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社轩又聪明又有城府,还擅长揣摩人心,他唯一弱点是不擅长破案。
说来可笑,虽然破案是警察的本职工作,但事实上会破案的警察往往都在基层。相反,冯社轩这种人才会平步青云、步步高升。
“就这些吗?如果就这些,谢谢。”
因为上下级关系,小孟警官不能直接驳了冯社轩的面子,她不胜其扰、但又无可奈何。好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让小孟警官松了一口气。
“喂,你是哪位?”
陌生的号码,但声音依稀有些熟悉。
“秦沧!你怎么有我电话?”
很意外是不是?但不要忘了,秦沧确实接触过小孟警官的手机,帮她挂掉120电话那次。
“你要报警!失窃案?”
报警应该打110,但给辖区警察打电话也没错。小孟警官要是不愿意出警,转给相关同事也行。
但小孟警官刚刚想挂掉电话时,一个想法冒了出来。这个想法很有创意,让小孟警官眼前一亮。
“你等着,我过一会儿就到。”
小孟警官挂掉了电话,她站起身,取过雨披。而后又仿佛不经意的看了冯社轩一眼。
“冯警司,你……”
“等等湘寒,说不定‘722’大案有关,我陪你去。”
冯社轩也连忙站起,拿起了雨披。他的理由也很充分,让人无法拒绝。
但冯社轩没注意到小孟警官嘴角的笑容,这位新扎师姐很想看看精英和草根相见,谁会占据上风。反正都是她讨厌的人,谁倒霉她都开心。
。。。。。。
“芋兰巷的小老板是个游戏狂人,但却不是那种单纯的宅男。这个家伙是石头缝里长出来的草根,敬畏雷霆雨露,却又必须逆天争命。所以这家伙奉公守法却又无法无天,法律对他来说是行为的约束,却不是做人的准则。”
老孟对秦沧的评价很中肯,倾向于正面。小孟警官对秦沧的印象极差,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老孟的某些说法。最起码,秦沧是小孟警官见到过的,最奇怪的人之一。
。。。。。。
顶风冒雨,当小孟警官和冯社轩来到秦沧小店时,脚上的皮鞋都泡软了。
“该死的天气!”
冯社轩懊恼的跺着脚,他的鞋可不是警局里发的,价值不菲。这一下全毁了,还没办法怪别人。
“你这里的营业执照呢?还有纳税证明也拿出来看看!”
不能发火就迁怒于人,冯社轩摆出了自己的架子,威风凛凛的发号施令。
看见他这种做派小孟警官的眉头皱了起来,但刚刚想开口,又忍住了。因为如果拿冯社轩和秦沧比,她还是倾向于冯社轩多一点,毕竟冯社轩是那么的“优秀”。
秦沧确实有点措手不及,他愣了愣,让人以为他要发作,但转眼间他就跑到柜台后面,拿出了营业执照和纳税证明。
“你这纳税证明有问题啊!老实说,是不是没交齐?!”
冯社轩其实看不懂纳税证明,但他的官威很足,诈起人来也煞有其事。
秦沧又愣了愣,脸色很僵,但最终他只是点了点头:“可能吧,以后补交。”
“补交?补交能行吗!”冯社轩猛的发了脾气,他指着秦沧的鼻子,咆哮道:“你这是偷税漏税知道不?是犯罪的行为知道不?我可以把你抓进去知道不……”
冯社轩一顿喷,都盖过了门外的雨声。秦沧仿佛被吓呆了,像犯罪分子一样站在原地,一副坦白从宽的样子。
“嗨……”
小孟警官失望了,相当失望。预想的龙争虎斗没有出现,草根被精英碾压。
“就这样吧,今天我就放过你,以后给我规矩点。”
冯社轩满意了,既发泄的怒气又在小孟警官面前出了风头。他才不相信鸡窝里能飞出金凤凰,草根就要有草根的觉悟。
看了看规规矩矩的秦沧,冯社轩见好就收,他扭过头,露出贴心的笑容。
“湘寒,是我多事了吧?我就是看不惯这些不安分的滑头。现在你来问吧,我帮你记录。”
冯社轩在为人处世上确实有一套,话说得舒服。小孟警官也没办法拒绝这种善意,只能点点头,走上前来。
“说吧,丢了什么东西。”
“比较多,有方便面、香烟、牙膏、蚊香……”
一问一答,但秦沧刚刚开始说就被冯社轩无情的打断。
“好好说话,别啰嗦。浪费我们的时间就是浪费国家资源,知道不?!”
“好的,好的,我尽量简单说。其实这种事发生在几天前……”
秦沧唯唯诺诺的回答,虽然还是啰啰嗦嗦的,但冯社轩原本就是在耍威风,态度端正就好。
而小孟警官愈发失望,看来老孟的话也不能全信,芋兰巷的小老板本质上也只是一个欺软怕恶的人,遇到冯社轩这种强硬的,立刻就怂了。
当然,小孟警官不知道秦沧怎么想的,秦沧一点也没觉得是受到了侮辱。因为这是游戏任务,在游戏里谁会在乎一个脾气恶劣的npc?要是遇到《地下城与勇士》里的吉萨德,开口就是“你好贱、非常贱!”
“还是我来问吧。”
失望归失望,小孟警官还是很敬业的。而且既然冯社轩打了底,小孟警官也正想再问问“722”大案的事。
“失窃的事我们知道了,会尽快处理的。不过我想问句题外话,就是之前我问过的,你真没见过林瑶吗?”
“没有。”
“一次都没见过?她离开以后没和你联系过吗?”
“没有。”
同样的问题,同样的回答,无懈可击。但小孟警官不太满意,因为她现在看清了秦沧的本质,觉得这是在敷衍。
小孟警官不满,最擅长察言观色冯社轩当然看得出来。他倒是很满意秦沧的配合,此时不就是在女神面前展示自己最好机会吗?
“哼!你是叫秦沧吧?想清楚再回答。”冯社轩一声冷哼,震慑罪犯。
“好的。”秦沧点头,老实巴交。
“我的问题是:你见过林瑶吗?有没有电话书信来往?有没有听到过关于她的传闻?”同样的问题,冯社轩问出来就是不一样,气场强大。
“电话书信,肯定都没有……”秦沧认真回忆:“除此以外只听她母亲念叨过几回,但都是很正常的话,你应该去问问她。”
“我自然会去问,我就问你知不知道?”冯社轩咄咄逼人。
“确实不知道,不过我觉得还可以问问‘巴子’,他手下人多,消息灵通。如果‘巴子’都不知道,问问‘大勇’,毕竟瑶瑶被收养是他牵的线。”秦沧的回答中规中矩,除了关键环节,他基本没撒谎。
“什么?”
冯社轩却愣住了,旁边的小孟警官也愣住了,两个人相视一眼,都露出慎重的表情。
“你说瑶瑶被收养是‘大勇’牵的线?”
冯社轩以为自己听错了,又追问了一句。当他从秦沧那里得到肯定的回答时,不是疑惑,而是愤怒。
“秦沧!我郑重提醒你,不要乱说话,乱说话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我没乱说啊!”
“你还没乱说,我问你,证据呢?谁证明瑶瑶被收养是‘大勇’牵的线?”
“这个,这个……”
轮到秦沧瞠目结舌,他还真没证据。
“没话说了吧?你这种人就喜欢信口开河。”
冯社轩满意了,为自己的机智点赞。他刚刚才在小孟警官面前拍着胸口排除了“大勇”的嫌疑,可不能被人打脸
“是我不对,我错了。”
秦沧也很满意,道歉都真诚。这个任务终于有了点眉毛,关键npc找到了。
也是灯下黑,秦沧忽略了一个细节。“大勇”是瑶瑶被收养的中间人这件事知道的人也有好几个,但真正的知情者要嘛不能说,要嘛不会说。显而易见的事实,偏偏警方不知道。
“秦沧,你要引以为戒。作为一个守法公民不能造谣传谣,更不可随意冤枉一个警方的线人。”
冯社轩心情好,又叮嘱了一句。秦沧听见“线人”两字,都不由得面露喜色,逻辑上又一个环节被补充上了,难怪“大勇”没被怀疑,原来他还有一个这样的身份。
“这位警官就是有水平,说得真好,来来来,喝水喝水。”
npc很贴心,秦沧很高兴,他把冰柜打开,红茶绿茶随便选。看着他这幅讨好卖乖的模样,站在旁边的小孟警官那个气啊!
小孟警官第一次来秦沧的小店,被气得火冒三丈,连水都没喝到一口。第二次来,气得七窍生烟,只有一瓶矿泉水。但是轮到冯社轩……老孟煞有其事推荐的人,怎么就这么混蛋呢?
还有冯社轩,这位精英也让小孟警官失望透顶。不是说好的“专案组内部信息”么?还在她面前卖关子吊胃口,可怎么顺嘴就说了出来。
“够了!你们两有完没完?”
小孟警官发脾气了,弄得冯社轩莫名其妙。秦沧不屑一顾,不友好的npc,理他作甚?
“还有事吗?没事我走了。”
暴雨算什么?暴雨挡得住铁血警官吗?就算是轰炸区,抬步就走。
“湘寒!等等我!”
冯社轩忙不迭的追了出去,昂贵的皮鞋彻底废了。
“慢走啊!”
秦沧站在门口喊了一声,喊完才觉得应该换成“快走”。但两位警官已经消失在雨中,让完美的结局多了一丝瑕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