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见道的身影慢慢消失,坐在台阶上的老妇缓缓站起身来。见左右无人,掐了一个诀撤开了障眼法,赫然便是涂山馨。
却说唐见道出了城,就一路西行。他出城是巳时一刻,中途未休息一刻。到蒲真山是未时三刻。一条河弯弯曲曲的从蒲真山前穿行而过。岸草碧绿,有游鱼戏水,蛙虫隐藏,正是草长莺飞之季节。
“仙人!仙人!你在何处?”唐见道提声大喝道。
蝴蝶纷飞,柳絮飘扬。无人应答,唐见道便从独木桥过河。蒲真山不高不大,但树木茂盛。一个成年人尚且不敢独入其中,何况一个孩子。
只是望了一眼,唐见道便毫不犹豫的进山。山中有小道,两旁覆杂草。直到未时末,他双腿疲软寻到一方青石。方才坐上去,便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少年人救我一救!”声音苍老,猛的出现倒是吓了他一跳。
唐见道转过身去,见一老者跌坐在杂草上。身旁一个背篓倒翻,药草铺了一地。他过去将老人扶起,口中问道:“老人家你何故一人至此?”
老者刚坐在青石上,开口说道:“人有生老病死,这药便是救人之物。往往越珍贵的药材,就在人迹罕见处。”
“老人家可知这蒲真山那里有仙人?”唐见道问道。
“哈哈哈!”闻言老者笑了起来,说道:“仙人没有,闲人有一。后生一人至此又是所谓何事?”
“我祖爷爷卧病不起,听闻此地有仙人,特来求药。”唐见道也不隐瞒,开口说道。
老者捋着胡须笑道:“难得你有这份孝心,可是你知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终有一死,仙药也救不了命尽之人。”
闻言,唐见道如遭雷劈。在他思想里,仙药药到病除,延年益寿。如今,听得一言心下悲哀,嗫嚅着问道:“那人可有千年不死者,有长生之法否?”
老者点头回道:“有!食五谷身健者,可活百年。食霞气身明者,寿千载。三花聚顶超心者,谓之仙,跳出三界外不入五行中是为长生。”
“可有神物能让人长生千载或者立地成仙?”唐见道再次问道。
“能成仙者皆是有大毅力,大智慧,大机缘者,他们为真仙。食神物而成仙者,为伪仙已在轮回中,终有一日需经天人五衰而死。”老者回答道。
“那前辈是仙人吗?”唐见道忽然开窍问道。
“我非仙人,但也有救人之法!”老者说道。
唐见道跪下,拜了三拜说道:“还请老先生传我救人之法。”
“我之法只传门人,你不是我门下便不能传你。”
“老先生,小子虽顽劣,却不是大恶之徒。你看可入你法眼,拜入门中。”
“入我门中须得真心实意,你乃为了救人,非是真心。”
“小子是真心。方才老先生一席话让我心有所感,觉得此生应寻仙访道。老先生大德,必有成仙之法,故小子真心愿拜入先生门下。”说罢又是三拜九叩。
“你且起来。”
这声音晴朗,如山间清泉不似先前苍老。唐见道抬起头来,但见青石之上站立着一少年人。
唐见道更加笃定此人就是仙人,没有起身,说道:“求仙人成全。”
“你起身说话。”许明心说道。
唐见道这才起身,许明心将一颗丹药交给他。说道:“你祖爷爷可活百年,这丹药可治愈他的病。待你祖爷爷身体一好,你须得从府中三步一拜,九步一扣到东街倒数第三家店铺,悦伤中。如此,才能为我门下。”
唐见道收好手中丹药,刚要感谢见青石之上空荡荡,何来他人?
他回到家中之时已是亥时过半,急忙跑到唐志权床前,叫醒了他,说道:“祖爷爷快吃了这个丹药,你的病就可以好了。”
看着曾孙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唐志权鼻头一酸,落下泪来,吃下丹药,问道:“今日可有什么明悟?”
唐见道说道:“世间万物生死有命,短暂者数年。长寿者不过百年,有仙人不老不死,孙儿……孙儿想去修仙,不想在碌碌无为一生。”
“哈哈哈!”唐志权大笑,笑中带泪:“好孩子,你且去。大道漫漫,须尊师重道,助人为乐。你若修行有成,不教祖爷爷有多开心。”
翌日,应天府之人见到唐老的掌上明珠,三步一拜,九步一叩往东街而去。行至一茶酒铺前而停,铺中走出一女子来,将其接引进去。
涂山馨退下,留二人在静室中。
“你可愿为我护道之人?”许明心问道。
“愿意!弟子愿为先生护道途,若有背叛便叫我神魂困在九幽之下,万万年不见天日。”唐见道说道。
“我传你《道德经》《南华经》《黄庭经》三部,再传你《灵剑经》一部。授你天罡九法,在授你《太上灵宝净明法》。”许明心说道。这《太上灵宝净明法》是许明心取自净明真境,许逊早就算到有今日,让许明心代师传道。
天罡九法有五法同涂山馨一样,四法不同。便是许明心也没有修尽三十六法,他们修行九法最是合适。
嘉靖二十年春,唐府。
唐府没有人在朝为官,从而经商。虽没有没落,但不负往日辉煌。这一日唐志权出奇的精神,他和许明心正在闲谈。
“我心有明示,今日就是我归天之时。”唐志权说道。
许明心没有说话,他三千年来除了师父,就数和唐志权最好。他们为忘年交,也不能传法于他。只得让他百年而归。
“我活了百年,什么事都看清了,了结了,并无遗憾。说不定来世,我也能入仙道。”唐志权笑道,反而安慰许明心。
许明心心中苦涩,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佛祖说世间有七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如今这七苦之一别离,便让他如此难受。有剜心之痛,他对此类不善言语,气氛一阵凝固。
“好了,你是修道之人,需将生死离别看得开点。你不老不死,以后肯定要认识许多人,若都为此伤心,那便没时间修仙了。”唐志权再次说道。
许明心看了他一眼,不知说些什么哽咽道:“你……”
他又说不出什么话来,如鲠在喉。
三日后,唐志权归天入轮回。唐见道自愿为其守墓三年,许明心也闭关三年。
嘉靖二十三年,唐见道回归唐府,许明心出关。
随后唐见道尽了一年孝道,侍奉双亲。
嘉靖二十四年春,许明心对此地再无留恋之人,留恋之事,三人就此搬走。十年换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