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昨晚,不,是今早很晚才睡着,但生物钟还是让我早早便醒来了,翻个身,看见小a安静地端坐在我身旁,望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渴望。见我睡醒了,它扑到我身上甩着大舌头在我脸上舔来舔去。我搂着它,伸手摸来手表,一看原来是到了带它出去玩的时间了。尽管外面还很黑,让人感觉很冷,而被窝里是那么温暖,但为了小a也只能忍着寒冷挣扎着告别了此刻的舒适。
刚一推开家门,一股凉风迎面袭来,让我顿时缩成一团。条件反射般迅速扣上帽子,把领口的拉链拉紧,一咬牙迈了出去。相比之下,小a好不兴奋,那股小风好像一针兴奋剂,让它活蹦乱跳,兴奋不已。
周末的这个时间,外面比平日还要冷清,仿佛万物都还沉浸在美梦中,依稀几个孤零零的身影与我相伴,让我没有那么惧怕黑暗了。小a拖着一脸疲惫没精打采的我沿着常走的小路前行,寒风打在脸上像小刀划过一般疼痛,真后悔没有系个围脖,只能缩着脖子,尽量将脸藏在领子里。
“早啊。”突然一个声音吓退了睡意。我转身一看,是李威远。
“早,我都捂成这样了,你也能认出我啊!”我稍微拉下衣领漏出鼻子和嘴,吐着哈气问道。
“当然不是,我是认出小a了。”他把脸探出围脖,脸上堆满了笑容。而此时,小a摇着尾巴在他腿上蹭了蹭,然后转身和斑斑--他的斑点狗互相绕着圈闻着对方。
“好吧。”我伸手捂住了口鼻,实在是太冷了。这时由于小a和斑斑转来转去,狗绳搅在了一起,我只能靠近将它们解开。而这俩调皮的小鬼更肆无忌惮的在我们身边绕圈圈,我不得不跟着转起来以免绳子缠到我们身上。李威远则伸出一只手做保护状,以免我摔倒。我俩早已习惯了如此,毕竟这是我们相伴遛狗--虽然没有约定,却彼此默契的这样做着——这半年里每天必定会发生的事情了。直到两个小家伙亲热完为止,我们都会重复跳圆圈舞。
“你怎么没带围巾,这大冷天的。”说着他解下他的围巾,凑近我将它搭到了我的脖子上。我向后一退,却被他用围巾拉了回来,“快点听话,别冻坏了,我一会儿跑起来就热了。”他的行为总让我无力抵挡。
他温柔的帮我寄围脖,而我就默默地看着他。不知道是围脖上残存着他的温度还是他小心翼翼的举止让我顿时感觉很温暖。
我和李威远虽然在一栋楼上班,但是是在一个救助流浪犬的活动中相识的,算来也认识了有两年多了。有一段时间我曾暗恋他,他英俊潇洒,上进努力,为人低调谦虚,对人和蔼体贴。更吸引我的是他很善良,富有责任心,他照顾流浪狗的身影总在我的脑海里浮现。后来我发现他居然和我住在一个小区,虽然这之前我们从没有遇见过,我却觉得冥冥之中我们之间隐藏着一种羁绊,而这种情怀把我的心更加牵引向他。可是好就不长,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听到他和别人谈论到我,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他只把我当作朋友,从没有过任何非分之想,并且他有个青梅竹马,这让我明白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从那时以后,我便将这种感情深深埋藏于心底,而始终与他保持着适当的朋友关系。
“好了,走吧!”李威远把围脖又提了提,尽量严实的裹住我。
“拜托,不要对谁都这么体贴好嘛,你这样的无意之举会让女孩心动的。我跟你熟了不会误会,但别人可不好说。”我跟在他身后,低着头用帽子挡住眼睛。
李威远稍顿片刻说道:“一般人我也不会这样啊。”听到这我仍然能感觉到心脏不受控制的怦然一动,“就因为我们是朋友,我知道你不会误会,我才在你面前没有那么多顾及。”李威远单手揪着帽子的两端,防止风钻进去,另一只手插在兜里,他这样高大魁梧的身体也抵挡不住严寒,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我每次听到这些都有种被扔进冰水里一样的感觉,心都揪到一起。虽然我也知道自己早应该把这种感情彻底抛弃掉,也知道他说的都是事实,但他不经意的提醒总是显得那么刺耳,让我很生气。我长吸一口气:“即使是朋友,我也不希望再有这样令人误会的举动,我不想让别人说闲话。”我停下了脚步,伸手解开了围脖,然后一个箭步冲到他前边,把围脖塞到了他插兜的胳膊与身躯之间。
此时太阳已经升起,金灿灿的阳光正好映照在我们的脸上。我看到他一脸疑惑地看着我,“我让你被人说闲话了吗?”
“没有,没有啦,我是要避免被人说三道,影响我的声誉。”我故作一脸傲娇地说道。
“好,我以后注意,你先把围脖系上吧!”他舒了口气,笑眯眯地把围脖再次递给了我。
我并没有接受,而是转身牵着小a向前走去。李威远紧跟着追赶上来,一边把围脖缠到手上,一边说道:“真拿你没办法,那咱俩就谁都别系了,这下总可以了吧?”
我没有搭理他,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被拉长的影子被李威远的覆盖重叠着,而小a和斑斑肆无忌惮地在上面踩来踩去。
今天的我好像格外的敏感,心情总是怪怪的,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与憋闷。面对着一个有女朋友,我不该喜欢的李威远,每当感受到他的温柔时,胸口总会一阵小鹿乱撞。而面对另外一个只有过两面之缘的杨镇,不管是从他给我的印象还是从我自身个性与脾气来讲也绝不该有什么的人,我却任凭他的身影在我脑海中一遍又一遍肆无忌惮地回荡。
昨天与他的重逢似乎敲开了尘封已久的那扇记忆的大门,让早已模糊的情感一丝丝地从裂缝中渗透出来。那个人的脸庞逐渐变得清晰——第一次相亲时自己稚嫩单纯,印象里这种被亲戚朋友介绍的对象,即使是为了介绍人的面子也一定要相处看看,再判断是否合适,所以在见面之前我是做好心理准备开始我人生中最重要的初恋,我还清楚地记得自己对待那唯一一次相亲是多么的真诚认真。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虽然并没有觉得他多么英俊潇洒,但他的硬朗阳光,外表透露出的成熟的气息让我暗暗对自己说,可以试试和他深入了解一下。但当我与他四目相对时,我看到了他眼神间不经意闪过的失望,我开始怀疑自己的一厢情愿。而接下来他眼神躲闪,丝毫没给彼此机会去进一步了解对方,我们的相处除了尴尬还是尴尬。最后他草草结束了一切,甚至没有对我说句再见就转身离开了。这次经历让我第一次品尝到了被人无视的滋味,也让我的自尊心受到了很大伤害。平凡的自己在别人眼里是那么的微不足道,甚至于让对方厌恶到想要逃离--他都不曾试图掩饰一下这些感情,懒得花心思与精力去为了照顾我的面子或担心我因此而受到伤害而给予些许善意的谎言。不过即使再平凡的人也该享有同样的尊重,也应该受到应有的礼貌对待,他的冰冷与毫不掩饰的表现让我耿耿于怀,也一度让我深陷自卑之中。
而昨天我们相隔数年以这样的方式第二次见面,他显然已经不记得我是谁了,而本应该忘记一切重新开始的我却认出了他。就在这种情况下可笑的是他对现在的我态度180度大转变,对我大献殷勤。他截然不同的举止让我变得很敏感,他越是玩世不恭,油腔滑调的对待我,就越是令我觉得可悲与生气!在他身上看到的现实的讽刺性,在我内心掀起的剧烈的厌恶感最终让我无法以正常心态去面对他。我暗暗地无数次鄙夷的质问他,如果他知道了真相是种什么心情,不会对此而无地自容吗!
不管再怎么纠结,不得不承认季默晗的话就像一季利箭正中红心,戳破了我试图掩盖,有些不想去面对的真相--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在众多人里我是还很在意他的。我的内心深处滋生着一种无法确认的复杂感情。
“从刚才开始你就没有出声,是有什么心事吗?”李威远终于按捺不住问出口来。见我想得入神并没有听到他跟我说话,他一个箭步挡在了我面前。我低着的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他的胸前。我一下子跳开,惊魂未定,却看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也不知是阳光映照的,还是被寒风吹打的,他的脸红通通的。李威远伸出大大的手放在我头部撞到的地方揉了揉:“你想事情想的也太入神了吧。”
我望着他的脸心情就更加复杂,甚至胸口有些隐隐作痛。
看着一反常态的我,他突然伸手指向他的身后,然后说道:“小a就要被你勒死了,既然领他出来玩,认真负责点好吗?”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投去目光,眼前小a正拼命想往前跑,但由于我拽着它,导致他扑腾着前腿想要挣脱。为了不被李威远识破我的心思,我赶紧往前跑了几步,假装想去安抚一下小a,但它却欢愉地往前一跃一跃的将我甩在身后。
“你今天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是因为我说错话了吗?”李威远一边拽着另一只处于疯狂状态的斑斑,一边问到。
“没,没什么。可能是我没睡好吧。”我支支吾吾地搪塞道。
李威远见状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相比两只欢乐嬉戏玩耍的小家伙,我们两个各怀着心思,拖着各自摇曳的身影在寒风中默默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