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事了?”青楼的老鸨赶到现场冲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问道:“你哭什么呀!?快说话啊!”
那女人用绢布抹着眼泪,止不住的抽泣道:“妈妈,艳儿死了!艳儿被人杀死了,您叫我怎么能不哭啊!”
“什么!?”她看了一眼艳儿的尸体,眼尖的发现她手里紧紧的攥着一根布条。
她将布条拿到眼前一看,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轻声的呢喃道,“这丫头是惹上贵人了呀。”这种锦布只有临京里的大家族世子或者皇亲国戚才有资格穿在身上,她在南都见过不少来自临京的富贵子弟穿着这种衣服。
再看艳儿的脖子上,那条果断割开的伤口,显然杀人者是个杀伐果断冷血无情之人。
她望着手里的布条子,仿佛是炽热滚烫的岩浆。
那女子一看到老鸨手里拿着的布条,霎时福至心灵,她说:“这一定是凶手身上的,我们要报官!我们有证据,只要检查这里所有人的衣服上是否有破损,我们就能……”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老鸨一巴掌给拍断了声儿,老鸨拉住她的领子,凑到她耳朵边上说,“你给我闭嘴!若是因此连累了我的生意,老娘就把你卖到乞丐窟窿里!”
女子一听老鸨这么说,顿时吓得不敢出声了,乞丐窟窿是什么地方,她心知肚明。即使是乞丐也梦想着能够吃上饱饭,讨老婆生儿育女。生出来的小乞丐跟着老乞丐乞讨,而被卖给他们的青楼女子便只能继续出卖自己,而且是贱卖。
老鸨则是缓缓的松了口气,杀人者此时说不定正在哪个角落里,或是人群里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绝对不能打草惊蛇,不然她这生意就别想做了。
她害怕啊!一个连杀人都这么有恃无恐的贵家子弟,她实在是惹不起。何况,她在临京并没有倚靠,万一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她也一无所知。
正如老鸨所料,秦墨言此时正站在人群中眯起眼打量着这一切,他低头瞧了瞧衣袍角上缺损的那一角,不屑的轻笑了一下。
虽然身上没有染到一滴鲜血,但是还是百密一疏啊,那个女人的手劲可真够大的。当时他正处于半癫狂的状态,一时没有注意,让艳儿将他的衣服角给撕扯了去。
但他的脸上没有显露出任何异样,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杀人者亦与他无关一般。他缓缓的转身向后退去,回到了厢房之中。
房中的下人基本上已经扯下了大部分,侧边耳房里传来不堪入耳的声音,和床榻摇曳的声音,他全当未闻,仿佛这房中只有他一个人,如入无人之境。
一旁仅剩的几个下人审时度势,互相交换了几个眼色,纷纷退了下去。
秦墨言走到一旁的屏风后面,脱下被扯坏的外袍,扔在了一边的墙角里。
一个黑影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将他扔在地上的衣服给捡起来,然后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夜色中,不知去往了何方。
浴桶上飘荡着满满的花瓣片,还有一股幽幽的清香传来,似乎是刚有人在里面洗过澡。
他转身看了看适才摆放着许夏那个箱子的地方,那箱子早已不见了踪影,也许是被搬走了,他的心底忽的涌起一股闷恨的烦躁,他看见一旁的墙壁上架着一把华美的宝剑。
他顺手抽出了剑,听着里屋传来的荒唐之声,挥剑砍碎了屏风,碎块木屑四处乱飞,发出很大的声响。
可即便是如此,也抵挡不住心底里的悔意,那种感觉很糟糕。就算用杀戮和破坏都无法掩埋,反而越发的清晰浮现起来。
他发了疯似的仰天笑出了声,“可笑,哈,可笑,哈哈可笑!!可笑!”屋里的陈设皆没有逃过被毁坏的宿命,地板上面一片狼藉,他陷入了癫狂之中。
可是奇怪的是那边屋子里的声音停止了,但是并没有人出来说话询问或者是发出任何声响。
只见阴兵傀儡打昏了床上赤|身|裸|体的两个人,将他们像叠被褥似的压叠在一块儿,然后用一床被子将他们盖了起来。
秦墨言毁尽了屋子里的东西,他遥遥的望向了耳房那边的方向,脸上露出了狰狞的表情。
“殿下,有何不妥吗?”一个黑影半跪在地上询问道,他脸上的表情不同于其他傀儡僵硬,而是显露出了几分人性的模样。
秦墨言冷漠的望了他一眼,笑了,“不妥?有何不妥?不过是换了个筹码罢了。”
地上跪着的傀儡脸上显示出无措,“殿下,你对那个女子一直很关注,我还以为……”他欲言又止。
“关注!?有吗?本宫觉得你好像想的有点太多了,我是不是应该把你最后残存的一点灵智给掐灭呢?嗯?”
傀儡跪着的身子有些颤抖,他卑微的回答道:“是奴才越矩了。”
他微喘着气将剑给挂回了墙壁,踢了一脚地上的废墟,“给我打扫干净!”然后又指了指耳房的方向,“顺便把那头猪狗给送回燕府,交代清楚,别让人生疑。”
“赵吾遵命!”傀儡应了声,起身办事去了。
紧接着又走出来两道黑影将地上的碎片给打扫起来。
上次和那群黑衣人一战使他损失的不轻,这两个傀儡和赵吾是当天没有带在身边的,不然除了在监视许夏的那两个傀儡之外就没有傀儡可以供他驱使了。
而他派去监视许夏的傀儡只是监视,并不负责她的人身安全,根据那两个傀儡交代,许夏今天下午和一个书生走进了一间医馆内便不见了踪影。
结果晚上却突然出现在这里,不用想也知道那个书生身上有鬼了,对方貌似颇有些道行,未免打草惊蛇,他没有让人监视或者追查这个书生。
赵吾在生前是一名忠实的奴仆,武功不凡,甚得他心。在他受了一次重伤生命垂危之后,便自愿被他炼成傀儡,更为神奇的是,他在成为傀儡后还保留了部分生前的习性,比其余的傀儡都要敏锐强大。
但是有灵智的东西便不好控制,他始终想着抹灭掉他最后的这丝灵智,但是赵吾却很害怕这一点,他很害怕完全失去自己的意识,沦为一个完完全全的死人。
这头,许夏被人抬出了屋子,她在箱子里蜷缩着身体,腰后还隐隐有些作痛,但是依然不妨碍瞌睡虫跑出来作怪,她晃着脑袋昏昏欲睡。
突然,箱子剧烈的摇晃了一下,她整个被倒过来,头朝下砸在地上。
她的头顶着箱子,脖子几乎快要扭断了,这个姿势很不妙,她又被绑住了,浑身使不上力气,一不小心就有扭断脖子丧命的危险。
她无声的咒骂了一声,想摔死我吗?
很快,箱子就被重新摆正,盖子被揭开来,一张略有些眼熟的脸闯进视线。
“呜呜呜……”她扭动着身子,挣扎的呜呜出声,没办法,她现在只会这一种语言。
那人抬手帮她解开了穴道,许夏骂人声音立马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我去你大爷的!你个阴险鸟人,乌龟王八蛋!你生儿子没**,讨老婆没……呜呜呜呜!!!”
似乎是嫌她嘴臭,他愣是又给她重新点上了哑穴,及时的截断了她后面还没蹦出来的那些脏话。
“我救了你,你非但不感激我,反倒还骂我,实在是令人寒心呐。”他垂着眸子,颇有几分惹人怜的表情。
“呜呜!”我呸!许夏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这家伙可真是比城墙还要厚的脸皮,比金鱼还要短暂的记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分明就是你害我落到这般田地的!还反过来装好人?我告诉你,就算最后是你救了我,我也不会感激你的!一丢丢都不会!
此人正是今天白日害她的那个书生,他的手里此刻竟然还拿着书卷,半分不离手。
书生见她这嚣张的样子也不气恼,并不多与她在这个无聊的话题上纠缠,而是说:“你应该已经看清楚泰安洺的为人了吧?这个人自私自利,哪怕是救命恩人危难当头,也不愿意出手相助,就是害怕坏了他自己的事,你说……如果早知今日,你当初还会救他吗?”他说话的样子很平静,但他的语调已经出卖了他,他此刻问出这句话之时显得很是激动。
许夏抗议的呜呜两声,书生笑着帮她解了哑穴。
恢复说话能力的许夏张口就来了一连串的国骂,什么骂爹骂娘的话都往外送,恨不得把他活活骂死。
这些骂语里有些话书生没有听懂,比如“你个辣鸡智障二百五、沙比狗贼死基佬!”他不是很懂,但也听得出是骂人的话,但他还是耐住性子,没有再点她的哑穴。
直到她足足骂了五分多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才停止了怒骂,真真是让人好好的见识了一下,什么叫泼妇骂街。
许夏累的大喘气,正在这时头上被人打了一记,“你这丫头嘴巴可真够脏的,改日我找根针帮你缝起来,省的再污染了别人的耳朵。”书生拿着书本敲了她的头顶一下。
“少他妈装蒜,明明……就是个老狐狸,还非要……装成读书人的样子,之前在临京边镇……的那个小大夫也是你吧,你个……唔!”
书生抬手给她点上了哑穴,并且还在她脑袋顶上揉了一把,手感上佳。“原来你都已经知道了。”
自从系统提醒她,这个人可能是想借她来试探秦墨言时,她就已经想明白了。而且不光是试探秦墨言,同时也是在试探她自己。
既然如此,那么她偏不让他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