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弓下背来,将他的脸贴到了我的耳边,我都能听到他轻柔的呼吸声,能感受到一股股暖流涌向我的脖颈,钻进了我的衣领。我仿佛过电了一般,全身麻酥酥的。而这个世界仿佛被人施了魔法冰封了似的,身边的一切都静止不动了,所有的所有都变得白得晃眼,让人眩晕。蒙蒙的我并没有注意到此时白天露出了从没见过的灿烂的笑容。
“看样子我以后得常带你来滑雪了。”白天的嘴唇凑近了我的耳朵,他的轻声细语使我耳朵痒痒的。终于他松开了我,扶着我的胳膊笑着说道,“你太缺乏锻炼了。”
“哪有,我只是腿麻了。”我呆呆地立在那里,感觉脸火辣辣地烧着。你怎么会这么没出息,只是被一个男人出于保护的抱了一下而已,居然像个小女孩一样不知所措,青涩害羞。何况你又不喜欢他,他也未必对你有意思。四周还是一片寂静,听不到滑雪者的嬉闹喧哗声,听不到造雪机的轰鸣声,听不到滑雪场播放的音乐声,也听不到白天的说话声。我怯生生地偷瞄了他一眼,就见他笑眯眯地看着我,嘴角挂着一丝胜利的喜悦。我急忙避开他的目光,内心挣扎着想要寻找脱离此刻奇妙地情感漩涡的途径。
“你就嘴硬吧!”白天刮了一下我的鼻子,把我扶稳了。
“快走吧,吃饭去,我快要饿死了。”我踉跄着迈开步子,险些再次跌倒,被白天强壮有力的大手拽住了。真是越着急身体越不听使唤,丢人丢到家了。
“好像饿的人是我啊!唉,小心点。”经历着一段时间的接触,白天似乎放下了一切心理负担和包袱,一只手抱着滑雪器具,一只手很顺手地在我身后揽着我的腰。
我下意识的扭动了一下腰,虽然说不上讨厌,但我内心还是对这种举动有一点点排斥,毕竟我们还没发展到能够如此亲密的关系。
白天好像察觉到了我的细微的动作,意识到了自己有点得意忘形,赶紧抽走了胳膊。
回到车上,吹着空调,整个世界都变得柔和了,不再是漫天白色的冰冷。拉近距离的我们不再那么拘束,也不会拘泥于因刚才或无意或有意的肢体接触而产生的微妙的气氛,毕竟都是成年人,并且不再是青春年少。我也不想过多的胡思乱想,即使它在我的人生阅历中是新鲜的,重要的,但站在一个快三十岁男人的角度,这些身体接触可能就是小儿科,很平常的事情。
玩得开心吗?”白天语气变得越发随和,不再像来的路上那么小心翼翼。
挺开心的,原来滑雪这么有趣,不过我滑得太烂了。”
“第一次这种程度已经很好了。我记得我第一次滑雪摔的屁股都要肿了,过了好几天才不疼。”
“谢谢你的鼓励。”看着车窗外飞驰而去的树木,比起来的时候更加富有生机了。
“刚才说饿的那位同志,请问想吃些什么啊?”白天的嘴角挂着一丝挑逗。
“我请你,吃什么当然你定了。我什么都吃,所以不用在意。”我对这镜子重新扎着头发。
“吃点热乎的吧,好吗?”白天慵懒的靠着座椅,笑眯眯的看着我。
我叼着皮筋,轻轻的嗯了一声。
“想吃火锅还是烤肉?”
“都可以。我什么都吃。”我取出口中的皮筋,熟练的绑起头发。
“辣的可以吗?”
“我很能吃辣的。”
“哦,是嘛!”白天一脸不信地看着我,见我一脸的信心十足,“那我们去吃火锅怎么样,我知道一家重庆火锅特别地道。”
“没问题。”
白天一直痴痴的看着我,久久不愿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我将零落在脸庞的碎发挽于耳后,然后合上车镜,这是才感觉到旁边灼热的目光。白天见我察觉到他直勾勾的盯着我,忙抽过神来,慌乱的在导航里输入店名,还假装镇定地跟我说:“你睡一会儿吧,还有些路程,到了我叫你。”
“不用,你自己开车多无聊,我陪你说说话。”尽管稍有疲倦的我嘴硬地许下承诺,但在温暖阳光的照耀下,渐渐地睡意来袭,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睡了过去,等我醒来时已经到了目的地。睁开眼的瞬间,我发现白天正脸朝向我,双目紧闭着,仿佛也睡着了。端详着眼前的这个睡颜,浓眉,高挺的鼻梁,丰满的嘴唇,这是我们认识以来,我第一次真真切切,仔仔细细地注意这个男人。他的睫毛居然那么长,像两把小扇子,微微颤抖着咦,奇怪,为什么睫毛抖得越来越厉害了。
“呀,白天,别装睡了。”我将信将疑的压低声音说到。只见他想蒙混过关转过脸去,“还装。”发现他漏出马脚,我立刻加大了音量。
白天没能忍住,睁开了眼睛,“居然被你发现了。”原来他在聚精会神地偷看我的时候,我突然醒了过来,他为了掩饰自己才突发奇想装起睡来。
“什么时候到的?为什么不叫醒我啊。”这时反而是我觉得特别不好意思,明明说好陪他唠嗑,结果却睡着了,甚至到了地方都不知道,还让人家白白地等着我。
“刚到,见你睡的挺香的,没忍心打扰你,寻思再让你睡一会儿。”白天见我面露过意不去的神色,怕我太过在意,急忙抓起放在一旁的手机挥舞到:“本来还想趁你睡着偷拍一张你的照片,留下你违背诺言的证据,等你醒来给你看看,好好敲你一顿的,这不刚掏出来,你就醒了。”
“对不起啦,想吃什么尽情点。”我解开安全带。
“对,一定要不客气地想吃什么点什么。”白天几乎是跳下车,从车前疾步绕到我的这一侧,为我拉开了车门,“小姐,请吧。”我们相视一笑,一起走进了饭店。
这家店果真是火爆,本以为早已过了吃饭点应该比较空,但却仍然座无虚席。室内火红的装修以及火锅冒出的腾腾热气与外面寒冷萧肃的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们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空桌,服务员递来了菜单。
“幽兰,你喜欢吃什么,你点。”白天把我的衣服和包接过放在他旁边的空座上,并把菜单递给了我。
“可以我负责吃,你负责点吗?”我将菜单又推给了他。白天详装很无奈,拿起菜单,进行了一番勾选,一边选一边跟我确认这个吃不吃,那个可以吗,毫不犹豫,也不拖沓,既细心,又有主见与决断力。
“别点太多,浪费就不好了。”我捧着脸看着认真点菜的白天,他似乎真的以为我很饿,不断地打着挑。
“他家量不是很大,再说还有个小饿鬼呢。”白天抬眼瞄了我一眼。
“谁是小饿鬼啊,”听着别人这样称呼我,觉得好像又回到小的时候被长辈呵护宠爱的日子,有些窃喜,却又因为现实自己步入大龄女青年的行列,这个昵称真算不上贴切,所以心情中夹杂着别扭。于是我很认真地白天说,没想到他却低头偷偷一笑,顺口说道:“可爱。”
从上了高中,可爱这个词就再也没出现在我的世界里过,当那两个字飘入我的耳中时,顿时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不是因为它出自于白天之口,而是它本身对我有一种神奇的作用。
“我说真的,就你这长相,要说你有40岁,我都不信。”我看着白天终于放下笔,把菜单递给服务员。
“我当然没有那么老了。”白天盯着我的眼睛斩钉截铁地说。
听他那么一说,我就更确定小字对我来说是多么的不合适了。
“怎么了?这么介意我的年龄吗?”白天脸上洋溢着一丝兴奋。
“不是。”
“你猜猜,看你眼光怎么样。”
“28。”
“哇,厉害呀,一下子就猜中了。不对,是不是季默晗告诉你的啊?”白天一脸惊异与怀疑。
“这么简单还用猜呀。你在车上不说你属龙吗。你既不是40岁,更不可能只有16岁,自然就是28岁了。”
“哦,你还记得我说过我属龙呢啊。”白天一听意外中流露着些许欣喜。
在我们的交谈中,不知不觉菜陆陆续续的上来了。白天抢过钳子,忙乎着往底料中下食材,坚决不让我动手,只许我静静地等着吃。他全程没有问过我的年龄,但这正是我不舒服的地方,因为他的字里行间透露出他吃定我比他小的意味,而实际我们是同岁,这让我觉得虽然不是出于我的本意,但在对此事闭口不谈上我是在间接欺骗他。可我又如何开口坦白呢?到了我这个年龄,自然对岁数很是介意,也担心别人纠结于年龄问题。
在即将结束这顿火锅之际,白天终于按捺不住了,“幽兰,我有个问题不知道可不可以问你。”
我心想,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你刚才开始就有点心神不宁的,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白天双手相握放在桌上,表情也有些凝重。
“不是的。我知道我一直纠结在一个貌似无关紧要的点上有点奇怪,那个”面对着白天焦急灼热的目光,我有点胆怯,“我不想隐瞒你,我其实和你同岁,所以你对我说小鬼,可爱什么的让我有些不适应。”我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他。
白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竟笑出声来。“我还以为是什么呢,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在意这些的人呢!谁说可爱只能说小女生啊!小傻瓜!”白天见我难以置信的样子,坐直身体一本正经地接着说道,“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才忍不住这么说的。”
喜欢我我仿佛被无数徐徐上升的五光十色的泡泡包围着,虚幻的让我无法呼吸,生怕哪怕是一丝微弱的气息也会刺破它们,整个人都晕晕的,唯独很明确的是,此时此刻我的胸口像要爆炸了一般。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异性亲口对我说这三个字,而且还是这么突如其来,直截了当。我应该做出什么反应,我到底该怎么办。
“你呢,对我是什么感觉?”白天丝毫不给我喘息和思考的机会,步步紧逼。
“你在开玩笑吧,我们才刚刚认识,怎么可能”虽然从白天的神情中我读出了他似乎是认真的,不是儿戏,但我还是无法相信仅仅相见两次的人会产生真正的喜欢。在我的认知世界,只有经历了漫长的了解和相处后才有资格说出这么庄重的几个字。
“我从不觉得对一个人有没有好感和时间有任何关系。如果我对一个人没有感觉,给我一辈子我也可能不会对她产生一星半点的感情,但如果有了喜欢的感觉,哪怕只有一面之缘,我也不想错过她。”
“可是”
“我能看出来你并不讨厌我,你不抵触我和你开的玩笑,也不排斥我对你的好,甚至不反感我碰你。你也是有一点点喜欢我的,不是吗?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试着接受我呢?”
我曾经幻想过有朝一日,有个人会婉转唯美地对我表白,会浪漫温柔地追求我,但却没有料到那个人会是这么大胆直白而又信心满满。白天的气场让我不知如何招架。
“白天,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回答你。”我好想立刻逃走,找个地方躲躲。
“没关系,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是我太着急了,我本不想给你压力的。慢慢来。”白天万万没想到一直坦率爽朗,沉着稳重的我会像一只惊弓之鸟,慌张失措,甚至在颤颤发抖。“想离开了吧,我们走吧,我送你回家。”他起身将我的大衣披在我的身上,静静地看着我。
他居然看透了我此刻的想法,我眼前的这个男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时而让人放松自在,温暖安心,又时而让人紧张不安,无法预测。
“你先去开车吧,我马上就来。”我从他手中拽过我的包。
“好,我在车里等你。”白天拍拍我的肩,眼神是那么的温柔。
我来到柜台想要结账,却不料白天早已买单。白天,你到底要让我对你有多么愧疚才够啊!
回去的路上,我们没有太多的交流,白天也似乎藏起了刚才饭桌上发起猛攻的气势,安安静静地给彼此留下空间去消化这一切。回到家已经夕阳西斜,抱着激动不已的小a,瞪着映在墙上失去光芒变得暗淡的余晖,思绪如麻,徒增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