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玦觉得自己作为一宗之主、魔道领袖,还是很有看人眼光的。
孔令这个人看起来挺清冷的,甚至有点不染凡尘的意味,但却意外的是“居家好手”,打理洞府什么的不要太顺手。
自那日收了这个小辈奉上的金云邪竹,轩辕玦给了他一间局府又丢给他一枚可以控制这座洞府绝大部分禁制的玉牌便回头闭了一次关,不长——半个月而已,主要是有了金云邪竹他一直没有完善的一具傀儡就可以臻至完美了。
刚一踏出闭关之地便感觉哪里有些不对,轩辕玦下意识地看了周围一圈,蓦然看见一个青衣疏冷的身影。
哦,哦,对了,怎么忘了家中来了一只小狼。
轩辕玦抬指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琢磨傀儡术琢磨得没切换过来的思维。
看着四周打理得井井有条的洞府,他很是满意,死物果然还是死物,再怎么完美也比不上活人特有的生机感。以前整个洞府虽干干净净的,却也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丝生气,换了孔令来打理瞬间便觉得那股孤寂清冷感消散了不少,舒心多了——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轩辕玦一出关,孔令便发现了,于是上前来与这位摸不清脾气的魔主汇报一下其闭关的这些日子洞府里的情况。其实这里既没有外人来又无其他活物闯入,真算不上有什么事,但因为孔令谨慎的性格,还是与轩辕玦说了一番。
轩辕玦一边听着一边漫不经心的打量着面前的人。之前说他是小狼并不是轩辕玦开玩笑作为一个活了千年的人轩辕玦看得出来,这个之前被追杀的很惨的小辈,不仅天赋异禀而且生性坚韧狠绝警惕心极强即使他已经住在寂灵峰上近半个月还是保持着警惕性,仅有的几次见面中那看似恭谨、疏冷的眼眸深处一直含着警惕与审视。戒心强得跟狼一样,即使身处逆境仍旧可以找到生存之道,一点点试探,敛去锋芒,一边舔舐伤口,一边警惕着所有危险。
光凭自己千年魔主的身份,就没有人能傻乎乎地无所防备,作为一个合格的修士更不该轻易放下戒心,何况一只“孤狼”遇上了一条潜伏深渊的“恶龙”。
“前辈,可有什么吩咐?”敏锐地察觉到魔主的目光,孔令敛眸问道。
轩辕玦用手指弹平衣服上的褶皱,颇有些漫不经心地眯起那双总带着三分笑意却总也让人分不清其中情绪的眸子,淡定地开口道:“本座饿了。”
闻言,孔令怔了一下,眼底的神色有些飘忽。
魔主……这真是一代魔主能说出的话?
轩辕玦见他迟疑了一下,心下一转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这种崩了一代高人人设逗小狼的爽感是怎么破?!!
于是他摆出一副更认真的神情,端得高冷气质华的范,说出了让人牙疼的话:
“珠米牙酥,咸的,配青妖酒。”
孔令嘴角不易察觉地抽了抽。
这是在点菜不?这绝对是在召小二点菜!
其实孔令所警惕的无非是自己这个魔主困居绝峰而他又有可出入绝峰的法宝,因而怀疑自己对他的异宝有所图谋情有可原。
轩辕玦对入世没兴趣,毕竟他不在单纯是那个想要称霸仙魔两道的野心勃勃的枭雄魔主。他前世便醉心于修行,即使身为掌门也很少与外人接触,所有的宗门事务全被他扔给大长老去处理,自己安静的做个活字招牌,他也懒得面对外面那些尔虞我诈的人,与其浪费心神与其打交道,还不如窝在孤峰上顺心。
可惜这些理由孔令那小辈肯定不会相信。
回到自己休息的地方,轩辕玦放松了身体倚在一条寒玉长塌上闭目养神。
支开的窗外明媚的光辉洒在平整的石板上,清浅的风潜入室内,拂过榻上人柔顺的墨发又从另一侧的窗口溜走。
柔软的黑绸丝衣松松散散地拢在身上,露出里面的白色鸾羽里衣,倒衬得正在小憩的人肌肤更显莹润白皙,宛若上好的美玉雕琢的人儿。
原本冷峻而邪魅的眉目似乎也一下子柔和了些,竟平添了几分祥和柔顺。
当孔令端着刚做好的甜点酒水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这叫人猝不及防的一幕。
清辉下倚榻而眠的人恍若不应该存在这个世俗中一样缥缈。
然而,终究还是一个魔修。
孔令垂下眼睫,敛去眼底刻骨的寒光。
将食馔轻轻地放下,孔令便打算转身离开,然而他脚步刚一动,身侧便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
“端过来吧。”
他顿了一下,又端起食馔放至玉榻旁的木案之上。
轩辕玦见他垂着双目,长长的羽睫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整个人看上去冷冷清清的,对自己也保持着绝对的恭敬和疏离。
“你给本座讲一讲这外界的事吧。”
盘膝坐起的魔主再次习惯性地用食指轻戳着自己下唇地开了口,看着面前三碟白玉盘上的三味糕点及一壶青妖酒,不由好心情地眯起了眼睛。
这回孔令到没有迟疑反而很利落地点了头:“不知前辈想知道哪几方面的事?”
轩辕玦看了孔令身旁一眼,挥手间一张蒲团便出现在了案前。
“坐。另外,不要称本座‘前辈’。”
孔令垂眸看了一眼出现在身畔的蒲团,认出这是用安魂草编织的蒲团,可助人灵台空明,祛避心魔,是辅助修炼不可多得的佳品。
“不知要晚辈怎么称呼您?”
孔令没有坐下,而是轻启薄唇,声音不带分毫波澜地道。
轩辕玦轻拈起一块白色如雪层的糕点放在唇前轻咬了一口,清甜的味道弥漫到舌头上的每一个神经末梢,于是眯眼笑道:
“大人,称本座大人即可。”
在他原来的那个修真界,“大人”这个称呼看起来是尊称,实际上是亲密友人互相调侃的叫法,也算是亲昵之语。
孔令听闻此等奇怪的称呼虽心下疑惑,但还是顺其自然地改了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