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城自古繁华,虽然在明代后期没落了,单依旧掩盖不了她曾经是大都市的气质。各条坊间纵横有序,东西市商贸昌盛,不愧为西北之首。
东厂的番子们在西安久承太平,又无人敢惹,平日里招摇过市,很是威风八面。
虽然近几年陕北频频遭灾,但那是地方都府的事,东厂的人只管捉拿反贼和不有污点的官吏,根本不会在意底层百姓的水深火热。
一队番子在领头坐班太监带领下,摇摇晃晃地行走于闹市之中。街道上的行人纷纷避让,这些离开京师的太监没人敢惹,能外派出来的哪一个不是有背景靠山之人。
坐镇官衙的东厂番子,虽说品级不高,可代表的却是皇权,连官老爷都惧怕三分。如此之人,行走于闹市,不是螃蟹胜似螃蟹。就一条街道,别说八条腿,就是十六条腿也抬不起来他横行的脚步。
太监无根,自然是对欺男霸女之事没兴趣。可是对银子却情有独钟,这位领头的太监就是看中了西市场那些富余的商贾。
正准备盘剥一个杂货摊的老板,却不知咋地脑袋炸开了一个大洞,脑浆飙出一尺多远,溅了旁边马屁精一脸。随后,整个身体像是被人抽空了一样软软地塌了下去。
杂货店老板恰好瞧见这一幕,赶紧上了门板,死死抵住。外面喧闹的街市想凉水倒进沸油一般炸开。
没有声响,整队兵丁到处张望不见刺客身影只好四处搜索,现场就留下已经吓傻了的马屁精。
同一时辰,东市和北城附近也有两名番子被人刺杀。
崔公公闻讯,立即调派人手赶赴现场。等东厂衙门的人走出大门一刻钟,十五名紧衣人就手持弓弩冲进了东厂的衙门。
一阵乱箭,东厂死了七八个卫兵。东厂到底是家底厚实,衙门内的兵丁死战不退,临战经验丰富,拼死挡住了刺客的进攻。
宋文焕见攻不下东厂衙门,就让手下每人丢了一个陶罐制燃烧瓶,里面装的是白磷加汽油。
一座百年老建筑,就这样毁于一旦!
刺客走后,崔太监被人从茅房搀扶出来,裤子已经尿湿一大片。
第一天,东厂损失十一人;红会伤三人,全体安全撤离西安城。
第二天,东厂查封疑似红会设在城里的暗桩三处,逮捕八人。
第三天,红会焚烧东厂番子私产酒楼,妓院,商铺以及赌坊多处,抢劫银钱上万两。催公公气的脸上直抽抽,差点中风发作。
随后,城门禁闭,城内百业萧条。催公公连夜给京师九千岁去信,请求派兵支援。
双方战火烧至郊区,互有攻阀。
百姓津津乐道,终于得见东厂被人收拾的百年奇观。也终于知道,原来还有红会这样一个组织的存在。
城内谣传红会个个是神仙下凡,来无影去无踪,专跟那些没根的恶人作对,替老百姓伸张正义。
催公公始终没想明白,检查严格的西安城,贼人是如何携带武器进城的。
孟玲硕正提着一个放着花布的竹篮,头戴一方小碎花布方巾,扭着小腰,大大方方地从城门进出。
巡查的兵丁如何也想不到眼前的这位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会在一个小时前拿着一把狙击步一枪爆了太监的脑壳儿。
东厂衙门,刚刚赶回来的梁曾生没有因为在商洛州的能干受到表扬,反而挨了好几嘴巴子。
“都是你干的好事,害得咋家白白损失了上万两银子。你xx还有脸回来?”催公公戳着梁曾生的脑门子就骂。
一想到损失的银子,催公公就要晕倒。梁曾生连忙扶住他,轻轻地锤锤背,像孝敬自己的亲爹一样。
“公公,都是属下无能,害了您老。请让属下带人再次勘验现场,我不信贼人不留痕迹。”
梁曾生觉得奇怪,按理说这么大行刺事件,怎么可能查找不到杀人的武器。第一个被杀的,未听火铳声音,却脑浆爆裂。
在东厂衙门里纵的火,为什么水浇不灭乃至后来崔太监的生意场,都是眼睁睁看着焚烧一空,救都救不了。
他可不信什么神仙之术,以前坏事做绝,都不见天罚。
“那你还站着干嘛,还不赶紧去”催公公现在可没好脸色给梁曾生的。
梁曾生带着人来到第一案发现场,首先命当时在场的小番子描述案发经过。
“当时大人就这样走着,突然就倒地上了。”
“向哪边倒的?”
“好像是向左边,对,向左边斜了一下。”
梁曾生朝右边望去,周围一片低矮街区,全都是铺面。当天应该是人多眼杂,不可能白白藏着一个大刺客。
又命人搬来一个高梯,他登上最顶端举目朝右看去,二百米范围内也无高处可以躲藏。
唯一的一处可以看到街面的高地,是坊里的望楼。望楼是古代防火报警之用,主要用来在火灾或者有警情的时候各坊互相联络指挥之用。
古代人通讯落后,所以就有了烽火台。城里设置望楼,有点类似烽火台的作用。
但是望楼已经在五百米开外了,这不合常理啊,什么火器居然能射这么远
想到那浇不灭的怪火,梁曾生决定去望楼看看。
这一看不要紧,只见地板上清晰的脚印和明显是人曾经趴着朝向案发现场的痕迹。梁曾生后脑勺发凉。他迅速再次来到现场,又从左边街面的墙角处扣出一颗尖头铁丸。孟玲硕在撤离之前捡走了弹壳,梁曾生并未找到别的物证。
太匪夷所思了,梁曾生心里打鼓,他害怕禀告给崔太监之后对方未必会信,反而容易骂他牵强附会。
从心底,他是鄙视这些东厂番子的。一个个只会贪赃枉法,却毫无实能,借助皇权威势行己私欲。要不是迫于无奈,他还是怀念锦衣卫的日子,至少锦衣卫有些自己的办案手段。
一想到锦衣卫,梁曾生就想到王虎。虽说王虎有点贪生怕死,可是到底曾经当过百户,并非自己一个小小的小旗可比。
梁曾生直接找到王虎,引入一座不错的酒楼。二人互敬几盏酒之后,梁曾生问起王虎近况。
“唉,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兄弟我现在难混啊,以前可以指使人干活,现在连倒夜壶的事都得我干。”王虎想想这几天在锦衣卫住所受到的排斥,就是感慨。
“来东厂吧!我一个人势单力薄,你来帮帮我。”梁曾生盯着王虎认真地说。
“最近红会跟你们东厂卯上了,我可不愿意主动送死。听说红会放的火,水都浇不灭,石头都能烧化坊间谣传是神仙之术。”
“我不信鬼神之说。”梁曾生说完,淡定地一口把杯子里的酒倒进嘴里,又若无其事地给自己斟满。
“你可是有什么发现了?”王虎疑惑梁曾生的表现。
“先看看这个。”梁曾生从怀里拿出那颗弹丸。
“这是什么?”
“打死第一个人的胸器。”
“这不像是火铳的枪子啊!”
“五百米开外打出,且没有任何声响。”
“鸟铳和秘鲁铳都打不了这么远吧?”
“你看看那边。”梁曾生指着酒楼下街边大约五百米开外的几个行人:“这么远的距离,那脑袋就是一个黑点,而且还是在行走。要不是有绝对把握,如何行刺”
王虎也感到浑身发冷,锦衣卫里也有各种火器配置。除了大炮,他都曾把玩过。现在这种武器的犀利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这是一个坑,危险的大坑。王虎从心底恨死了梁曾生,如果自己不知道还好说,可是现在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
“一起干吧!我还没有禀告催公公,怕他不信。”梁曾生没看王虎,又闷了一杯酒。
“我要是死了,就是被你害的。”王虎郁闷地一颗颗地夹着豆子。
“这件事已经查明,那可是贪天之功。”
“也可能让你我兄弟万劫不复!反正也被你拉下水了,索性就搞一下吧。来,今日痛痛快快大醉一场。”
与此同时,孟玲硕正在安排五六半的布置情况。她在于东厂的行动中到底没有拿出看家武器,而是尽量选择了和这个时代同步的弓弩。
七十条枪被安排了一大半保护洪福山庄,那是指挥中心,重要性不言而喻。怕就怕万一被人端了老巢。另外十只排派去了王雅丽周围隐蔽保护,自己就带着剩余的枪支留作备用。
之前曹海已经说过,这批武器是给穿越众保命用的,要不是为了培养合格的射手,舒天楚也不舍得让刘汉杰带着一大票人拿着半自动去大山里打猎。
实战才能锻炼合格的战士,找不到战场,就找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