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出去忙了一会儿又进屋来看我。
“林大哥,今天不是要给嫂子做法事吗?你可以顺便叫那阴阳先生给依梦看看,她身体正常却又不能出声,莫不是有其他邪气。”龙泉叔叔对父亲说。
阴阳先生姓洪,他的名气相当大,听说他四处漂浮,居无定所,法力高强,但一般根本找不着他。要为我母亲做法事,昨日父亲正在想着要是能找到洪老先生就好了,却没想到他自己找上门来。说是我家于他有恩,他才千里迢迢专程赶来。父亲问他有何恩,他却说天机不可泄漏。
刚开始,大家不太相信他的话,也不能确认他是不是洪老先生。
谁想他将我母亲和我的生辰八子说得分毫不差,还说这场法事若不是他亲自做,只怕母亲的灵魂难以安息。还当即问我父亲说:“小女是否身体无病却又不健康。”父亲便相信他确实是位高人。
“是啊,林大哥,你让阴阳先生顺便也给依梦做场法事,兴许她就能出声了。”王英婶婶也说。
“哎,你们说的也有道理。”父亲叹着气说。
姑姑吃完饭来到房间,表哥因为坐车太累,姑父带他去别的房间睡了。
龙泉叔叔家里来了客人便回去了,姑姑抱着我。
父亲将洪老先生请到房内。他头发和胡须已经花白,看上去六十几岁,右手持着纯白拂尘,穿一件灰色长衫,眼睛似鹰眼般能看穿人的心底。他神彩弈弈,身体硬朗,背部挺直。
洪老先生看了看我的脸,掐指算着,皱起了眉头。
“您看我这女儿真有什么问题吗?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父亲着急地问。
洪老先生摇摇头说:“哎,虽是宝贵娇躯,却劫难重重,生命短暂啊!若要治好哑病,必须再等十年,现如今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治好她,这是命数,无人能解。此女命相异于常人,若信得过我,等十年以后再找我吧!”
“这么说她十岁之后便能开口说话?您说她生命短暂是什么意思,她能活多久?”父亲问。
“十岁时我若还在,便能帮她一次。十岁之前,神仙无力。小女聪慧异于常人,但她顶多只有二十年寿命,若是中途发生意外可还还活不到二十,可惜啊可惜!你们要早作打算。另外,小女多梦,常有鬼怪邪气近身,会时常睡眠不足,你们要多陪在她身边。我给她画一道符,尽量阻止恶梦及邪怪入侵,但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证她不做梦,若是邪气太盛的小鬼也无法阻止。此符也最多管五年,期限一到自然失效。小女身体太弱,切忌让她过分激动,尤其不能流泪,会很伤身,我已用法术封住她的眼泪,但一旦流泪必成灾难,是福是祸均看她自己的造化。”洪老先生想了想又补充道:“她的母亲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全她的生命,看来对这小女喜爱之极,你们要善待她,否则她母亲灵魂难以安息。”
洪老先生说的跟之前在妈妈肚子里听到空中之言居然大同小异。
“此话怎讲?”父亲问。
“你夫人早就知道生下此女会难逃劫命,但她还是宁愿生下她舍却自己。”
“夫人啊,我一定会善待女儿,用我的命去疼她,你就安息吧!”父亲跪在地上,仰面朝天,含泪喊道。
“另外,今日所言切忌告诉他人,否则小女便更会生活艰难,人人不敢与她亲近。”洪老先生又补充说。
姑姑的眼泪流下来,滴在我的脸上。
洪老先生让我父亲拿来笔墨,画了一道符放入我衣兜。父亲塞给他红包,他却说什么也不肯收,让所有人都诧异不已。
父亲和姑姑又抽泣起来,我也心中绞痛,却强忍着不哭。
“今日老先生的话你我姐弟二人知道就行了,以后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更不能让依梦知道,否则她该怎么活啊?”父亲哭泣着说。
“我明白,就连她姑父我也不会说。”姑姑说。
谁又会想到,一切我尽知晓。
“我要带她去看病,也不能完全相信阴阳先生说的话,就是倾尽我所有,我也要治好她的病。”父亲说。
“先带她去省城医院检查检查吧,不行再去别处。”
父亲点头。
处理完母亲的后事,父亲将家里的事务托附给龙泉叔叔和王英婶婶,便带我跟姑姑一起去了省城检查身体。
后来又去了其他几家有名的儿童医院。
期间我好几次昏迷,浑身冰冷,掐也掐不醒,全身僵硬,气若游丝,脸色雪白,把父亲和姑姑都吓得哭了。
可检查结果都是“除了心脏较一般正常人小了很多,别的器官都正常,可心脏虽小,并无疾病。但体温较常人低了好几度,非常易受风寒,要注意保暖,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敢随便用药。”
我既经常昏迷,体温也比常人低,却又不需用药,竟象是明明有病却又无法医治,索性不如不治一样。
大部分时间我都由王英婶婶带着,我跟龙立峰同吃她的奶,同睡一个摇蓝。她对我真是比对龙立峰还好,每次喂奶她都会先喂我,龙立峰个子长得快,又是男孩,常常饿得嗷嗷大哭,可我每次听他一哭就咧嘴笑。
“别哭了立峰,你看妹妹都在嘲笑你呢!瞧瞧妹妹多乖啊,笑得真好看,两个小酒窝都能装酒呢,只可惜没有声音,总有一天会好的。”王英婶婶一边给我喂奶一边说,我吃几口时又咧开嘴对她笑,她也高兴地大笑不已。
两个孩子吃奶,王英婶婶供给不够,我们八个月大时她就煮稀饭喂我们。我吃得有滋有味,龙立峰却挑食的很,怎么都不吃,每次婶婶还得给他加点糖。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和龙立峰一晃就四岁了,满地跳着跑着,小黄也跟在我身后,父亲、龙泉叔叔还有王英婶婶,常笑迷迷地看着我们在院子里玩耍。
洪老先生之前画了一道符,说阻止恶梦入侵。我真的很少做梦了,就连妈妈也没有梦到过,我睡觉也睡得安稳。
父亲又请了好些远近出名的道士、阴阳先生、土医生来给我看病,也都说我身体正常,有些跟阴阳先生说的大同小异。有些江湖术士还骗了我父亲不少钱去,胡乱给我抓些药,我吃了就吐,连饭也吃不下了,父亲便再也敢随便给我请人看病了。我不吃药时除了会偶尔晕倒外,其他精神和食欲都很正常。
我虽不能言语,却格外讨人喜欢,逢人就脸带微笑。都说我长得水灵之极,尤其我的眼睛,又大又亮,扑闪扑闪象会说话似的。还有我的皮肤,婶婶说比那水豆腐还白还嫩。村里不少人还专门到我家来看我,说从没见过这么水灵漂亮的小孩,也有人叹息说:“可惜不会说话。”
爸爸们可以从我脸上看出我是开心还是不开心,我想要吃什么就用小手指,想睡觉了就两手合并头举起头一歪,我饿了就用小手拍着肚子。
虽然还是一个月会晕睡一两次,不过每次都自然醒来,大人们也渐渐习惯了。每次我晕睡父亲都会一直守着我,龙立峰也都傻傻地坐在我床边的椅子上,直等我醒来。
父亲为了照顾我,要辞掉村长的职务。但村里又一下找不到合适的人顶替,他只好暂时还当着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