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雒州西街一个客栈,掌柜的早早地让伙计打开了客栈的大门,街面上还太早,行人很少,客栈内的几个客人也还都没有起来。
这时候,一个清脆悠长的吆喝声从远处慢慢地传了过来:“卖香油咯!卖香油咯!”
这个声音对于客栈的李掌柜来说,太熟悉不过了。李掌柜叫李富贵,六郎人,年前随红会北上至此。这个客栈的主要作用就是帮助转送人员,从上津向北的红会骨干,或者从蓝天向南的少年,都是在这里转送。
虽然年前才开业,但是李富贵已经转送了五批共二百多人次。
卖油郎的吆喝声就是今天有人过来的暗号。每天晨时,李富贵都要早早地等待着这个声音,但是更多的时候,这个声音是不来的。
卖麻油的叫张二贵,上津曹家沟人。早年曾在榨油坊干过活计,也是腊月间随红会北上到了这里。他是头天下午从油坊对面街角的一块砖头下面获取消息的,消息很简单,砖头下面如果是木棍,则代表有人北上,如果是石子,则代表有人南下。木棍或石子的数量就是过路的人数。只要有消息,张二贵就把信息传递给李富贵,这是说好的,他们二人,只单线联系。
而他们俩绝想不到,整个商雒州的地下交通线的最高领导人,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更加想不到的是这个少年正装作一个乞丐,跟随在张二贵的不远处悄悄地观察着消息的传递。
这个少年就是罗汉寨最早一批少年培训班中的一员,叫陈永孝。只是很可惜,顺利从罗汉寨肄业的少年寥寥无几,多数还是达不到毕业要求,虽然毕业的要求并不高。但是人口基数限制了人才的数量,毕竟整个郧西县,这个时代才十来万人,整个郧阳府才一百万人。而上津镇辖区内,才一万人。红会最初能搜罗到的少年也几十个,在几十个少年里找到天资聪明的,真是太难了,最后也就勉强凑够十来个。
现在的范家坪,整个聚集了一千多少年。已经可以按年龄分班进行授课了。
商雒州是交通线上的重要节点,红会没有办法了,只好派出手里不多的人才,才勉强维持住交通线的正常运作。
想想后世的黄埔生,那可是全国的有为青年齐聚,才有了群星璀璨,名将荟聚。
话不二表。当天下午四点多,客栈迎来一波客人,三个中年汉子带着十七个少年人顺利的抵达。一路的疲惫,让这些尚不知道将要去向何方的少年们眼神彷徨。李富贵走向领头的中年人说:“不知几位是从哪里来打算待几日”
“掌柜的,我们是从延安圣地来,去往老区长征的。”
“二万五千里路,各位辛苦了。小店包你满意。”
这是这次接洽的切口。切口对上了,一切行动听从掌柜的安排,如果切口对不上,就暂时住下,再接着找另外的客栈。
翻越秦岭大山,道路崎岖,山高林密。需要有领路人,领路人什么时候出现,带队的不知道,李富贵也不知道。领路人和这只队伍怎么接头,李富贵是不能问的。他只负责这些人在这里的安全,如果有官府盘查,或者因为路上塌方等等,客栈就是最好的避难所。
如果出现更加紧急的情况,就需要商雒州领导人安排,把滞留的红会人员分散到城里各处。实际上,整个商雒州现在已经有二十二处暗桩,分布在整个二十公里的范围内。
第二天,一切正常,代表路上安全。众人上路,走了大约三十里路,到达一个路边茶棚,茶棚里两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和一个十多岁的女娃子正在茶棚歇脚。实际上,他们已经抵达这里两天了,茶棚老板也是红会的人,只是彼此之间并不知道。
茶棚老板晓得这条线是红会的人员过路主要路线,所以隐隐约约感觉这三个年轻人应该是自己人,但是并没多问,按规矩,自己也不能多问。
他的任务是尽量帮助红会的人,就像这三个年轻人这两天的借宿。当然,借宿是收费的,这三个年轻人还只当是茶棚老板心肠好。
远远地,看到从商雒州方向过来一批人,茶棚老板赶紧迎上去:“各位客人,路途难走,坐下喝杯热茶,这天还早,歇歇脚再赶路不迟。”
“不用了,老板。我们还要赶路,不敢逗留。”
“老板,你们这里可有位姓成的表爷”少年之一看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老板,你说的对,路远,还是歇歇脚好。”领队的中年人听到姓成的表爷一愣,赶紧改口。
找了三个少年相邻的凳子上一坐,便问:“成表爷家是不是有三间瓦屋”
“不是的,是五间,最近新加了两间。”
“那你记错了,成表爷住磨盘沟,不是住这里,我是他表侄。我这次来,就是给他送信,等会还要赶回去。”
这就是接头的全部切口。说完这些,就算接上头了。
两拨人说完好像不认识私的,喝完茶,前后脚朝山阳方向走去。走过离茶棚不到二里地,三少年赶上前面的那群人,交接之后,带着身后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少年,翻山越岭去了山阳。
如此,这样一段一段,一直护送到范家坪。
再说从蓝天西边进山,走葛牌镇-红岩寺-杏坪-关防的路。这会,刘汉杰正带着三十几个人拿着五六半在红岩寺一带开路。王安魁则带着五十个行政科的人跟在后面,沿路在各村寨宣传红会。
这条线危险重重,才走了一半,已经死了两个伤了五个。第一个伤亡者是失足掉溶洞里的。大山里,有很多溶洞,大大小小的。有些小溶洞就像一个小深坑,入口很小,洞口看上去就是一堆杂草。等你不小心,就一歪脚掉了下去。昼夜温差大时,会看到这种溶洞向外冒出阵阵水汽。
另一个是被野猪撞死的。当时,一头母猪带着三头猪仔从林子里跑了出来,刘汉杰正带着人围杀,却不想,公猪从他们后面发动攻击,一名最近的队员被当场撞出十米远,摔在一个大石头上。
刘汉杰气的朝那头公猪开了十几枪,还剥皮抽筋才解恨!
王安魁的红会宣传效果也没以前好,这里是真正的深山老林。一个村寨往往相距几十里,交通闭塞,且家族势力比郧阳府深。磨破嘴皮,也不敌族长一个白眼。
后来实在没办法,王安魁只好在一些无法深入的村寨边缘处搭棚子,安排人驻守。像这样的临时据点,已经搭建了一路。慢慢地,有些人已经开始筑基盖房了。
最最艰难的,是道路。由于明时期,这里没有路,只要个大方向,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便是常态。尤其是关防到杏坪,完全就是王安魁带着一百多人,用了近两个月时间闯出来的一条山路。
虽然是白米细面,可是野外生存,风餐露宿的,非常不易。幸好前头的刘汉杰经常给后面的人留着野味。后面的人也是有空就做锅盔火烧馍给前面送。
王安魁是有心人,他在探路的过程中,不断地完善周围的地形地貌,在首长给他的一张后世卫星地图上完整地画出了整条线路,以及红会成员所探索出的周边村寨的情况。
一直到葛牌镇,这条生命线总算是打通。当刘英龙带着十来个少年到达葛牌镇和王安魁接头的时候,发现已经两个月没有刮胡子,和一双枯树皮一般的老手。
“老王,首长问你有没有什么心愿”
“什么叫心愿”
“就是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
“我想儿子了。想看看我儿子。”
过了一会,刘汉杰携带的对讲机里传出收报员的声音:“首长说,很快会和赵川交易,救出你们的儿子。”
“谢谢首长!”王安魁嘤嘤地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与此同时,舒天楚的心里非常难受。王安魁当初还是个俘虏,最后为红会豁出性命的一幕幕过往出现在脑海。
“给范家坪发信息,着漫川红会区尝试联络高汝砺的人,就说红会愿意以刀枪兵器交易关防屹烈眼卖过去的娃儿和女人,价钱可以商量。”舒天楚对王红曼说到。
“专家团让我们不要接触高汝砺,现在跟他牵扯还交易,怕会打乱我们的计划。”曾坤在旁边劝到。
“怕毛,早晚收拾他。上次明明说好我们出钱出粮,他出人,大家一起做大买卖,结果他直接来个信息失踪。”
“这伙子人当了太久的土匪了,有些邪性,不能掉以轻心。”王彪也说到。
“我们马上真正面对的对手是李自成,高迎祥,洪承畴这样的人物,他算个屁,如果真牛,历史上怎么没留啥名”
成远清收到消息后,不敢拖,知道现在穿越众的注意力全部都在陕北,上津这边只能尽快把事情处理好。
第二天,漫川红会的人就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