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允看着他天真无邪又幼稚的脸,悄无声息的被他的笑容打败了,刹那间心中的抑郁和烦躁都化为了水一般的平静。
她冰凉的手再一次置于魏扬灵滚烫的额头,而他好像是上瘾了,拼命吸食这种清凉。
再后来,魏扬灵就到医院一夜游了。深夜的医院,没有恐怖片中那样的阴森,比白天多了一份宁静。
一般深夜出现在医院的小年轻,哪个不是头破血流,缺胳膊断腿的。急诊室的医生早已经见怪不怪了,见他们进来,按部就班拿出碘酒、棉花……
等医生掀开魏扬灵衣服的时候,看到他背上纵横交错的伤口,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定了定神,开始处理伤口。
一边用碘酒擦拭着一边说:“你们现在的年轻人不动刀子,开始玩鞭子了?”
金子允瞟了医生一眼没说话。肤浅的人类,怎么着?他们很像“动刀子”的人吗?
“嘶……”魏扬灵眉头紧锁,咬紧牙关,才将疼痛忍下。往日的嬉皮笑脸全被痛楚覆盖。
这个时候你指望医生“轻点儿”,那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灵儿,你现在的表情好像吃过屎一样……”金子允转移注意的方法总是这么独特,魏扬灵恨不得一口老血喷死她。
“对,刚吃了你。”魏扬灵勾起嘴角,奸计得逞了一般坏笑。
医生顿了顿,天啊!她听到了什么?这伤口难道是**留下的?抽打的痕迹……随即露出了一个道不明的诡异微笑,一个“我都懂”的眼神,搞得金子允莫名其妙。
“那啥,医生啊,他想好得快点,麻烦您一定要‘特殊’照顾一下他!”金子允眼神坚定,义愤填膺,就差比一个握拳的手势了。
从医院出来已经凌晨了,宽阔的马路终于远离了喧嚣而沉静下来。秋风瑟瑟,卷起落叶纷飞。金子允裹紧单薄的衣服,抱紧手臂,站在路边打车。
魏扬灵见状赶紧脱下外套,给她披上。
“干什么呢,你还发着烧呢!”金子允正颜厉色,有些指责的味道。
魏扬灵向后指了指里三层外三层的纱布说道:“特殊照顾就是不一样,我很热,真的,我发誓!”
金子允无言以对,“这个医生的手艺,不敢恭维,还不如我给你包扎呢。”
“呵呵呵……我怕我死与柳条,卒于你。到时候一世英名也毁于一旦了。”
“靠……话说,你说你好歹也是个富二代,怎么连个专车也没有?”金子允望着空空荡荡的柏油马路黯然神伤,回家,遥遥无期。
“马德,打个架都有人告状,再要有个司机,我没病吧,随身带个监视器。看看看,有车了……”魏扬灵指着前方希望的曙光。
其实真正的原因又是什么呢?或许只是想每天送她回家而已。
金子允还是第一次在魏扬灵的房间里“过夜”。虽然来御景园住了这么多次,但每次都是在固定的客房。
她在厨房里“打打杀杀”,还不容易煮好了几颗成功的熟鸡蛋。剥好以后,拿给了魏扬灵。
“给。”
“我不饿……”魏扬灵喃喃道。
“谁让你吃了?”金子允白了他一眼,拉过他的手,将鸡蛋放到了他手里。又手把手,敷着他红肿的脸。
半夜魏扬灵发着烧,晕晕乎乎的。又被疼痛折磨,翻来覆去睡不着。金子允进进出出,一会儿热毛巾一会儿冷毛巾,把她知道退烧的方法用了个遍,魏扬灵也任由她折腾着,虽然不怎么管用……
不一会儿她累趴在了床边,和魏扬灵有一搭没一搭得聊着。
“老大,你还没说你背上的伤口怎么来的。”魏扬灵也是烧糊涂了,换作平常,他只会等,等她自己主动开口。不管多么难受,多么惨烈,总有一天,曾经痛过的事,都会风淡云轻的说出来,就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
金子允趴着,背对着魏扬灵不说话。他以为她睡着了,就没在追问。
突然金子允回头,他们俩趴在柔软的大床上,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对视着。
片刻,她缓缓开口,“首先,这伤痕绝对不是我父母打的。你想啊,热爱动物的人,都对生命怀有敬畏之情。即使当时意外发现有了我,都没有打掉。”
她语气平和,不知是累了,还是再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你知道吧,人在保护重要东西的同时,难免会伤害一些人的利益,就比如说非洲偷猎者。那个时候我父母正研究着一群非洲象,因为一系列的措施和举动,影响了偷猎者的利益,让他们损失惨重……”
“后来呢?”魏扬灵将鸡蛋放到了一边,仔细聆听着。
“后来那些人绑架了我,要用象牙才能赎回来。再后来用没用象牙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我被吊在树上打了一顿。”金子允眼底出现一抹痛色,直到今天她依然是恨的,恨父母没有早一点找到她。
“那鞭子有这么粗。”金子允用大拇指和食指围成了一个圆圈。
“那年我六岁。”
可能是怕自己又掉进那个回忆的深渊里,她只是大概的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但具体怎么“打”却一笔带过
魏扬灵听着很揪心,他眉眼撩起,眼睛瞪大,所有疲倦一扫而光。
“不就是挨了一顿打嘛,我们扯平了。”金子允梨窝浅笑,她半握紧拳头,伸了伸,等待着魏扬灵的回应。
“cheers!”魏扬灵做着同样的动作,与她接头,眼神里温柔得不像话。
“不过,幸好当时是短发,又瘦又小,看不出半分女孩子的样子。要不然还会经历什么可怕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金子允轻描淡写地说着,神情故作轻松,好似在刻意安慰着魏扬灵。
“那你呢?我才不相信,就因为打了个架你就被收拾得这么惨。”
“过实话,我真的挺羡慕你的。”魏扬灵话锋一转,他明白金子允的意思,“安慰”而已,谁不会。
“羡慕我肤白貌美大长腿?”
“我觉得吧,你看你身边既有富二代,又有官二代,以后不论选择哪一个都挺好。可千万把何祎追到手,人家那是市长的儿子。你以后就是市长的准儿媳妇,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平步青云了。”魏扬灵调侃道。
“呦呵,市长的儿子?那还真是不能‘错过’。”
她觉得又被魏扬灵套路了,什么叫“选择哪一个都好”?那是不是还包括他自己了?
金子允不一会儿就眼睛迷离了,摇到外婆桥了。
魏扬灵静静看着她的睡颜,她好像很久没有化过妆了,白白净净的小圆脸,单纯无害。虽然和她隔着有一米远,但是魏扬灵还是将她紧握的拳头拉过来,掰开抚平。
他知道,在一些时候,紧握着的拳头可能什么也得不到,但松开手时,却得到了一切。就比如现在,他拉着她的手,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