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在吴越王朝的东北部,再往北走过了燕云的冼马场便是北辰王朝,北辰最南边的洲就是孤雁洲。今天孤雁洲州牧府来了两个不速之客,说是不速之客一是因为这二人不请自来,二是因为州牧单田芳尤其不愿意被牵扯进北辰四大姓氏家族的内斗中。身为一洲州牧实打实的地方从二品要员的单田芳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忍着恶心接待来访的二人。
这来人派头大到能让单田芳这位封疆大吏不得不亲身相迎的正是四大奉酒令之一赫连连城的女儿呼延郡主,这位年轻郡主是当今女帝陛下亲封,而且在她小时候就被女帝陛下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抱在膝盖上一起听朝议事,试问整个北辰何人能获此殊荣。
当这位身材婀娜头戴雕帽一步三摇妩媚天成的年轻郡主走进州牧府大堂时,对并没有起身相迎而是安坐大堂主位的单田芳施了个万福,声音绵柔。
“单州牧大人别来无恙呀。”
单田芳冷着一张脸看着天生尤物的呼延郡主,又瞥了一眼跟随其后进屋充当扈从的锦衣老者,声音不咸不淡道:
“呼延郡主可真是闲呀,没事儿了就来边境洲城里微服私访,我单某羡慕的紧呀。”
呼延郡主对单田芳言语中的讥讽充耳不闻,她笑着说道:
“近来北辰与吴越并无战事,单大人也可以学小女子这般呀,我看单大人是没那闲心。忙惯了呀,就是闲不下来,果真是我北辰骨鲠之臣呀。”
单田芳冷哼一声,有些不满呼延郡主话语中的绕来绕去。
呼延郡主好像没有听出其中深意,继续近乎碎碎念道:
“州牧大人可曾听说,我北辰排名第十一魔头的乌丸乎中伤了扶摇榜上排名第三出自中原天尤山的唐揽月。”
单田芳冷淡道:
“我单某人是朝廷中人,对于江湖我没有闲心去关注。”
呼延郡主继续娓娓道来道:
“那唐揽月下山来我北辰历练的行进路线是朝歌署那边提供的线索,所以乌丸乎才能成功堵到唐揽月。现在天下皆知,吴越王朝那位坐在龙椅上的姬姓天子要学我们北辰打算一统江湖势力,暗中的谍子机构朝歌署这才浮出水面负责为朝廷招安江湖众人。但是作为中原道教祖庭的天尤山,这个中原江湖中门派魁首的大宗门却公然拒绝朝歌署的招安。所以这才不惜借刀杀人想着削弱天尤山的实力。”
单田芳早就听闻排名第十一的魔头乌丸乎是赫连连城的看门狗,这次呼延郡主又将朝歌署抛出来,不就是在向自己证明他赫连家族不仅是表面那些实力而已吗?看来他赫连连城还真的看得起他,三番五次派人劝他归附于他。他早就表达了自己不想掺和他们这些所谓王族的争斗,可是对方依旧不依不饶,甚至让呼延郡主亲自来招纳自己。
自从那位来自中原燕云的女子登基为帝,改国号‘金’为‘辰’后,一下子破坏了上层的格局。之前的北辰王朝一切军机要事,都要经过有四大姓氏的王族把持的议政院商议才能做出决定。那时候真正统治整个北辰的是赫连、萧、耶律、完颜四大姓氏的家主,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却成了摆设虚位君主,他的作用只象征着北辰的统一,通过他来颁布议政院商议出来的决定。
但是那位女帝陛下登基以来,直接废掉议政院,虽然做出让步,将议政院分化北院和南院,但四大王族自此分崩离析各自为政。尤其是上一任南院夷离谨萧方佛因为指挥不利,被吴越王朝的北燕王春申洛的三万火焰狮子军打到黄龙城,女帝陛下震怒削了他的官身,换上持重的老将军黄庆历,自此南北院夷离谨全是有汉人血统的人担任。
当然四大王族手中把握的实力依旧强劲,好在女帝陛下不断提拔有汉族血统的官员来制衡,这几年来王族势弱,但在朝堂上依旧站得住脚,同时不断暗中拉拢汉人官员积攒实力。单田芳就是在这样的大势中凭借军功一步步走上州牧的位置,然后拥有了和呼延郡主平起平坐议事的权利。
他单田芳是个武人是个粗人,是女帝陛下给了官身,自然要为女帝做事,怎能忘恩负义成了别家看门狗。
正当单田芳举起茶杯酝酿接下来的措辞之时,干净的茶汤浮现的倒影让他猛然一惊,抬头向房梁怒吼道:
“是谁?胆敢来我州牧府窃听机密。”
那个因为不小心露出一叠衣角泄漏自己隐藏位置的年轻刺客见机从房梁的藏身之所直掠而出,那名闭目眼神的锦衣老者猛地睁开眼睛,朝想从门口逃出升天的年轻刺客伸手就是一掌拍去。那年轻刺客晓得锦衣老者的厉害不去与他硬碰硬,空中身形腾挪,同时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符箓,符箓如飞剑般直直打向那锦衣老者。
那锦衣老者武功着实了得,掌风将那飞来的迅猛符箓拍碎,同时从那符箓中喷出刺人鼻息的黑烟。那锦衣老者虽然功力高深也被那黑烟熏得够呛,等他缓过来时,那年轻刺客早已跃过门槛逃了出去。
所有这些仅仅是两个弹指间发生的,武将出身的单田芳,武力平平的呼延郡主都来不及反应。呼延郡主只是看着那个被熏得满脸黑糊糊的锦衣老者,想笑最终也没有忍住。
锦衣老者脸色铁青,对屋内两位大人物急忙道:
“老朽去去就来,这小子跑不出洲城。”
街道旁的屋顶上两道身影急掠,如两个孩童比试打水漂掷出的水上黑石。前面那个身影矫捷虽然不断跃过各种障碍但是气机绵长不如身后那人,身后的锦衣老者犹如闲庭信步,双手负后脚步翻飞玩着猫抓老鼠游戏,就等着那不知死活的刺客气机消耗殆尽,自己到时候再下手。
终于那年轻刺客跃下屋顶拐入一处死胡同时不得不停下了脚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头望向一直追杀自己一脸惬意的锦衣老者。
那锦衣老者阴恻恻笑道:
“朝歌署里的几钱天师呀?”
年轻刺客也不如何丧气,好像在他乡遇见家乡老者一般笑着回答道:
“什么天师?早年那些天师都成了署里的大人物,我这么年轻不过是挂着天师的虚名,在您老人家面前哪敢自称天师呀。”
锦衣老者冷哼一声。
“油腔滑调,看招。”
不见那老者如何曲腿用力,只是看似漫不经心地踏出一步,然后身形高高跃起,一步抵十步。同时锦衣老者又是看似漫不经心地出手,招式未近,爪风已至,年轻刺客脸部因为爪风中带起的强劲气机而微微变形。
年轻刺客身体后仰堪堪躲过致命一击后,那老者得势不饶人,变爪为掌重重朝年轻刺客的胸膛按下,只听‘啪嗒’一声闷响,那年轻刺客的身体被这一掌直接拍成了弓形,又是‘嗵’的一声重重砸在了小巷的青石路上,顿时地上石板应声炸裂。
实力境界相差过于悬殊,年轻刺客自诩凡人境二乘小宗师的实力也没有任何还手之力。锦衣老者一脚踩在年轻刺客的胸膛上,冷声道:
“看在你们朝歌署曾经与我们郡主有过香火情的份上,留你一个全尸。”
就当锦衣老者准备猛然发力,一脚踩死这个朝歌署的谍子时,那年轻刺客临死之前竟然笑了,满嘴是血,笑的如此诡异。突然锦衣老者心中升起一丝寒意,身形猛地倒退,即使如此那锦衣老者也挂了彩,一道猩红鲜血从他脸颊被匕首划出的血槽中缓缓流淌下来。差点就被人割去脑袋的锦衣老者再望向刚才自己所在之处,那年轻刺客早已消失不见。
衣服破旧神情有些狼狈的年轻刺客和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走在洲城的大街上,年轻刺客没想到今天被一个长得和瓷娃娃一样好看的小姑娘给救了。脸蛋上有着可爱苹果红的小姑娘心情似乎不错,一蹦一跳走在年轻刺客身前,哼着不知那里的歌谣。
最后还是年轻刺客按捺不住了,他略微有些晦涩地开口道:
“朝歌署派你来的?”
小姑娘没有回答,哼着不知道在不在调的歌谣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年轻刺客稍稍放下心来,继续问道:
“那就是添香招?”
小姑娘依旧好似没有听他说的话。
年轻刺客这次终于确定了。
“肯定是愁心房的,也就春申思明那家伙能培养出你这样这样小的刺客。”
小姑娘依旧没有回答,因为她终于找见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身子直愣愣站在那里,嘴上呀还流着哈喇子。
年轻刺客看着这小姑娘脸上面对那透着红艳艳光泽的糖葫芦流露出来的垂涎之色,他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不管怎样终究她还是个孩子。
年轻刺客蹲下身摸摸小姑娘的头,对她笑着说道:
“哥哥给你买糖葫芦,你回答哥哥的问题怎么样。”
小姑娘点点头,但是眼睛依旧盯着糖葫芦。
五文钱一串,年轻刺客买了五个,很大方地全给了小姑娘。
小姑娘一开始没有接,眼睛眨巴眨巴,好似在说你不吃?
年轻刺客说:
“我娘亲说吃糖坏牙,所以打小就不喜欢吃。”
小姑娘流露出你不喜欢吃正好的笑容,开心地接过来,一口一个吃得很是开心。
年轻刺客见时机对了,说道:
“我叫楚歌,姓春申,你呢?”
小姑娘嘴里含着事物,含糊不清道:
“金。”
年轻刺客恍然大悟自言自语道:
“死士金。”
然后年轻刺客看向南方继续说道:
“金,我不能陪你了。那个天尤山的漂亮女弟子有了危险,我要赶着去英雄救美。你别用那种鄙视的眼神看着我,我呀想去天尤山找个人,趁着这次必须要天尤山欠我一个人情,有了这份香火情,以后好办事儿。”
名金的小姑娘摆出一副你去你去我只要有糖葫芦就可以的模样,这个自称春申楚歌的人微微一笑,然后又摸了摸她的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