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芸看着她伸手搭在纪氏的手腕上,半晌后才直起身,语气平淡道:“夫人这是急火攻心造成的晕厥,之前夫人便身子有些虚,不能情绪太过波动,许是方才大小姐惹得夫人着急了,才会如此。”
唐瑞的话总共没几句,但百里芸听着其中一大半都是在控诉她的,她抬眼瞄了唐瑞一眼,里面的警告不言而喻,早在之前怎么不告诉她按照纪氏的身子不能接受太大的刺激?现在跑出来往她头上强安罪名。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百里芸的心里还是紧张的要死,因为刚刚那一出,唐瑞说的话在她心里还处在半信半疑的状态,不过纪氏是真的是在她面前晕了过去,她只好让绿柚拿着唐瑞开的药方去药房抓药。
“大小姐现在还要拉着我两人去老爷哪儿吗?”苏氏在百里芸身后不紧不慢的说着,语气里包含着嘲讽。
“怎么?”百里芸也丝毫不甘示弱:“姨娘是以为我不敢去了?”
“当然不是,妾身一向知道大小姐胆子大得很,不过在这里妾身还是要劝大小姐一句,不要逞强,不要为了一些不必要的事让自己在老爷面前折了面儿,得不偿失,你说呢?”
“有担心我的这份功夫,姨娘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就算母亲的身体是被我气倒的,那还不是有姨娘的一份功劳在里面?一个巴掌拍不响,闹到父亲哪里还不知道谁输谁赢呢?”
苏氏并没有因为她的一席话而改变主意,她意有所指:“大小姐还是关心关心夫人吧,以后等你嫁出去了,见着她的机会可不多了。”
“姨娘说的是哪里话,”百里芸嗤笑一声:“什么时候嫁出去的女儿不能回娘家了?难不成以后等上官妩嫁出去了姨娘就不认她这个女儿了?”
苏氏脸色微变,语气有些冷硬:“大小姐一张巧嘴妾身还真是见识到了,不过妾身奉劝一句,等不久之后嫁进了王府可千万不要如此多舌,否则会让婆家厌恶的。”
百里芸也不想同她这么你一句我一句互相埋汰对方了:“姨娘可就不知道了,他们都是看上我的能说会道呢,至少我能在正经场合说人话。”
这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百里芸说的很畅快,但可把苏氏给气着了,这分明不就是在骂她不说人话么。
“你……”
“行了,在这里同我做这些无谓的争辩有意思吗?姨娘是闲得慌?”百里芸出声讽刺道:“先前的事我便算了,不过下次苏姨娘的人要是犯在了我手上可没那么容易放过。”
苏氏紧咬牙关,随后冷笑几下,一甩袖子出了门。
百里芸这才收回目光,上前把门关上,折回来坐在纪氏的床边好生的瞧着她,之前那唐瑞说她中毒了,之后又说她情绪不能浮动太大,说实话百里芸心里有一点特别奇怪,纪氏每天与她吃的东西都差不多,如果说是食物中毒,那她怎么一点事情都没有呢?
如果要搞清楚这件事情的根由,她就必须要从纪氏每日的饮食查起,而且这些事要做的足够隐蔽,不能打草惊蛇。
如果纪氏只是单纯的因为吃错了东西才会导致昏厥,那还好说。可要是被她查出府里有人想要对纪氏心怀鬼胎的话,那她必须得让那人浑身脱层皮下来!
想到这里,百里芸突然意识到了,她不能一味地听信唐瑞的话,她得从府外请一位大夫回来为纪氏诊病,说到底那唐瑞还是属于苏氏那边的人,只要有关“苏”这个姓,她是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心的。
因为府外不远处便有一出药房,没一会儿绿柚便提些大包小包的药材回来了
“小姐。”绿柚气喘吁吁道:“奴婢马上就去给夫人熬药,”
百里芸还没来得及点头,身边却突然跳出一个丫鬟来,朝着两人说了句话,百里芸这才意识到原来房中还有一个人。
“大小姐,让奴婢给夫人熬药吧。”那丫鬟模样普通,气质也不出众,整个人站在一旁丝毫都不会引人注视,这也是百里芸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这个人存在的缘由。
听这丫鬟的主动请缨,百里芸的眸光在她身上停顿了几秒:“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唤樱桃,是专门侍候夫人起居的丫鬟。”语气平淡,面色淡然,百里芸不由得在心里对这个丫鬟高看了几分。
“樱桃。”百里芸思量着:“既然你主动要帮夫人熬药,那我有几个要求,你若是能答应我便把这件事交付于你,如果不能。我也希望你能诚实一些,不要对我有所隐瞒。”
“小姐尽管说。”
“第一,在熬药期间你必须半步都不得离开药壶,第二,如若有人让你去做什么事并对你说她来顶替你,你要把这人的名字记下来给我。你可明白我的要求?”
百里芸语气极为慎重,此刻除了绿柚便只有她与这名丫鬟了。也就是说,她今日说的这些话再也没有第四个人知道。
“大小姐。樱桃明白,樱桃可以做到。”那丫鬟朝着她微鞠身子。
“若是事情办的好,我必不会亏待你。”
听了这话,樱桃也并不惊讶,她微微一笑,普通的脸上竟然绽放出不一样的光彩:“这本是奴婢应该做的事,大小姐放心,奴婢定会做到这两点。”
“好。”百里芸满意地点点头,如果这丫鬟真的如她所想对纪氏忠心的很,那她也会考虑考虑把这丫鬟往上提两个层次。
等那樱桃走后,绿柚慢腾腾的移到百里芸的身边,瘪瘪嘴小声地问道:“小姐。你为什么不让奴婢给夫人熬药啊,”难道小姐宁愿相信一个外人都不相信她吗?
百里芸自然是一眼就看穿了绿柚心中所想,她解释道:“我不让你去,自然是有要事交给你去做,再说你想想,你是我身边的丫鬟,却每天给我母亲熬药,别人知道了定会以为我在时刻关注母亲身边的动向,那不就算打草惊蛇了?”
“啊?”绿柚张大了嘴巴:“小姐你是说有人要害——”
百里芸一把捂住了绿柚的嘴,而后凑近了她的耳朵低声道:“你家小姐我也是猜测,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多注意一些总不会是坏事。”
她的这一句话十足的体现出了上次纪氏特意交代她的意思,估计连纪氏自己都没有想到,百里芸竟然能活学活用。
“原来是这样。”绿柚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家小姐,一脸严肃:“小姐你只管说,绿柚一定会办到。”
这正经样子倒是把百里芸给逗乐了,她拍了拍绿柚的小脑袋瓜:“暂时还用不到你,你呢,就跟在我身边就好了。”
“啊,”绿柚叹了一声,“如果最后真的查出来有人要害夫人怎么办?”
“怎么办?哼……”百里芸冷笑一声:“要让她付出血的代价。”
绿柚看着自家的小姐脸上的表情,倏尔打了个寒颤,她觉得此时的小姐很可怕,给人的感觉就像……一肚子坏水的强盗头子。
不对不对,她家小姐身上怎么会有这种气质呢,按理说这类人应该与小姐沾不上边才对,可这感觉实在是太强烈了。
就在绿柚一脸矛盾的时候,百里芸已经在心里打好了小算盘,眼下首要任务便是要为纪氏请一位大夫,但是在晋城内,大夫几乎全是男子,这就令她有些为难了,如果要从外面带一位男子到昏迷的纪氏房中来,指不定会传出什么不好的言论,但百里芸又下定了决心必定要查出纪氏的病因,权衡之下,她还是决定去找上官毅。
“这样,绿柚,你在这里帮我看着点母亲,别让不相干的人来吵她,我现在去一趟书房,让父亲以他的名义请一位大夫过来。”
绿柚迟疑了一下后,点了点头。
事不宜迟,百里芸交代了几句便转身往书房的方向走去,在去的路上,她已经在心里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如果她说出她的意愿,上官毅必会问她缘由,百里芸几乎都能想到等他把什么事情都弄清楚之后,脸上会是怎样的一副精彩表情。
终于到了书房门口,百里芸深吸一口气,抬脚便往台阶上踏去。
“大小姐。你不能进。”
忽然,一把未出鞘的刀横在了她面前。百里芸抬眼一看,才发现拦路的是一位人高马大的壮汉。
“我找父亲有事。”百里芸言简意赅。
“现在您不能进去。”那侍卫又重复了一遍原话,态度强硬,不容人质疑。
“父亲不在里面吗?”百里芸有些疑惑,她明明听见里面有动静,不出意料的话上官毅应该在书房才对,难不成他在里面做着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相爷有令,这个时候不允许有人来打扰。”
“你听我给你说,我找父亲是真的有急事,要不你先进去帮我通传一声也行。”百里芸就不相信了,还有什么事能比枕边人的安危更重要。
“大小姐不要逼属下,方才相爷进去的时候便交代了,您这是让我难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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