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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呆子撩夫记》 41.入V三合一(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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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断得彻底,沈思远没去坐来时的马车,自己摸索着来路,打算走回去。夜晚的街巷空无一人,只有夏风偶尔丝丝吹来,卷起地上的树叶,发出莎莎的声响。

    天涯羁旅,异国他乡,妹妹也嫁人了,身边就剩下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他这一生,唯独剩了这么点尚还可以留恋的东西。

    连萧恒府邸所在的那条罗门街都没走出去,那人就追了上来。如同鬼魅踪迹,摆脱不了。可以猜想得到,大约是秦川跟他汇报了自己宁死不坐马车的壮举。沈思远心中涌生起憋屈感,没有理会身后的人,大步流星往前踏去。嗒嗒之脚步声,在黑夜长巷里冗长乏闷。

    “你认得路吗?”萧恒一下子就挡住了他的去路。

    “关你屁事!”

    明明是句气急败坏的脏话,萧恒不怒反笑,这笑在沈思远看来,多少有点渗人。

    “刚才眼睛红得跟个女人似的,这会儿还有力气骂人。”

    沈思远袖子下的手瑟瑟发抖,大拇指死死扣着掌心,刚才情真意切的窘态竟然被他当成女人一般,这人真该千刀万剐。沈思远终是没能忍住,抡起拳头直接挥了上去,一记狠狠砸在萧恒的左脸。“我他娘-的还有力气打人呢!”

    这一拳下得力道很重,再加上意料之外,萧恒嘴角微微渗出了血。他伸手揩去点点血迹,墨黑的眸子愈发幽深,扯了扯嘴角,似乎十分不屑这花拳绣腿,“一年多没见,能耐了不少啊。”

    他居然还有脸提一年多没见……沈思远此时脑子里就想着,同归于尽吧,这人压根没有良心,他没有良心啊。他忽然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朝萧恒冲了过去,把之扑倒在地,过去所受的所有苦难都凝结在自己一双手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发了疯一般死死卡住萧恒的脖颈,双目充血,“萧恒,你去死!”

    两人力量间的悬殊,萧恒很快就摆脱了那双发疯的手,上下转换,沈思远被死死摁在地上。萧恒双眸不再是幽深的墨色,转而变成嗜血的猩红,“你刚刚叫我什么?”

    这人一本正经管自己叫过萧大人,还万分引逗管自己叫了一年多的萧萧,怎么突然间,两者都没了,却成了——萧恒。生硬疏离的字眼,萧恒甚觉刺耳。

    趁他恍惚的当口,沈思远猛踹了他一腿,挣扎地从地上爬起来。最终自己还是泄了气,他杀不了这个人,自己那份下贱的情种心,也舍不得杀他。若不是在韩城碰到萧衍跟陈王谢,他跟妹妹大概永远都不会踏到楚国来,自己也不会再碰到这人。孽啊,这错综复杂的孽缘,原来是老天在故弄玄虚。

    沈思远整理好自己凌乱的衣衫,居高临下,眼神全是凶狠劲儿,“萧恒,别让我看见你!我下次……一定会杀了你。”

    威胁的狠毒话语,却被自己那犹豫不定的口气,瞬间失了力量。

    萧恒也从地上站了起来,没有再多问一句,“我送你回去。”

    沈思远权当这人放了个屁,依然还是自己瞎摸着找来路,萧恒亦步亦趋跟在后头。转了无数个弯,走遍了好几条街巷,还是没能找到萧衍的府邸。沈思远有些累了,他直接坐在了路边。月色如练,盈盈似水,自己缩短的影子就在自己眼前。忽然,自己的影子被一双脚踩住——

    “我送你,回去。”

    沈思远没有多余的力气再跟他打架,亦或是争执理论,他所有的气力全用在这方绵绵的质问上,“你干嘛踩住我的影子?你干嘛踩住它?……”

    一连重复多遍这软弱无力的质问,近乎魔障,萧恒在他旁边席地坐下,“这下踩不到了。”

    两人在地上约莫坐了有半个时辰,沈思远只顾看着自己的影子,萧恒只顾侧脸看着沈思远。

    “笃笃——哐哐——”临街是更夫打更的声音,寂静的夜里绵延悠长,久久不绝。大约是二更天了。沈思远从地上站起身,漫无目的走在条条街巷里。萧恒依旧,默然地跟在后头。

    这场追来逐去的游戏,偷偷摸摸,掩藏于后。沈思远愈发难受,他转过头去,“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夜里只有几户人家还亮着星星点点的烛光,偶有婴儿哭闹声,然后便是妇孺软软黏黏的哄睡声,“哦哦哦——”扬长的调调,颠颠晃晃,直至那啼哭声灭了,方才消失。

    两人对视了许久,萧恒最后还是听了沈思远的话,没有再跟着他。瞧着萧恒的背影逐渐成了远去的一个点,沈思远忽而放声大笑,眼角都溢出了泪。自己到底还是心软,此刻居然还见不得那人落寞的背影。看来用情至深,实在算不得什么好事。

    在街上游荡了得有一个时辰,沈思远才终于找到了住处。回到自己住的厢房,小鸡蛋正巧醒了。孩子揉揉惺忪睡眼,撑着小手爬起来,“爹,我要尿尿。”

    沈思远把孩子抱起来,带他去外面方便完。回到床上,这会儿小鸡蛋像是睡饱了,睁着大眼睛,盯着沈思远咯咯直笑。

    不明所以,沈思远问道,“你笑什么?”

    小鸡蛋指了指沈思远的眼睛,“爹爹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这话一说,孩子立马又想到了白日里吃的水嫩嫩的大甜桃,这会儿口中生津,还想再吃一个。

    “尿完了,赶紧去睡觉。贪黑的小孩要被打屁股的!”

    “爹,我想吃桃子。”

    沈思远的父爱油然而生,他去桌上的彩釉盘子里拿来一个桃子,也没洗,稍微擦了擦,直接递给了孩子,“吃完了,就去睡。”

    小鸡蛋啃了几口桃子,脑袋是越发精神,嘴里哼唧哼唧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沈思远摆出了严父的架势,“快点吃,爹爹困了。”

    “可我还不困呢……”

    “不困啊,明天我就把你送到学堂里去。”

    小鸡蛋赶紧啃完了手里的桃,把核儿递给沈思远,眯着一双小眼睛偷偷打量起他爹来,“爹爹,我要睡了。”沈思远把桃核扔了,又拿架子上的汗巾给孩子擦擦手,这才拖鞋上了床。

    漫漫长夜,其实沈思远最怕的就是闭上眼,那将会是另一番煎熬。

    “小鸡蛋。”

    “爹爹,我已经睡着了……”孩子偷偷开了个缝,瞄了一眼沈思远。

    “小鸡蛋,你以后长大了,会不会不管我了啊。”

    孩子还在装睡,他这会儿压根不敢回答沈思远的话。沈思远瞧着孩子软绵绵的脸蛋子,突然自嘲笑笑,大概是真老了,竟然开始害怕起以后了。何况,跟一个五岁大的孩子谈以后,更是荒谬。

    翌日,闻得窸窣的动静,沈思远睁开双眼,却见孩子在扭着身子,自己给自己穿衣服,坎肩上的带子却怎么也系不上,小脸急得涨红。沈思远难得生起趣味,想逗逗他。

    “小鸡蛋都会自己穿衣服了啊,真厉害,我儿子长大了。”

    孩子听得表扬,手上愈发使劲,试图要把那根带子系上,以赢得更多的赞许。一会儿,带子就被他系好了,“爹爹你看,我还会系带子呢。”

    “真厉害,连带子都会自己系呢,爹爹今天就去打听下,学堂收不收人。小鸡蛋长大了,该去上学了。”

    “哼——”小拳头砸了一下沈思远,笨拙地爬下床,一溜烟跑了。谁知,他这一跑,直接就跑出了府邸。乱跑一通,直接迷了路。好在这孩子之前在街上流浪过,不似别的小孩找不着家会哭喊,他这会儿东转西荡,在怀陌街,碰到了秦川。孩子记性好,记得这人是那日抓他的坏人,小脑袋瓜子灵机一闪,决意偷他件东西,以作报复。

    彼时秦川只感到腰上遭到了外力,丝毫没发觉自己腰间的钱袋被偷了。只是觉得方才撞自己的孩子有几分眼熟,凝神细想,原来是那人的孩子。秦川大跨几步,把小鸡蛋拉扯住,却见他手里拿着蓝黑相间的锦囊袋——这分明是自己的钱袋。

    秦川对于沈思远这种恃了有几分手段,而费尽心思爬上主子床的男人并无好感,眼下,连他教出的孩子都净干些鸡鸣狗盗之事,因此这份厌恶更加深厚了点。

    小鸡蛋害怕地往后面连连倒退,秦川直接提溜起孩子的领口,往萧恒府邸去。孩子不依不饶,这会儿悬空,手脚一阵乱舞,哇哇直哭。一路上,惹来不少行人注视的目光。

    到了王府,秦川直接把孩子带去了最东面的厢房。

    萧恒正在屋内看书,听得门外有孩子哭闹声,不觉眉头微蹙,这番打扰惹得他极为不悦。

    “六爷,沈太医的孩子过来了。”

    “沈太医”三字就好比一把开门的钥匙,萧恒不喜欢孩童,这会儿非但没赶走,还让秦川把孩子带进来。此中深意,不言而喻。

    小鸡蛋被推搡了进去,踉踉跄跄差点摔倒,萧恒眼色冷冽瞥了眼秦川,秦川这才意会自己刚才粗鲁的举动已惹得主子不悦了。秦川连忙躬身掩门而退。

    小鸡蛋很怕萧恒,甚至在萧恒面前,哭都不敢哭,眼睛里的泪还在打转,却生生忍着愣是一滴黄豆子也没落下。不知为何,这孩子不是那人亲生的,这脾性方面却像足了那人,也是头犟驴。

    “跟你爹一个德行。”萧恒叹声气,朝孩子招招手,“过来。”

    小鸡蛋怕极了萧恒,哪敢不听他的话,小步小步扭扭妮妮走了过去。萧恒蹲下身子,与之齐平,“你叫什么?”

    “我叫小鸡蛋。”孩子委屈的小模样,活像羊入虎口。

    “我有这么可怕吗?”

    小鸡蛋点点头,然后偷偷瞥一眼作沉思状的萧恒,又赶紧使劲儿摇摇头。

    萧恒捏了捏孩子软滑的胖脸颊,起身走了出去,不消片刻,手里拿了一碟盘子过来,里面盛着零嘴儿甜食。萧恒把这些摆放在桌上,转头看着孩子,“过来。”

    孩子虽然馋嘴,但也抵不住对他的惧怕,这会儿猫在书案旁,眼睛盯着桌上的那碟点心,就是双脚始终不敢迈出去。

    萧恒无奈,提步上前,“烦人精。”一把把孩子抱到团凳上坐好,再把盛有点心的盘子推到他手边,小鸡蛋还是一动不动,光是用眼睛瞅着。待到萧恒眼睛看向别处时,小鸡蛋快速抓起一块点心往自己口袋里塞。一来二去,萧恒瞧出了这孩子的把戏,故意把头看向别处。等到自己转过头时,盘子里就剩下几块话梅干瘪瘪地躺在那儿。

    孩子到底还小,这会儿怕自己的小动作败露,还故意义正言辞强调,“我爹说,不许吃别人的东西。”

    萧恒被这小孩一本正经的小模样逗笑了,“你爹是不是还说,别人的东西不能吃,但是可以偷拿啊。”

    小鸡蛋知道自己被人识破,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兜里的吃食一件件往外掏,一一又放回了盘子里。东西没吃着,还被人说了一通,小鸡蛋垂下眼眸,下巴抵在桌沿边,似乎心情很不好。

    萧恒摸摸孩子的头,“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若答对了,这些零嘴儿全给你吃了。”

    小鸡蛋瞬间转悲为喜,跃跃欲试就等着萧恒问他话,这厢抬起晶莹透亮的大眼珠子盯着萧恒。

    “你爹在哪里捡来的你?”

    小鸡蛋听闻又默默垂下头,并不回话。也许这孩子说不清那处地名,也许是他不想说。萧恒套不出答案,又转了个问题,“你们过得好吗……”问完这话后,萧恒脑海里蓦地出现了沈思远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有酒喝有肉吃,日子好得很!”

    当真如此吗?萧恒存疑。

    这回小鸡蛋还是没搭腔,萧恒叹声气,叫来了府里的两个丫鬟带着孩子,自己又去书案前看起书来。偶尔抬头看看团凳上坐着的孩子——似乎舍不得手里的余味,吃完还得再把指头舔干净了,然后再去盘子里捏起一块来吃……

    在萧恒的厢房里,小鸡蛋骗吃骗喝了一整天,小肚子都圆鼓鼓的,萧恒寻思着把他送回去,本来这事儿落在了秦川头上,可是这孩子一见到秦川,满眼的惊恐,缩在桌子底下不肯出来。萧恒无奈,只得亲自把他送回去。当然这也是他乐得所见的,没准儿还能碰到那人。

    寻思着日头还早,萧恒并未乘坐马车,而是直接牵着孩子往萧衍府邸走。堂堂王爷,且不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好歹也是立下赫赫战功的,这会儿被一个小孩拉着扯着直往卖糖人的小摊上跑,看来,铁血也有柔情的一面啊。

    小鸡蛋直愣愣地杵在人家摊子面前,小嘴砸吧了几下,然后抬头看着萧恒,就是不说自己想要。萧恒轻轻掐了下他粉扑扑的小脸蛋,“要哪个?”

    小鸡蛋指了指那串颜色最杂,块头最大的糖人——是个将军人形图案,身穿战甲、手里挥着大锤,“要这个。”萧恒掏钱付予小摊贩。

    两人走了一道,也逛了一道,等把这孩子送回去,天色已晚。府邸的大门洞开,萧恒牵着孩子直接跨了进去,某个仆人见着了回来的孩子,连忙往里跑,不一会儿沈思远就奔了出来。

    “你今天去哪儿呢?说话!”恍若未见到一旁的萧恒,只顾训斥不懂事的孩子。

    小鸡蛋委屈的眉头拧成可怜的形状,吓得躲到了萧恒背后去,没曾想这副动作更加触怒了沈思远,他一下子走到萧恒后面,把孩子提溜了出来。

    孩子脾气拧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这会儿愣是直杵杵地傻站着,倔强得眼睛里一滴泪都没落。沈思远刚要动手打几下他的屁股,却被萧恒止住了手,“他今天一天都在我那儿。”

    手里的糖人整个头都被舔得化形了,只剩下半截身子还是原先五彩分明的样儿,沈思远没有理会萧恒方才的解释,目光紧紧锁住小鸡蛋手里的糖人,一挥手把它打落掉地。孩子憋了半天的眼泪瞬间跟决堤的坝似的,止也止不住,呜呜直哭。小手不停搓揉着泪水汪汪的眼睛,脸蛋都哭红了。这大概是孩子第一次见着沈思远发如此大的脾气,又害怕又委屈。

    萧恒岂会听不出沈思远话里指桑骂槐的意味,只是回想起昨夜种种,如鲠在喉,当下任何话都难以开口。孩子哭闹的动静很大,萧衍闻声过来。不期而然,两个亲兄弟阔别十多年,除却上次的不谙彼此身份,这算是头一次正式见面了。

    “六弟,多年未见了,如今该唤你一声‘南平王’了。”

    “五哥折煞小弟了。”

    阴阳怪气的对话,沈思远实在没有心思多听,他抱着哭闹不止的孩子往自己的住处走去。萧恒瞧着沈思远的背影凝望了片刻,眼神里渐生落寞。萧衍把这番神色窥得一清二楚,只是,他这个六弟喜好南风,甚至对方曾经还是齐国的御医,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沈思远到了厢房,吩咐婢女打了盆热水,拧了把热毛巾,给这个小家伙把脸上的鼻涕眼泪擦拭了一遍,“别哭啦,眼睛都快成核桃了。”

    小鸡蛋哭得有些岔气,这会儿一直打嗝,“不是、的,有个、坏人、把我捉、去的。”

    沈思远这会儿冷静下来,也觉得单凭一个小孩根本摸不到萧恒那里,只是他把小鸡蛋捉去做什么?唉,何必废这脑筋,总归孩子现在回来了。“知道了,是爹爹不对,明天带你再去买个糖人。”

    “我要两个!”孩子就是好骗,这会儿破涕为笑,咧着嘴咯咯笑起来。

    专气致柔,少私寡欲,能如婴儿乎?世上事恐没有那么简单,不然何以会有缠绵的痛苦一说。沈思远摸了摸孩子头上的小细发,心里踏实了几分。

    =================

    客堂中,两人坐于两侧的黄花梨木椅上,婢女上了茶。萧恒观摩了一圈,中间是桃木圆桌,正前方是长条平头案,上面摆放了一个素雅的青花瓷瓶,再有就是两侧的木椅……他这个五哥,云游四海,不参与朝堂之事,连这府上的摆设都透着一股与世无争的气息。

    萧衍举杯吃茶,抬起眼眸顺嘴一问,“这些年,在宁国可还好?”

    “一切安好。”

    “你是个有福气的人,熬了这么些年,现在也被封了王,弟兄几个,你算是最风光的那个。”

    萧恒不愿在此话题多做停留,“五哥过誉了,冒昧问句,你怎会跟沈思远相识?”

    杯盖划了几下杯口,萧衍不动声色又啜了一口茶,“他啊,在宁国韩城认识的,他救了我一命。”

    “哦?”萧恒对于来龙去脉,似乎极为有兴趣。

    萧衍却不大喜欢在这人面前提起沈思远,故意岔了开去,“说来话长了,也算是缘分吧。”

    可萧恒此刻大有刨根究底的打算,只想弄个清楚,那人好端端的怎么跑去韩城。“五哥不妨长话短说,小弟洗耳恭听。”

    自知推让不得,萧衍神色微微一转,准备挑肥拣瘦,择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叙说一番,“我在码头得罪了一些人,冲突间,我被匕首刺伤,沈大夫发现了,去了客栈替我包扎疗伤。后来才渐渐相熟的。”

    “那还真是巧。”

    “算不得巧,他那时正好在码头帮人搬运货物。”

    萧恒握住瓷杯的手不禁抖了一下,洒落几滴茶水,“在码头,帮人搬货……”难以置信,那双妙手回春的巧手,还有无数个冬日寒夜替他捂手暖脚的手,怎会去干这种粗重活儿。

    萧衍接着又说道,“韩城算是宁国最偏的地方了,穷地方大夫不好当。”

    萧恒霍然起身,“他的卧房在哪儿?”

    纵然千般不愿意,萧衍还得如实以告,“最北面的一间屋子。”这两人之间大概有段旁人都插不进去的孽缘,萧衍自嘲一笑。

    这边沈思远安抚好孩子,正欲去厨房拿点吃的过来再哄哄小鸡蛋,打开门的刹那,却见门口站着神色哀婉的萧恒。

    “小远。”又是那声熟悉的腔调,只不过这会儿里头添了几分哀情。

    沈思远实在没有多余的心神来应付面前的这个男人,声音果断狠绝,“让开!”

    萧恒突然紧紧抓住沈思远的胳膊,“你在韩城呆过?你怎会跑到那个穷乡僻壤去?”

    沈思远垂头不语,良久,才缓缓抬起猩红的眸子,“拜你们楚人所赐,南邺成了废墟,死的死,逃的逃,我要活命,我也得逃难呐!对了,你骑在战马上的样子,我到现在都记得,威风得很呢。”

    骑在战马,萧恒直接忆起是去年六月份的事儿,如今隔了整整一年了。他当时急于攻下皇城,根本没有心思去找沈思远,当然,权欲蒙蔽了眼,他当时压根就已经忘了曾经云雨过无数次的人了。

    “你跟韩之让,有多远滚多远!”

    萧恒倏地把孩子推出门外,然后砰然阖上门,力道太大,整扇门都抖瑟晃动了下。屋子里唯剩两人,四目相对,萧恒心里所有想说的话在触及到沈思远那张狰狞痛苦的脸后,瞬间词穷。他不是个无情无爱之人,这一年多来偶尔也会想到面前这人,只是,每次他都往好处想,也许他还当着逍遥御医,也许他跟他妹妹依然过得恣意潇洒,也许……他从来都不曾往坏处去想过。

    “小远,对不起……”

    沈思远忽而大笑了几声,“我要你这对不起,有何用!我要来有何用!”然后便使劲儿把萧恒往门外推,挣扎之间,却被萧恒紧紧扣住双肩。“小远,你听我说,我没办法……我不能把你带到楚国,我当了十多年的质子,我不能把一个宁国人堂而皇之地带回来……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我,我没办法……”

    “出去!滚出去!”

    双手奈何不了,沈思远开始拳打脚踢,萧恒只是死死搂住他,任他发泄,后来实在是累了,两人之间终于归于平静。

    “你他娘-的到底滚不滚,你不滚,我走!”

    说着就要挣脱开,试图去开门,萧恒死死挡在门口,雷打不动之势。沈思远泄了气,抓起萧恒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直到口腔里全是腥涩的鲜血味道,才松了口。

    那人唇上沾染了自己的鲜血,妖冶如花,唇施芳泽,还有那双沉闷如幽潭的双眸,这一切一切都如致命的诱惑。既然覆水难收,不如大家一起下地狱吧,萧恒眼神嗜血,拎起沈思远的衣领就往床上扯。

    至少在身体上,这人还是永远跟他贴在一块的,心远了就远了吧。

    又是一阵大力扯动,直到两人衣服皆褪,沈思远才意识过来萧恒的举动。“放手!我叫你放手!……”

    “小远,我没办法……”

    一人近乎癫狂,一人死死挣脱,到后来,直到自己后面传来一阵刺痛,沈思远才意识过来——他们两人,从来他都是输的一方。他狠狠地再次咬上了萧恒的肩膀,牙齿死死咬住,嘴里呜呜咽咽,门口小鸡蛋还在,他甚至都不能大吼大哭,后来意识渐渐昏迷,他已经分不清是梦是醒了。只有耳边永远有一句话在百转千回地响彻,低沉如水,“小远,对不起……”

    事后,沈思远睁着空洞的眼睛,想起了诸多以前的事儿——荣华殿初相遇;汀兰殿这人借了一身衣裳给自己;在七里街的家中,入夜偷偷摸他的手,羞怯情态,少年初心;无数次去汀兰殿,两人躺在一张床上,絮叨好一阵子,再或者做点激烈的事儿……明明都是好的开始啊,怎么,他却把这些都活成了一个笑话。

    萧恒起身穿好衣服,再拿起干净的白汗巾把沈思远下面擦干净了,二人从头至尾没有再说一句话。萧恒打开门,小鸡蛋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地上,玩起了蛐蛐,不知是从哪里捉来的,这会儿全是“唧唧唧唧”的叫声。

    “你爹……病了,进去看看他。”

    孩子很不情愿地放下了手里的蛐蛐儿,走了进去,脱了鞋直接爬到了床上,“爹——”软软糯糯的童音,沈思远的心都快化了,他侧过头使劲儿眨眨眼睛,抑制住里头的湿意,然后才转过来对着孩子,沙哑着应了声,“嗯……”

    小鸡蛋伸出小肉手摸了摸沈思远的额头,“爹爹,头烫不烫啊?”

    沈思远猛然搂抱住孩子,满脸泪痕,牙齿都在打颤,就是不敢哭出声。孩子有点喘不来气,身子扭动了几下,“爹,小鸡蛋给你捶捶背,爹爹病就好了。”

    ……

    萧恒躲在门外,只敢从门缝里窥视一切。隐约烛光下,那人的脸哭得扭曲变形,呜咽声却哽在嗓子眼里……他想冲进去对那人说,“小远,你哭出来吧……小远,对不起……”可他是罪犯,见不得光,不可以闯进别人的领地。

    当所有的一切都物是人非之时,萧恒想着,好在他身边还有个孩子。

    孩子敏感,即便沈思远强忍着,小鸡蛋也还是察觉出了异常,他伸出手揩去他爹眼里的湿意,“爹,不要哭了,我以后听你的话,去上学堂。”

    一室静默,沈思远闭眼搂着孩子,渐入梦乡。

    翌日醒来,沈思远心里略略平缓了点,忽然间想起来要带孩子去买糖人。

    “快点穿衣起床,一会儿带你买糖人去。”

    “不去了,爹爹生病了。”

    沈思远瞧瞧孩子一副不甘心的模样,故意说道,“那好,今天就不去了。”

    “哼——”小鸡蛋的小爪子又缠了过来,“爹爹你陪我去吧……”

    “那还不赶紧起来。”

    父子倆窸窸窣窣起身离开卧房。

    最北面的厢房外植了一圈木槿树,六月份正是花季,翠绿欲滴的树上花开了满头,朱色、粉色……颜色各异。当然,这一团郁葱之景,实乃躲避藏掖的好地方。萧衍隐在树后,闻得了昨晚一切动静,却只能止步在此,因为自己始终是个旁外人。

    “一起去吧,我正好也要四处走走。”

    突然而至的人,沈思远有些懵然,“嗯,我带儿子去街上买糖人。”

    “是两串!”小鸡蛋特地扬声强调。

    沈思远左手牵着孩子,萧衍在其右侧,三人步入熙攘人潮中。北安的早市还算热闹,吆喝贩卖之声,街头巷尾到处都是。

    “我过阵子打算离开北安,去别处转转。”

    “准备去哪儿?”

    “往瑜国陵铜去,快入秋了,那里有处枫叶林,漫山遍野都是火红的枫叶。你若是有兴趣,咱们……可以一起去的。”

    沈思远婉拒了他的提议,“不了,我妹妹还在北安,我不打算走那么远。”

    萧衍默然,眸间神色沉之又沉。不过今日听他这么一说,沈思远觉得该找处住的地方了,萧衍虽是朋友,但久住他人篱下,也不是长久之计。

    =============

    南平王府,萧恒坐在自己的卧房里,稍稍褪下肩头的衣服,上面还留着那人的齿痕,凹凸不平的痕印,想必那人使了重力。萧恒伸出手抚了上去,缓缓柔柔,好似沉浸在那人的唇齿间。

    明明肩膀还隐隐作痛,萧恒却觉得分外安神,大概自己是疯了。他的小远回来了啊。恍惚间的认知,他发现这世上至少他还有个肌肤相亲的亲人。时光抛回一年前——

    他终于从宁国回来了,家乡的一花一树已然陌生,他先去见过了他的父皇,其实对于那个龙钟之态的花甲老人,他没有任何印象,更谈不上所谓的父子情深。两人以君臣之礼相见,话不过五句,他的父皇便挥手让他退下。

    再然后他又去见了他的养母冯贵妃,也是四皇子萧乾的生母,他从小养在冯贵妃膝下,当然了,这只限于十一岁之前。

    一桌丰盛的楚国菜肴,听她的贴身侍婢苏荷说,“娘娘一早起来就忙活了,知道六皇子今儿要回来。”

    自己吃了整整一碗饭,果然还是小时候的味道,他尊贵的养母翘起十指丹蔻的纤手亲自替他盛了碗乌鸡汤,“尝尝,我让小厨房里炖了一上午。”

    “谢谢母妃。”

    饭间两人话并不多,偶尔冯贵妃会问起自己在宁国的饮食可还习惯,住得可还好,这些子浮于表面的客套话,萧恒皆恭谨作答。后来,冯贵妃还是提到了萧恒不愿提及的一个女人——

    “去看看她吧,你走了这么些年,她身子时好时坏的。”

    “是。”

    那个“她”,就是自己的生母董美人,原先是冯贵妃身边的一个宫婢,皇上某次宿醉,宠幸了她,倒也争气,只此一回便怀上了。

    董美人住在偏远的翠微宫,与皇上的翎羽殿遥遥相隔,不受宠的妃嫔大多如此,深宫独老,了此一生。

    那日他刚踏进去翠微宫,几个宫婢太监无所事事懒洋洋颓坐在门口,见了他,虽不认识,倒也有眼力见,尚知道躬身行礼。

    他的母亲坐在铜镜前,梳妆描眉贴花黄,知晓他的到来,也只是媚眼稍稍扫了眼,又集聚精神忙自己的事儿了。

    良久,那个女人才幽幽抛来一话,“你回来了啊。”

    母子倆其实陌生得很,萧恒眼下只说句,“嗯。”

    “你今日回来,皇上一定会设宴接风,怎么说我也是你生母,大约今儿能见着皇上了……”目光迷离,是一场年华老去都不知清醒的混沌梦。这个女人可怜又可悲。

    夏虫终究不可语冰。萧衍最后撇了眼那个满头过时珠翠的女人,提步离开了她的翠微宫。

    回忆戛然……萧恒的注意力又放回到肩上的那抹牙印上,他的小远回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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