争对手要搞她,但不了解散养鸡的情况,想来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似这种姑娘,我们学校里一抓一大把,就算知道地址、电话,也不可能找到真正的主谋。”韩直顿了一下,看向穆竞平,继续道:“所以说,我们这趟小王庄之行,注定要白跑一趟。”
穆竞平呵呵一笑,道:“我只是随口猜想,不能确定那只出了问题鸡就是生了瘟。小王庄是不是牺牲品,也得我们了解了具体的情况之后才能下结论。我只是告诉你,可能性有很多,不一定就是我们的人出了问题。”
韩直点点头,一副受教的模样。
小王庄这个出货点,是小王庄村部搞出来的,接收一些家禽和蛋类的订单,顺便输送一些羊肉。
为了撑起这个摊子,小王庄村部可是花费了不少力气。新选的地址,全新的设备,新聘用的人员,甚至为了卖羊肉,还买了一个冰柜储存。
这几天以来,虽说也出了不少订单,但距离回本还差得远呢。
小王庄的村支书钱三强也沉得住气,相信只要他们的羊肉打开市场,一定可以大赚一笔。甚至小王庄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大力发展羊羔养殖,带领村民们发家致富。
韩直带着穆竞平到访,钱三强带着村长王刚、村会计王虎,一起出面迎接,给足了韩直的面子。
办事员王琳已经得悉韩直的来意,此时局促不安,直到钱三强带着王刚、王虎过来,她才松了一口气;负责小王庄的监管员黄振峰也是一脸委屈,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韩直也没藏着掖着,开门见山地跟钱三强聊了这一次的“瘟鸡事件”。
“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村的每一只鸡,都是健康的。在这一点上,小黄可以作证!”钱三强看完之后,脸色不善,王刚、王虎甚至有发飙的迹象,但被钱三强拦住。
“韩村长,事情发生了,问题也出现在我们小王庄,这一点我们不能辩解什么。按照咱们之前签订的协议,我们小王庄也愿意承担你们村的损失。但这件事,我们需要一个交代。”钱三强不卑不亢地说道。
韩直与穆竞平相视一眼,穆竞平微微点了点头,意思是这个书记没撒谎。
“我这一次过来,就是想跟钱书记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确定这件事到底是咱们的产品出了问题,还是有人想搞我们一把。”韩直这一路走来,心里也有了判断。
就像穆竞平分析的那样,如果小王庄的鸡真的出了瘟病,不可能只有一只鸡出问题。
黄振峰哪怕在小王庄得了好处,干些缺斤少两的事儿有可能,眼睁着把一只瘟鸡发出去,他还真没这个胆子。
钱三强听到韩直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能感受到他的诚意,笑了笑,道:“那韩村长了解的怎么样?现在能下判断了吗?”
“小王庄的鸡,出现问题的可能性不是很大;有人要搞我们可能性,增加了不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咱们以后的合作,会艰难很多,所以彼此的信任,就成了解决问题的关键。以后这种问题可能还会发生,性质也可能会更恶劣,我不知道小王庄能否承受得住被误解,但我相信,误会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是误会,成不了事实。”韩直看着钱三强,要说内心一点波动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他这一次含愤而来,本就是想大闹一场。因为刘军生和宋阳带着一帮人胡闹一番,再加上穆竞平的分析,让韩直冷静了很多,也考虑多种方案,否则这一趟在小王庄面前,可要脸面尽失了。
王刚对韩直的回应,显然不满意。
你一句误会不可能成为事实,就要小王庄承受所有的委屈,这也未免太过于轻巧了吧?
“韩村长,你来小王庄兴师问罪,结果发现错不在我们,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所有问题遮带过去,未免太不把我们小王庄当回事了吧?”王刚冷声说道。
韩直道:“搞我们的人,选定了小王庄的产品,我当然得到咱们这边来了解情况。这是对销售平台的尊重,也是对小王庄诸位的尊重。如果我不走这一趟,不把情况了解清楚,确定问题出在哪一个环节,这件事又该如何解决?”
说着,韩直看向王刚,道:“如果王村长觉得我的这种做法,是不把小王庄当回事,我无法说服您转变这种思维,那你就这么认为吧。同样的,小王庄如果不能承受得住这种委屈,也算是没有通过我们的合作考验,为了避免日后出现更为严重的情况,以至于影响双方的关系,那咱们还是解除合作关系。王村长,这件事您能做主吗?”
“你!”王刚被韩直怼的无言以对。
解除合作关系,那他们村的这些设备可就全打了水漂。尽管小王庄不在乎这点损失,但他们村的羊,以及之后关于羊的养殖计划,可就全成了镜花水月,这个损失他王刚可承担不起。
再有,村子里现在已经在网络销售中尝到了甜头,每家每天都有钱赚,虽然不多,但是个盼头。他要是因为意气之争跟陈家沟解除合作关系,村里的人还不得蹲他家门口骂他啊。
“我说话直了点,但也是为了保障咱两家的合作,不是针对王村长你个人。我只是希望王村长能理解我一下,这个中间人没那么好做。你看,有人搞咱们的平台,我的甲方找我要说法;我来跟你们了解情况,你们又跟我要说法。那我跟谁要说法呢?”韩直走到王刚面前,说的那叫一个不容易:“理解万岁啊王村长!”
王刚接着韩直主动递来的台阶,笑呵呵地下来,握着他的手,道:“理解、理解。”
钱三强在旁边看着,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对这个年轻人评价很高。
镇上的流言他不是没有耳闻,现在看来,那女镇长即便跟他有点什么,那也是这小子的本事!
误会解除,韩直勉励了黄振峰一句,让他不要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专心工作。
“村里面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但也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回头你到穆会计那儿领五百块钱的奖金,这是村部对你的鼓励!”韩直拍拍黄振峰的肩膀,花钱笼络人心。
钱三强邀请韩直在村里进行参观,并提出一些建议,韩直没法拒绝,跟钱三强在小王庄转悠一圈,深入了解,也算是彻底打消了小王庄的产品会出问题的念头。
“拍一些视频,让消费者直观的了解咱们销售的产品,绝对是绿色的、安全的!”韩直提醒穆竞平拍视频,这些东西到了武莲的手上,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这个问题,我还得回去继续处理。小王庄的羊肉,以及羊羔生长的环境,我也亲眼见识了,并且录制了视频,回头转发给合作方,让他们帮咱们大力推广,争取让小王庄的羊肉,有更好的市场!”韩直还得给武莲回话,拒绝了钱三强一同吃完饭的建议,带着穆竞平返回陈家沟。
“这一次太冲动了!”韩直在路上主动向穆竞平做出反思,并表示感谢:“倘若不是你来得及时,我这一趟恐怕就得折在小王庄。”
穆竞平不无得意地说道:“说吧,怎么感谢我?”
“做牛做马,肝脑涂地!”韩直大义凛然地说道。
穆竞平撇撇嘴,道:“谁要你做牛做马?瞧你那油嘴滑舌的样儿,你就不能说点实际的?”
韩直略有些忸怩,道:“那……也就只能以身相许了。”
“滚!”穆竞平抬脚踹在了韩直的小腿弯,愤慨地骂道。
她见韩直那副矫揉造作的样子,就知道他没憋好屁,果不其然!这一脚,就该踢死他才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