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必须尽快脱身。
鹿丙申甚至连男子的尸体都没多看一眼便匆忙转身,打算离去。
然而,他才刚迈开三步,一只手便搭在了他的肩上。
那手指有力得仿佛钢筋锻造一般,直嵌入他的皮肉之中。他几乎疼得要叫出了声来。
是谁?
他脖子仿佛生锈了一样,缓慢地转过脑袋。
鹿丙申的表情凝固住了。
接着,惊恐如同狂风暴雨般席卷了他整张的脸。
抓着自己的竟是刚才被他一枪崩了的男子!
2
“老头,看到我不用那么惊讶。我又不是鬼。而且,刚刚咱俩的感情不是还挺好的吗?”
“我只是要很遗憾地告诉你三件事。”
“第一件事,那把枪不是真枪,把你绑起来之前就被祁明矾掉了包了。”
“第二件事,现在的时间。”男子像模像样地抬起手臂,瞄了一眼手表,接着摆出了一脸夸张的惊讶神情,“哎哟,刚才我时间读错了。不是电子表就是这点麻烦,不是吗?四点、三十七分。这下总算是读对了。”
“老爷子,你跪下来干嘛呢?你又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虽然你的确想杀我,但是这不是没杀成吗?而且我从来不是一个爱记仇的人。”
“对了,差点忘了第三件事了。你不是说你不知道我叫什么吗?现在我总算可以告诉你了。不过,我其实一直都很讨厌我的名字,因为我总是我的名字被别人拿来开涮。”
“我姓祁,叫祁胆矾。”
3
“现在来聊聊你怎么样?”名叫祁胆矾的男子笑嘻嘻地问道。他慢条斯理地从兜里又掏出了一根棒棒糖,撕开了包装纸把糖塞在了嘴里。
鹿丙申发现面对眼前这个表现得如此悠闲的男子,自己竟跪在原地丝毫动弹不得,就如同有一个无形的压力将他禁锢在了地上。
祁胆矾继续笑眯眯地说道:“其实你一开始说的那些我还是相信的,而且我至今都认为那不是骗人的。可是当你说吴冥私自杀了你的孙子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你了。”
“因为你这个谎,我不得不说……”祁胆矾扑哧地笑了出来,极具戏谑之意道,“扯得实在太假了。你其实大可不必为了增加悲情效果而添油加醋一番。多说多错啊。”
他的笑容令鹿丙申背后不住地冒着虚汗,想要开口却发不出声音。
“还有,手机里的录音应该也是骗人的吧。这种东西你只可能在电信局调记录存电脑里,没事谁还会在手机里备份呢?难不成你没事拿出来听听还能解闷?”
鹿丙申只觉自己的心脏被拉了起来,又狠狠往下一落,整个胸腔都裂开了似的。脑门那也仿佛被开了一枪,却不是疼的滋味,而是绝望。
“哦对了,最重要的一件事——□□。说到□□,我可以告诉你的一个秘密,其实□□我们根本没能成功拆除,也没能转移。它的确是,如你所愿,\'嘭\'地爆炸了!”说到这里,祁胆矾声音一下子变得很大,本就经不起折腾的鹿丙申被吓得浑身一抖。而祁胆矾看到鹿丙申受到了惊吓的模样,嘴角咧得更开了,“你现在是不是纳闷了,为什么我们还活得好好的?”
祁胆矾压低了声音,凑到老头耳边,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骗你的,不只是我们。”
4
吴冥醒来的时候,恰巧祁明矾也已经处理完了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正在整理药柜。吴冥尚没有醒透,睡眼惺忪地支起了上半身。他揉了揉眼,眼睛依旧很涩。腿上麻醉的药效也没过去,他还感知不到右腿的存在。
祁明矾回头见吴冥已经起了身,也不多废话,直切主题道:“伤口没什么太大问题,给你缝了十多针。大概十天之后就可以拆线。”
吴冥停顿了一秒后点点头,又反应慢半拍地问道:“这几天能走路吗?”
“尽量别走,否则伤口也愈合不了。我这里有轮椅,你这几天就先坐这个。”
“嗯……”
祁明矾单手勾下了口罩,随手将它甩进了一边的垃圾桶里。可能是因为这个动作做多做惯了,此时在吴冥看来竟还多了些潇洒的味道。
祁明矾径直走到手术床边,微微向吴冥俯下身去。对方的突然凑近令对方绷紧了神经,不禁呼道:“干什么?”
“你手环着我脖子,我把你抱上轮椅。”
了解到了对方的意图,吴冥急忙把祁明矾推开,郑重地说道:“不用,我还没到半身不遂的程度。我自己坐上去。”
“啧。”被推开的人不耐烦地皱了下眉头,“我把你直接抱上去最方便。你自己跌跌冲冲,再摔一跤,我还得重新检查你的伤口。而且咱们都是男人,这里又没有别人看着,你介意什么?”
祁明矾的话听着倒很是在理,当下的吴冥也想不出什么来反驳。无奈之下,他只能尽量压低了脑袋,死盯着别的地方,举起双臂象征性地环上对方的头颈。
祁明矾觉得吴冥不好意思的模样实在有些好玩,不禁暗自偷笑了起来。他将手垫在吴冥的大腿下,一用力便将对方托了起来。因为手臂上的伤使得他仅一只手能够发力,吴冥总觉得身体不由地要滑下去,只得把手臂认真地环紧了。
祁明矾发现自己呼吸莫名得又不太通畅了,不过这次他给自己找到了理由——这可能是因为一大男人整个人的重量全挂在自己脖子上,自己还得憋着口气使力的缘故。
而被托着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头埋在两臂之间,直觉着丢脸,却不知道这脸是丢给谁看了。一被小心放在了椅子上,他便触电似的立刻抽走了手,心不甘情不愿地吐了一句:“谢谢了。”
“你这谢谢还不如不说来得好。”
祁明矾轻笑着,捏住了轮椅背后的把手,向前推着走出了房间。
只是打开了房门后,祁明矾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5
客厅内。
一人笑弯了眼坐在地上,一人哭丧着脸跪在地上。地上散落的黑色胶带扭曲蜷缩着身体,又似黑蛇、又似异符般地围在两人周围,黏在地板上。这场景简直精彩得能和之前三个人围着一五花大绑的猪媲美了。不过刚出来的两人不但笑不出来,其中一人似乎都有点发火了。
“让你好好看着他,你做了什么?”
“不过是陪老爷子玩玩罢了。这不都好好的吗?”
祁明矾撇了撇嘴。他把轮椅推到了沙发边上,便一屁股坐了下来。
“所以呢?过家家至少也得有些收获吧?”
“啊,收获什么的还真不好说。老爷子的动机太纯了,除了杀吴冥,脑子里看来也没装下别的什么东西。”
祁胆矾睇视鹿丙申,笑得满是轻蔑。
这让鹿丙申感觉更糟了,仿佛自己已经卑贱到了尘土里去。
已是束手无策、死路一条的鹿丙申,本还打算瞅着机会做最后的挣扎。
如今无论是多么可笑的挣扎,都是应该尝试的。
然而当门被打开的一刹那,他仅是扫了一眼,便被两双冰冷的眸子在心口上烫出了个洞。
他忽然明白,有的时候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只是白费功夫。他杀不死吴冥,他报不了仇,他只剩下最后一条死路。
命该如此。
“告密者的身份呢?”
“他只知道是当年命案的知情人,□□也是那人给的。假□□的事他也被蒙在鼓里,看来是和我们一样都被耍了。”
吴冥微微眯起眼睛,审视着鹿丙申,质问道:“知情人?那人说了什么让你肯定他是知情人?”
鹿丙申并没有开口。
祁胆矾见状代其说道:“他没有细说,但是我们应该可以在电信局把记录调出来。”
吴冥凝视着始终保持缄默的鹿丙申,他的眼神已不仅仅只是灼烫,而是近乎要烧穿了对方的躯壳般,直逼向灵魂最深处的东西。
“他们是调不出来记录的吧?”
吴冥反问鹿丙申道。
祁明矾和祁胆矾皆是不解,而鹿丙申听了之后却是浑身一震。
“记录怕是已经被你拖关系删了吧。”
吴冥冷笑着说。
6
五年前一定发生了些什么,而且这件事的真相只被老头、吴冥还有那个知情人掌握。
祁明矾此时更加坚定了自己之前的设想,他开口问道:“你为什么那么肯定?”
吴冥顿了顿,没来由地丢回了一句:“我没有义务告诉你吧?”
此话乍一听□□味十足,甚至连祁胆矾都略微不满地挑起了眉毛。祁明矾随即举起了手,向着自己弟弟的方向掌心向下压了压,示意对方沉住气。
“没事,原因我们以后可以再谈。但是按你这个说法,我们岂不是断了线索了吗?”
“没断……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五年前那场命案真正的知情人只有我,能够了解到这些的也只有可能通过我。所以……”吴冥停了下来,之前被祁明矾点破的时候他或许还能自欺欺人一番,但现在这个局势下,他想不直视这个可能性都不行——告密者是自己身边的人。
“你现在心中应该已经有人选了吧?”
7
人选?
吴冥暗自苦笑。
怎么可能现在就确定得了?
他只记得自己和石沃讲过这件事,但是告密者绝不会是石沃,他坚信。
如果说有什么事能让他坚信的事情,只有这一件事——石沃永远都不会背叛他。
这么说来,风声就只有可能是从石沃那里不当心走漏的。这可能性并不小,因为那家伙一喝酒就喜欢口无遮拦地到处乱说话,自己拦都拦不住。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他当初究竟是对谁说了?
能肯定的是那个人应该也是自己组织里的,至少知道当年是自己出的任务,现在又因为某种目的将自己出卖给了鹿丙申……
不过,吴冥唯独想不通假□□一事。
为何告密者会给鹿丙申一个假□□?如果对方真的想要置自己于死地,那为何还此般煞费苦心?也许这不过是告密者给鹿丙申的一颗定心丸?对方对于鹿丙申能杀了自己势在必得,所以□□根本可有可无?还是说……
对方根本只是耍了鹿丙申,实则根本不想自己死?
不,不可能。这个解释太牵强了。
因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人根本从一开始就没必要通风报信。
所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吴冥越想越乱,这就好像自己不停地在原地打转,身上还挂着根线,随着旋转这根线紧密地缠住了身子。而真相就在不远处光芒摇曳,自己却难以靠近,无法伸出手触碰。
他咳了一声,振作心情道:“……这件事情我会来处理的。”
接着他扫了祁家兄弟二人一眼,似乎是在暗示这件事情已经基本与你们无关了,你们也最好不要来插手。
二人自是明白他的潜台词。
只是祁胆矾依旧略显嗤之以鼻道:“虽然老头对我们威胁不大,但你可别忘了,他知道这里。这对我们来说就是个麻烦。”
“总有地方能堵住他的嘴的。”
看吴冥回答的的神色,似是已有定夺。
“什么地方?”祁胆矾继问道。
祁明矾与吴冥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道:
“中立地带。”
8
滴滴,滴滴,滴滴。
祁明矾房间内的闹钟响了起来。
五点半。
闹钟铃声仿佛一个巨锤狠狠敲了祁明矾脑袋一下,让他想起了些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虽不明显,但吴冥还是察觉到了祁明矾的神色一变。
“速战速决吧。小子,把老头绑好了,等会儿就把他送走。我进去换身衣服。”
祁明矾的语气变得有些不悦。他快步走回了房间,关上了门。那一声关门发出的“砰”在吴冥听来都颇为不同寻常。
怎么了?
吴冥不确定祁明矾莫名散发出来的敌意是不是针对自己。
“我打针技术不太好。”
还留在客厅里的祁胆矾突然没头没脑地对着鹿丙申来了这么一句,脸上还挂着个奇怪而又不怀好意的笑容。
“所以我觉得吧,与其打针把你不当心弄死了,还不如来点简单粗暴的……”
未待鹿丙申反应过来,祁胆矾便横掌对着他脖颈后切了过去。
老头闷声倒地。
9
祁胆矾绑好了老头,便开始拖起了地板。那些已经凝固住、发干的暗红色血渍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清理。他喷了好几遍洗涤剂,才溶掉了地上的硬块,化成一滩腥味的污水被擦去。
地板处理完了,他便拉开了窗帘。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便这么毫无预兆地洒了进来,薄薄地铺在了焕然一新的地面上。
而几乎是同时,祁明矾西装革履地从房里走了出来。这时机完美到吴冥差点都分不清楚,究竟是光带来了眼前这个人,还是眼前这个人带来了光。
只见祁明矾身着一身面料精良、剪裁精细的纯黑西服,这将其身姿勾勒出得更为修长挺拔,整个人也愈发得俊朗英气、气宇轩昂。
只是那张脸依旧是阴霾密布,平添了些许庄严肃穆之感。
吴冥自是第一次看见祁明矾这样的打扮。虽然他知道祁明矾是英俊的,但这样的穿着实在是在高基准上又加了许多附加分。别说那些情窦初开的少女们了,现在就连吴冥的心都不禁大力地搏动了一下。
但是吴冥在心动的同时,他自然也清楚祁明矾这一身打扮是要去做什么。
吴冥一直都明白的——
他和祁明矾两个人,无论是否站在了同一阵营,无论是否能将自己的后背交予对方,又无论是否一起出生入死,都无法改变一个事实。
他们到头来,都只是货真价实的仇人罢了。
10
“你也借我一件西装吧。”吴冥说道。
“做什么?”
“因为今天下午,我也得送我叔叔。”
11
吴冥的眼仿佛是一面镜子,照出了祁明矾眼里的东西。
那是他们两个人都看不懂摸不透的东西。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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