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后一些规定的礼数都已妥当,他二人便早早回到了越王府,元珩便带着南宫静观赏起了新修葺的府邸。王府的格局分为外府和内院,外府是越王见客、议事的地方,内院是妃妾的起居之所,这其中当属越王妃所居的颐宸苑最大,其他的楼阁都还空着。颐宸苑前是一泓清池,上架一方小巧的扇形亭,亭上的一块小匾端正地刻着两个小篆“绰弦”,与颐宸苑上层的回廊相连,倒像是世外桃源一般。
“颐宸二字方有舒静宜人之感,这绰弦二字又透着飘逸阔朗之味,殿下难道是想让我像归隐山中的居士一般,遗世出尘吗?”南宫静抚摸着亭中立柱上的雕花,笑着问道。
“这是我特意仿造你母家的亭台而建,在这绰弦亭上,对着池中碧波抚琴,别有一番韵味。只是如今在冬季,水都已经结冰了,也缺少了些花鸟绿意,甚是可惜。”元珩悠然说道。
“殿下有心了。”南宫静感动道。
“你听说过云澈涧吗?”元珩问道
南宫静愣了愣,微笑着摇摇头。
“云澈涧是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我在那里有处别院,本来是想照着那儿的样子为你建处院子,终归这京城喧闹比不上山间轻灵,所以这才特意仿造了你母家的亭台。在这绰弦亭上,对着池中碧波抚琴,别有一番韵味。只是如今在冬季,水都已经结冰了,也缺少了些花鸟绿意,甚是可惜。”元珩悠然说道。
“喜欢吗?”元珩将她的披风往上拉了拉。
“喜欢。”南宫静抬头望着她,双目含情,颇为动人。
“不过此次修缮王府,你还得要感谢一个人,若无她的谋划,此情此景也难见到。”
“是谁?”
“怀宁。她一听我的想法,便要帮我张罗,说是给新嫂子一个见面礼。”
南宫静想起了刚才在朝乾殿相见时的情景,便若有所思道:“怀宁公主乃是本朝第一美人,听说她的相貌像极了贤妃娘娘,只可惜我没有机会一睹贤妃娘娘的倾城之容了。”
元珩叹气道:“佘族自古出美人,贤妃娘娘是佘族公主中相貌最出众的,她过世的时候,我还尚不满四岁,很多事情都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她与母妃交好,亲如姐妹。”
佘族国只是一个小小的属国,当年因为不自量力起兵造反,已被灭掉,起因便是贤妃的死。她的美貌是闻名遐迩的,多少邻国的君主都想要求娶她,可佘族为了长久依附我国,便将公主嫁给了皇帝,封为贤妃,次年诞下怀宁后,一直体弱多病,太医说是产后亏损严重,多有不调,数月后便过世了。之后,皇帝便下旨,由宁贵妃亲自抚养怀宁。
元珩与这个妹妹自幼感情甚笃,虽不是一母同胞,但兄妹二人亲厚无间。
整个京城因为越王的大婚,算是热闹了好些天,其他众皇子是看在眼里,妒在心中。
“一个郡王的婚礼比一个亲王的阵仗都大,这在所有的皇子中是从来没有过的啊!父皇还御赐金舆?我大婚的时候都没有!”楚王元杰在自己的书房中咬牙切齿地说道。
“殿下莫急,可陛下也并没有晋封越王的意思啊。”新任的刑部尚书王演一脸阿谀之态,在一旁劝道。
“现在没晋封,可以后呢?有些事情还是未雨绸缪的好。”
“殿下所言极是,可这越王之前并未参与过朝政,六部之中无丝毫人脉,在争储之事上无半点根基啊,殿下不用把他放在眼里。”
楚王摆弄着手中的翠色玉茶盏,幽幽地说道:“本王怎么觉得,自从谢义一案过后,元珩就变得不太一样了呢,但到底有何不同,本王也说不清楚。”他将手中的玉盏放下,接着问道:“有发现他和朝中重臣来往吗?”
王演皱着眉思索着:“监察谢义一案时,与狄明正多有来往,可越王有朝务在身,与刑部来往是很正常的,谢义一案过后,便没有发现他有参政的迹象,也没有看到他与哪位朝臣来往甚密。”
“六部中的其他人有何异动?”
“其他人到还好,只是有一个人很奇怪……”
“谁?”
“新任吏部尚书陈言中,此人之前一直庸碌无为,近来不知怎么了,像变了个人似的,办了好几件差事,连陛下都对他赞赏有加。”
“陈言中……”楚王低声喃喃道。
王演目中闪过一丝寒光,说:“殿下,要不要……”说着便做了一个刀剑入喉的手势。
“不可!”楚王厉声道,“现在朝中许多人都以为狄明正是我杀的,我们不能再闹出大的动静,陈言中目前对我们还未造成什么威胁,暗中看住他,看他尽和什么样的人来往。”
“是。”
自从得知元珩要争储,陈言中就获得了从未有过的鼓舞,一整吏部贪邪之风,敢做敢当,皇帝也对他刮目相看,只是这一来,也引来了一些人的记恨,可陈言中却并不在意,他那张直言不讳的嘴和不怕得罪人的架势,到让人一时半刻不敢拿他怎么样了。
一晚,陈言中正在书房中办公,窗外忽地闪过一个人影,他觉意不对,便悄悄走到窗前,那人还以为陈言中仍在案旁坐着,未察觉出什么。陈言中猛地将手伸出窗外,用力地捂着那人的嘴,将周围值夜的下人们都喊来,这人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五花大绑。
“说吧,是谁派你来的?”陈言中不慌不忙,无所畏惧地问道。那人胆怯地朝他望了一眼,继续沉默。陈言中不由分说,便道:“给我打!”一众人举着棍棒就朝那人砸去,这人一看便知是被人用钱收买,忍受不了皮肉之痛,惨叫了几声后就招供出是王演让他来的。陈言中知道即使他回去,王演也不会再用他了,便留了他一条命,将他赶出了府。
第二日,陈言中就悄悄来到越王府,将此事禀告了元珩。
“王演是元杰的人,你最近的表现怕是已经引起他们的猜疑了。陈大人,你一定要小心啊。”
陈言中面无惧色地笑了笑,说:“臣并不怕他们,眼下他们还不知道在我府中的眼线已断,暂时不会有什么动作。臣只是担心殿下,一旦他们发现我们之间有来往,他们针对的不只是我,更会对您不利啊。”
元珩只是淡淡一笑,劝他不必担心:“陈大人担心本王,本王感激不尽,你尽管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虽然本王还不想在他人面前过早表露决议争储之态,但这腥风血雨迟早都会来的。”他眸色深幽,语调怅然,仿佛要准备接受命运的摆弄,只是还猜不到最终的结局罢了。元珩不放心陈言中,便派了几名自己的死士暗中保护他。
“线断了?什么叫断了?你是怎么办的事!连个眼线都插不进去,真是废物!”楚王在书房中急得跳脚道。王演跪在地上,头埋得极深,时不时偷偷瞄楚王几眼,连连磕头请罪。楚王来回踱着步,眉头紧锁,分析道:“既然陈言中身边的眼线已断,他最近一定会多加防备,我们更不能有什么明显的动作,只能暗中观察他。”随后又转身问道:“越王那边呢?”王演道:“越王还和以前一样,除了进宫,不是在府中呆着,就是和几个世家公子骑马涉猎,未见有什么异常。”楚王嘴里一“哼”,不屑道:“元珩一贯如此,这刚娶了王妃,他不在府里还能去哪儿啊?难道还能翻起什么浪来?!”
王演怯怯地抬起头,有些不知所云,便小声问道:“殿下,那臣该如何……呃……”楚王生气地瞪了他一眼,呵斥道:“蠢货,当然是继续盯着啊!”王演立即叩头领命,楚王挥挥手示意他退下,王演却连大气都不敢出,退出了书房,临走时,还颤颤巍巍地抬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