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语花香,晨风细语,婀娜柳上点嫩芽。
嫣嫣然可窥见陌上小野花,麒麟草、蓝钟花、点地梅、蒲公英,斑种草,二月蓝等样。也有叫不上名的,万点红芳血色殷,为无名字对空山。多因戏蝶寻香住,少有行人辍棹攀。若在王门看不足,为生江岸见如闲。结根必竟输桃李,长向春城紫陌间。
总归是极美就对了,也就叶纨纨有这份闲心细观野花。尽管季节已经浸透了春的暖意,可好多人还是觉得京城仍是一片冬光。
叶纨纨站在摄政王府一颗参天的樟树下,正在思量什么,定了神,对百合道,“我们须得进一趟宫。”
叶纨纨走后,君珩带来了纨纨先前口中念叨的苏小鸾。
摄政王府森严,君珩与苏小鸾从正门进去,若说不引人注意是不可能的。二人商量好让人瞧见了也只说是一个婢女,不过除去了叶纨纨。
如此是有原因的,法华寺里苏小鸾小伤养好时,与君珩约定做他一月的婢女,一月之后,是留在纨纨身边,还是另觅良巢,自然是苏小鸾的事了。
幸而一路上也未遇到什么人,摄政王府的奴仆也是高素质的,这点令苏小鸾颇为满意。主子带了什么姑娘,去做了甚,他们是瞧也不瞧一眼的,只低头做好分内事才是君家的生存之道。
苏小鸾睁大杏眼,惊喜道,“六爷,这是你的院子吗!”
已有丫鬟,小厮迎上来,替苏小鸾收拾房间,苏小鸾看这阵仗,“我真要住这儿吗?我看还是去纨纨那儿住吧。你这仆人们真多,还真有些不适应。”
君珩急色道,“咱们说好了的,你如今是我的婢女,怎能去郡主那儿呢?你先安心在这儿住着,你不喜仆从太多,我便遣散一些。”
苏小鸾闻言立即道,“行,我住我住,不用遣散了,我总等适应适应你们世家生活。因着在临安的时候,纨纨不喜人伺候,家里的仆人总那么几个。”
君珩咧了白牙笑,“住着就好。郡主倒是和七弟有些像。”
“我先去找纨纨。”苏小鸾道。
蔚景轩。
玉竹见海棠树下的泥土似有松动痕迹,便叫了连翘去观察,“你拿个铲子挖挖,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哎呦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听见熟悉的尖细的声音,玉竹和连翘回头看,果真是苏小鸾。
“小鸾姐你来了!”
“呀!小鸾姐!你怎么进来的?”
苏小鸾轻笑,“我是跟着君珩来的。”
“六少爷?他不是在法华寺吗?”
“说来话长,叶纨纨呢?”苏小鸾想着叶纨纨应该在屋子里。
玉竹道,“小姐她刚出去。”
“出去?去哪了?”
玉竹和连翘相视一眼,“进宫了。”
“是吗!”苏小鸾凝神瞧着连翘干着这粗活,“这是?”
连翘愕然,“是一只手!”随着一抔土的摞高,一截白皙的手腕露了出来,垂然于地,好似诉说了死者挣扎未果的绝望。
泥土的味道中好似掺杂了一丝异味,三人神色变的凝重。
“哎呦,我告诉君珩去去就来的,我得回去了。”苏小鸾看了一眼,不急不慢地走了。
连翘道,“小鸾姐总是这样,明明跟主子关系很近,却总是不想干涉主子的事情。”
玉竹见越挖越深,皱了皱眉,“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不该苛责的。”
连翘扔了铲子,“是个人!”
玉竹蹲下身,看着尸体紧抿着唇,“是个女子,脖颈间青紫於痕,看来是被人掐死的。”
连翘有些慌,“现在怎么办?小姐进宫去了。”
玉竹正思索着,连翘眨着眼睛道,“要不,咱们把这尸体扔进墙外的七少爷的院子里,反正刚见七少爷出去了。”
玉竹打了下她的手,“万万不可,你这是给主子添堵啊!”
“要不我们再去找小鸾姐?”连翘出主意。
玉竹白了她一眼,“你真是越傻了,让六少爷知道了可是大不妙!”
“那该如何是好!”
正堂偏殿。
刘总管和颜道,“您先在这儿等等,我去通禀大少夫人一声。”
中年妇女疑问道,“总管,这王妃呢?”
“王妃不在。”刘总管道。
中年妇女喝着沏的茶,却见一个极年轻的美貌女子来了,她跟自己女儿也不过一般年纪,便问,“小姐是?”
歆儿听她称呼自己小姐,脸色微微一变,又含笑道,“我是王爷的贵妾。”
中年妇女听闻她是贵妾,也还有些拘谨,想着摄政王府的贵妾也比寻常府的高上一筹,扯了嘴角,“总管已经帮我去传唤大少夫人了。”
歆儿坐在妇女旁边的座位上,“您是?”
“有客人来了,我也未曾远迎,怠慢了客人,刘总管说您是晋国公府里的?”清脆的女声传来,宋薇笑着进来。听说晋国公府的女眷来拜访了,她也是颇为疑惑。
妇女忙起身,“刘氏见过大少夫人,我是晋国公府三房的夫人。”
宋薇见歆儿坐在主人之位,脸一沉,眼睛一挑,一个父亲的妾而已,受宠一点就把自己当成王府主人了吗!
歆儿无视宋薇的眼色,嘴角依旧挂着浅浅的笑,缓缓起身,站到旁边。宋薇见她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遂不再管她,毕竟她正受宠,宋薇也不想跟她正面冲撞,何况晋国公府的人在这儿,宋薇也不好发作,平白让人看了笑话。她端详着刘氏,衣着倒是艳丽,“您刚说您是晋国公府三房的?”
宋薇只知晋国公府大房是嫡子,至于三房从未被人提过,“那您是晋国公府三房的嫡夫人了?”
那便是了,一个被埋汰了的三房庶子的夫人她怎会走动得到?
刘氏咳嗽一声,略微有些尴尬,“我是三房老爷的妾。”
宋薇顿时腹诽道,一个庶子的妾来摄政王府拜访,还要她堂堂的大少夫人招待,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可她面上也没有显出来。刘氏见她不说话,忙道,“大少夫人,我是来寻我女儿的,她走时是说来摄政王府同二小姐住三日的,可她已有五日未回府了。”
宋薇气得眼皮直跳,一个庶子的庶女找不到了怎么还找到摄政王府了!灵毓小姐怎么会跟这种人交好,“刘总管,你去把二小姐叫来。”
她对刘氏道,“可这几天未曾听说有客人来了。”
倏然宋薇心猛地一跳,出了偏殿。
歆儿媚眼一弯,跟了出去,轻轻地在宋薇耳边说,“夫人忘了你那日做的了吗?我可是亲眼见了,你弄死了那个丫头,你弄死了——晋国公的孙女。”
歆儿的声音寒意森森,字字如寒冰利刃刺进宋薇心里,她瞳孔骤然放大,“你说什么!那个丫头不是大爷的丫鬟,是”
一会儿功夫,宋薇不复方才失态,镇静下来,挂起了阴冷的笑,“晋国公的庶孙而已,尸体在我们府的井里又怎么样,我去毁了证据,我们摄政王府咬死不认就是了。”
歆儿冷笑,“恐怕不能如夫人所愿,你可知道,你的人并没有将尸体扔到井里,这事还不能揭过去。”
宋薇见她冷笑,心头生出了几分惧意,“你什么意思?”
歆儿压低声音道,“那天夜里你的人被我打晕了,我叫人把尸体埋在了景昭郡主的院子里。景昭郡主还真是不设防,出去一趟把仅有的三个丫鬟都带走了,她的院里空无一人。”
宋薇心一颤,“你是想让她给我当挡箭牌?”
歆儿点头,“夫人得放聪明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