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剑真人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也罢,这暗中出手的应该也是个剑道高手,估计是看出你的剑法跟脚,这才出手救你。日后如果能遇到那把古剑的主人,你再好好感谢他吧!”
苏凌雪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身侧的少年:“对了,师父,这是我山下结识的朋友,汪珑,弟子被童山老鬼追杀,身受重伤之时,他曾出手救我。”
汪珑走上前去行了一个大礼:“汪珑拜见真人,小子对仙道向往已久,因此仗着小小恩惠哀求凌雪仙子引我入门,望真人成全。”
玄剑真人招了招手,汪珑的身体立刻不受控制的上前飞去,停在玄剑真人面前。玄剑真人将手掌盖在少年额头,感知了一下,不由惊咦一声。他原只是看在弟子面子上给少年一个机会,但其实对少年的资质并不抱什么期望,但这一探查,发现这少年竟是少有的上等资质,虽然不曾修炼过,没有功法引灵气入体,但少年周身灵气之活跃,比起跃凡期的凌雪来,也不逞多让。
玄剑真人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好!好!好!凌雪,带汪珑下去休息,明日一早,再来此处见我。”
见师父开心的笑容,凌雪知道少年的资质定然不差,不由松了一口气答到:“是,师父。”
汪珑拜别真人,跟随苏凌雪向外走去。
大殿后方是一片竹林,竹林中有一条小道向下蜿蜒。汪珑跟在苏凌雪身后,好奇的打量着四周,行不多久,二人出了竹林,就看到前方山石间坐落着的一间间屋舍。
苏凌雪随意挑了一间空余的屋子,进入其中。屋内摆设极为简单,正中间摆放着一个木桌,其上放着一个香炉,桌子右侧有一张木床,木床之上除了一条毯子一个枕头之外,别无他物。桌子的左侧空出一小块地方,那里有一个小小的蒲团。
“今夜你就在这里小住一晚,明天一早,我再带你去见师尊。”
“凌雪,第一个测试我就算是通过了吗?”
“嗯”少女轻轻点头,“你不仅是通过了,而且资质不错,师父才那么开心。”
“那,明天是要带我去剑冢?”少年继续问道。
“嗯,剑冢是宗门重地,师父他虽为一峰之主,也不能随便带外人进入,必须先禀报掌门。”
“哦!”少年回应了一声。
“那把古剑的事情,我没有跟师父说,你之后也不要提起,明白吗?”苏凌雪嘱咐道。
少年点了点头。苏凌雪又道:“那你早些歇息,我就在上方第三排左边第二间屋子里,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少女走后,汪珑将行李往桌上一扔,躺在床上发起呆来。今天,他不仅感受了一下御剑飞行的感觉,甚至马上就要拜入一个仙门,这让他内心有些兴奋忐忑。躺了不一会儿,疲倦之感袭来,汪珑渐渐睡去。
翌日清晨,熟睡中的汪珑被一阵敲门声惊醒,打开门,发现苏凌雪已经在等他了。
“梳洗一下,我带你去见师尊。”
片刻之后,二人来到山顶,发现玄剑真人已在殿前等候。
“师父!”
“嗯!”玄剑真人点了点头,轻轻一挥手,三人顿时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天枢峰飞去。汪珑只觉一眨眼的功夫,自己就来到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中三三两两站着一些跟他年纪相仿的孩子,前方石阶上站着几个道风仙骨的男子。玄剑真人指引汪珑走到人群之中,自己则带着苏凌雪来到正中的道人前,拱手见礼道:“掌门师兄。”
那男子面容有些消瘦,须发皆白,但身材挺拔,气度不凡,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种极为赫人的气势。
“玄剑师弟,那位少年便是你昨日所说的资质上佳的孩子吧?不错!不错!”男子抚须轻笑道,他就是青云剑宗的掌门,玄道真人。
“嗯,是个修行的好材料!”掌门身边,另一个身材矮胖的道人赞同道。
掌门轻咳一声,底下的孩子安静下来,纷纷抬起头等着掌门发话。
“今日进行第二项入门考核,你们当中有些上山已有些时日,相必你们的师兄师姐已告知你们剑冢中的情况,也有一些刚刚才到,不甚了解。在这里,有几点我再强调一遍。剑冢之中虽葬剑无数,但我奉劝你们,不要不自量力试图去获取它们,你们的目标是其中游荡的剑灵,只要得到剑灵认可,便可从剑灵身上获取一道剑气。这道剑气会进入你们的丹田之中,日后修炼时,你们自然知晓其中妙用。如果得不到剑灵的认可,也万万不可冒犯他们,剑灵不会主动出手伤人,但若你心怀敌意,便很有可能会被剑灵的剑气斩杀,切记!”
“是,掌门!”众少年一齐应道。
掌门满意的点点头,又看向身材矮胖的道长:“玄机师弟,这次就由你带这些孩子去吧。”
“是,掌门!”矮胖的道长回应一声,又朝底下的众少年说道:“你们随我来!”
主峰后山,乱石林中,众人在蜿蜒曲折的小道中前行着。石林深处是一个山谷,山谷前有两把巨大的被铁链绑锁的石剑,石剑约摸五丈高,相互呈倚靠形态,形成一座石门,石剑两侧其他地方则闪烁着黄色的禁制之光,显然,除石门之外,若要从其他地方闯入剑冢,都将受到禁制的攻击。汪珑朝石门内部望去,隐约有无数宝剑如一座座丰碑直立土中,山谷中迷雾飘荡,更有无数肉眼可见的剑气纵横交错,叫人看不清内部实情。
两把石剑下各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打坐修炼。玄机道人来到两位老者跟前拱手道:“玄机见过两位长老,这些孩子是此次参与考核的新弟子,请两位长老助其入谷接受剑灵认可。”
左侧的老者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玄机身后的众人,一挥手,体内真气化作数十道剑芒飞入汪珑等人体内。
玄机真人朝众人道:“好了,有长老的一道剑气护体,剑冢的剑气伤不了你们,即便剑灵要破开这道剑气,也不是太容易。所以,只要尔等不主动寻死,都能从谷中安全归来。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听到玄机真人的话,汪珑心中不由咯噔一下,刚才长老的那道剑芒刚一入体,他就感觉到丹田突然一热,随后那道剑气就被吸入丹田之中,转瞬之间消失不见。
看着山谷中纵横交错的剑气,汪珑发觉自己有些腿脚发凉,千刀万剐了解一下?眼见其他人都已进入山谷,汪珑咬咬牙,随即进入谷中。“也许大家都跟我一样,可能这剑气就是会进入丹田之中,到危机时刻才会出现。”汪珑心中如此安慰自己。若其他少年可以听到他的声音,大概都会告诉他:我们不一样!
踏进石门的刹那,汪珑只觉天地倒转,胸口闷痛,几欲呕吐。用了好一会时间他才适应过来,压下不适之感。抬眼望去,眼前的景色分明与刚才所见并不相同,汪珑心中涌起一股不安,回头望去,石门赫然已经消失不见,环顾四周,也不见其他少年身影,汪珑意识到,石门只怕不是一个简单的入口,所有进入山谷的人在那一瞬间已经被传送到山谷各处。
好消息是,谷中交错的剑气并没他想象中的那么密集,只要小心,还是可以躲避的。汪珑随便挑了一个方向,向前走去。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一只剑灵。
汪珑漫无目的地行走于山谷中,这一路过来,汪珑见到各种形状的宝剑,有些不知在谷中存放多久,已经生锈,剑体上甚至已经有密密麻麻的裂纹,有些则剑体熠熠生辉,锋芒毕露。汪珑牢记掌门嘱咐,不敢轻易触碰谷中宝剑,不知在山谷中走了多久,汪珑终于见到一个呈半透明状的,漂浮空中的灵体,想必这就是剑灵了,汪珑心中想着,又有些发愁,因为苏凌雪和掌门都只告诉他要获得剑灵认可,却没有告诉他应该怎么去做。
他小心翼翼地到剑灵旁,试探性的伸出左手摸向剑灵,令他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在他左手接触到灵体的瞬间,丹田内再次传出麻热之感,然后剑灵在不甘的怒吼中,化成一道剑气被他丹田吸入。
嗯?我这是,成功了?挺简单的嘛!汪珑心中有些沾沾自喜,接下来,只要找到出口就好了。汪珑不知道的是,剑灵的那声怒吼仿佛触动了某种机关,导致山谷中所有听到吼声的剑灵都杀气腾腾的朝他方向疾驰而来。
几个已经找到剑灵,并试图靠近的少年发现原本表现的有些呆傻的剑灵突然如发疯了一般散发出凌厉的剑气,所幸有长老的一道剑气护体,他们并没有受到伤害,但剑灵却在眨眼腾空飞走,留下在原地目瞪口呆的少年。
寻找出口的汪珑此时也发现不对劲,就在刚才,已有好几只剑灵在他眼前化作一把小剑朝他杀来,但无不在触碰到他的瞬间化作剑气被丹田吸收,剑灵灵智不高,但看到同类被汪珑身体吸收不见,都不敢再靠近,只是跟在他后面,不停嘶吼着。汪珑意识到自己获得剑灵认可的方式恐怕非同寻常,但好在那些剑灵无论是激发剑气或是化成小剑都无法伤到他,不安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奇也怪哉,这剑灵都疯了。”汪珑心中想着。正当他放松下来,以为剑灵不足为虑时,一声摄人心魄的吼声传遍整个山谷,就连石门前的玄机真人与两个老者都听到了。
闭目修炼的两位长老睁开双眼对视了一眼:“是那个剑灵之主!”
剑冢原本只是一个葬剑之处,后来随着谷中宝剑越来越多,剑气越来越重,第一批剑灵开始出现,一个偶然的时机,一个误入剑冢的弟子接触到了剑灵,并从剑灵身上得到一缕剑气,那缕剑气在他丹田中受真气滋养,后来更是融入他所使的本命宝剑中,在一次外出遇袭时,那个原本默默无闻的弟子竟生生凭借手中宝剑斩杀了七名与他同阶的敌手。这一战让青云剑宗认识到剑灵的不凡之处,随后将弟子陆续送入谷中,获取剑气。对于如何获取剑灵认可,青云剑宗的长老们也是一头雾水,只知道修为愈是高深的人,愈难获得剑灵认可,即便侥幸获得了,其效果也远不如低阶弟子来的大,这以后才有了所谓入门弟子的剑灵考核。
要不然,一个人是否适合练剑哪里能简单的检测出来?
刚才的声音,来自剑冢中诞生的第一批剑灵中的一个,不知什么原因,那只剑灵竟然产生了灵智,不似其他剑灵那般浑浑噩噩。并且懂得通过不断吞噬同类增强自己,好在它只对剑灵有兴趣,对于进入谷中的人类也从未有过伤害之举,青云剑宗这才放任它于谷中不顾。
山谷中的汪珑也被这声怒吼吓了一跳,围攻他的剑灵也在这声怒吼中四散逃开,不再追杀他。少年本能的察觉到这声怒吼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他吞噬剑灵的举动。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找到出口!汪珑在谷中奔逃时遇到几个一同进来的孩子,看到他不要命的逃跑,本能的也跟着他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一个少年出声问道:“额,这位兄弟,你在逃什么?”
“你没有听到那声怒吼吗?”汪珑头也不回的应道。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几人更加疑惑。
“额,我刚才遇到一只剑灵,然后不小心,就把他吸收了……后来,剑灵围攻我,于是我又陆续吸收了几只。所以我觉得,那个声音可能是因为我而暴怒。”汪珑的表情带着些无辜道。
几个少年男女听到汪珑的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把剑灵吞了?”最先出声,名为罗涛的少年不可置信的道。
几人对汪珑的话将信将疑,忽然间,一股强大的剑气迅速从远处逼近,即便他们有护体剑气,也能感觉到身上有些割裂般的疼痛。
几人心中惊骇,但几个呼吸之间,强大的剑气已出现在他们身前。
这是一只被仿佛充了气的剑灵,身躯庞大无比,周身剑气环绕朝拜,有如剑中王者。
剑灵逼视众人,很快确定了汪珑就是抢他口粮的恶人,其余人只觉身上压力一松,而汪珑则全身冷汗涔涔,心中欲哭无泪。几人发觉剑灵目标不是自己,无视汪珑可怜兮兮的目光,极速倒退,远离他身边。
罗涛带着些羞愧的神色,干咳一声:“这位兄弟,不是我们不肯帮忙,实在是有心无力,安心去吧,我发誓出去以后一定禀明掌门,让他为你报仇。”
也有些人则神色冷漠,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汪珑心知不能迁怒他人,长老给的一道剑气只能勉强保护他们安全。即使有心帮忙,他们也不知如何御使那剑气。
此时,还有几个少年少女从远处飞奔而来,几人手中都握着一把宝剑,显然是在剑冢中所得。几人看到眼前景象,微微一皱眉头,但都来到与剑灵对质的汪珑身边。这一举动让那些选择作壁上观的人惊愕的同时,也感到有些羞愧。
“哼,虽然素昧平生,但身为同门,怯懦贪生,见同门身陷危险而不顾,简直废物!”一个面容冷峻、气宇轩昂的少年说道。
“嘻嘻,进入剑冢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剑灵,这位师兄,我们过来分一杯羹,你不会介意吧?”当中一位少女也娇声笑道。
原本已经退到远处的罗涛听到后苦笑一声,也重新回到众人身边,包括汪珑在内,四男三女,一同面对剑灵。
汪珑心中感动,有心叫他们离开,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那剑灵警惕的看着几个人与他们手中宝剑,仿佛有些忌惮。几个呼吸之后,剑灵终于沉不住气,发动攻击。只见他周身剑气聚在一起,凝成一柄巨大的宝剑,向众人袭来,几个少年少女连忙挥起宝剑,那些宝剑好似也感觉到主人的危险,剑身光芒融合成一片巨大的光幕,抵挡剑气。巨剑与光幕相撞,在爆炸声中形成气浪,几个少年少女拼劲全力才勉强定住身体。
见一击不中,剑灵更加暴怒,随着他一声怒吼,谷中无数剑气朝他身边凝聚而来,霎时间凝聚数十柄宝剑,剑灵冷冷一挥手,宝剑朝着众人呼啸而来。七人面带绝望,汪珑心中更是悔恨无比,他看向身边几人,苦涩的道:“是我连累了你们!”
那冷峻的少年却哈哈笑道:“不过小小剑灵而已,有何惧哉!大丈夫生当为人杰!死的轰轰烈烈,也好过活的畏畏缩缩。况且,我叶天一自出生以来,向来福大命大,想要我的命,没那么容易!”
六人听他豪言壮语,只觉心头一股热气上涌,胸中豪气顿生,是啊,大丈夫何惧一死,只怕不能死的轰轰烈烈,死得其所。
几人心知自己怕是难逃此劫,但还是尽力抵挡,眼看剑气逼至眼前,不由绝望的闭上眼睛,片刻之后,想象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耳边反倒是传来剑灵更加愤怒的吼叫。几人睁开眼睛,一个矮胖的,但此刻在他们心中无比高大的背影出现在他们眼前,只见他轻挥手中长剑,剑灵所凝剑光纷纷如水消融,那背影正是本该守在石门外的玄机真人。
原来玄机真人听到剑灵怒吼,心知不妙,赶忙冲入剑冢,千钧一发之际,终于赶到,救下众人。那剑灵心有不甘,正欲再度出手,突然听得远方一声冷哼,一道剑光闪过,剑灵一只手已被切了下来。
“虐畜,还敢伤人?”远远的,一个冷漠的声音传来,正是随后赶来的掌门与各峰峰主。
剑灵不甘的嘶吼一声,朝剑冢深处逃去。被掌门一剑切下的手臂则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化作七道剑气,飞入汪珑等人体内。
玄机真人虽不明原因,但还是开心的连声道好。
很快,几位真人尽数来到众人头顶,掌门朝着汪珑、叶天一等人微笑点头,其余峰主看向他们的目光也满是赞赏。
随后掌门看向那些选择旁观的孩子,目光渐冷:“修行之路,本就意味着无数艰难险阻。你们虽还未入门,但通过第一项考核,好歹也算半个同门,今日你们选择袖手旁观,他朝叫同门如何信任于你,危急关头,你又可敢将自身性命托付同门?世间凡人都怕死,修行之人比起他们只有更怕。因为怕死,才渴望力量,因为怕死,才奢求长生!但只要入我青云剑宗,便容不得你因贪生怕死而弃同门不顾,你们,太叫我失望了!”
几个孩子闻言羞愧难当,一人忍不住跪了下来,痛哭出声:“弟子知错!”
其余几人见状也纷纷跪拜下来,连声道错。
掌门见几人似真心悔过,脸上的冰冷缓和不少:“本该将你们逐出山门,念在你们诚心悔过,便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他日若再有见死不救,休要怪我将你废功驱逐。”又转头看向汪珑七人:“你们很好!说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那剑灵之主为何突然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