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发生了这种事?”
研究室外的走廊上,露切听完威尔帝叙述的来龙去脉,大为震惊,她立刻转头对身边的三人说。
“可乐尼洛、史卡鲁、玛蒙,我们的计划需要立刻调整,尽快带人去光明塔一层找rebo。”
“是!”
三人领命离开。他们来的时候,已经集结了一部分留守在光明塔中的守卫,不过鉴于人数太少,之前只是做了防御部署,但现在得知rebo身陷敌阵,哪怕敌我实力悬殊,也必须全力一搏。
“露切大人,还有一件事。”风上前一步,恳求道,“rebo委托我请求您,请为沢田纲吉做出指引。”
“我也有同样的请求。”威尔帝也请命道。
“就算你们不说,我也会的。”露切点点头,目光投向研究室的方向。
虽然从外表看,那孩子和过去没什么不同,但之前四目相对的那一瞬,她还是清晰地感觉到:他变了。
和那个优秀的少年首领相比,他已经变得太多。但若将时间线向前回溯,却又觉得似曾相识。是了,十年的他也曾如今日般,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困惑而迷茫,不知该如何迈出关键的一步。那时将他从困境的泥淖中拉出来的人是rebo,而现在,哪怕自己能够指引方向,最终能解救他的人,只有他自己。
***
研究室的门再度打开,露切他们三人重新回到屋内时,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编号27027的能量终于补充完毕,停滞的系统修复条因能量的充盈再度启动,少年紧闭双目,慢慢感受着身体的变化。看到威尔帝他们,入江正一刚想说话,却被露切用手势制止了。感到女子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编号96096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很快又把注意力重新放到少年身上。
大概过去了五分钟,编号27027才重新睁开眼睛。他没想到一睁眼就看到这么多人围在床边,一时有点错愕。
“现在感觉怎么样,编号27027?”威尔帝问。
少年活动了一下四肢,从床上坐起来。
“我感觉很好,目前系统运行很稳定。”
虽然回答着威尔帝的问题,编号27027的视线却一直没有从露切身上移开。这名女子让他十分在意,哪怕知道盯着人看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他也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
“你好。”见对方一直望着自己,露切适时开口了,面带微笑,“我叫露切,是彩虹之子的首领。”
礼尚往来,编号27027也连忙自我介绍。
“我叫编号27027。露切大人,您好。”
“露切大人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风说,“编号27027,你如果想知道什么事情,现在就可以问露切大人,她会一一为你解答。”
“预知未来?”编号27027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一旁的入江正一也很吃惊——他知道彩虹之子的首领似乎是有点异于常人的禀赋,但从来不知道原来是预言能力。只有编号96096一脸平静,像是早就知晓了对方的情况。
“我想知道我的教父是谁。”编号27027小心翼翼地说。
露切遗憾地摇了摇头:“我无法知悉过去,只能预见未来。不过我可以看看你未来是否会遇到你的教父,这样可以吗?”
“当然!”
不止编号27027有点激动,周围几人也都有点动容——他们自然也是想知道少年的教父是谁,这个困扰他们已久的疑问,终于可以解开了吗?
露切伸出一只手,轻轻按上少年的额头,另一只手则捂上自己的胸口。她微闭双目,屏气凝神,一道温暖柔和的金色光芒自捂在胸口的掌间扩散开来,像跳跃的火焰般一明一灭,产生的气波轻轻撩动女子齐耳的墨绿短发。良久,掌间的光芒散去,露切睁开眼睛,望向少年的目光带了几分惊愕。
“露切大人,您看到了吗?”风忍不住问。
露切久久没有回答,她只是一直盯着编号27027,盯到少年都开始不安了,才缓缓开口。
“孩子,教父对你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人吗?”她问。
“是的。”少年点点头,“对任何nr来说,教父都是无可替代的。”他微微一顿,显得十分紧张,“露切大人,您有看到我未来是否能见到教父吗?”
露切沉默地望着他,良久,缓缓摇了摇头。
“没有。”她说。
“那个人没有出现。自始至终,你都是一个人。”
现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把担忧的目光投向了少年,毕竟这个消息对编号27027来说绝对是个沉重的打击。他千辛万苦要从白兰手里逃脱,就是为了能够去寻找教父,但现在……
“露切小姐,我希望你的话能说得更严谨一些。”
一个严厉的声音突然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编号96096微微昂着头,未被头发遮住的那只紫色眼眸带着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直视着露切。
“据我所知,你的预知能力,时限范围仅仅是十年。所以你的意思,应该只是十年内那个人没有出现罢了,并不代表他永远都不会出现,对吧?”
露切看了编号96096一会儿,点点头。
“对,你说得没错。”
“十年……”编号27027喃喃着这个时间,长出一口气。刚才,当他以为自己永远都见不到教父时,整个大脑一片空白,但好在,只是十年。
——虽然这也是一个漫长的时间,但比之“永远”,已让他足够有勇气承受。
编号27027的表情变化露切全都看在眼里,她在心底重重地叹了口气,目光不自觉带了几分悲悯。
“但不管怎么说,这十年,你是肯定见不到那个人的,你需要有心理准备。”露切的语速很缓,字字有力,似乎是希望这些话全都能好好传递到少年心中。
“十年后会怎样,我不知道,也管不了,但在这十年内,你一定要放下对教父的执念,不要再执著于他。你要学会抛开对教父的依恋和牵挂,不要把自己当成教父的附属物,而是要学着把自己看成一个独立的个体——你要重新找回自我。我知道这对nr来说有些难以理解,但你必须做到,这对你来说很重要。”
编号27027下意识地看了身边的编号96096一眼——露切的这番话,少女也曾对他说过。
“您的意思是……我不应该为教父而活,而是要自己找到存在的意义,对吗?”
露切微微有些惊讶。她本以为自己需要费更多口舌才能让少年理解话中的含义,没有料到对方居然已经能够领悟。
“是的,你要把自己当成人类,像一个正常的人类般活着。”她说。
编号27027蹙起眉头,他的目光迷茫而困惑,像是蒙了一层灰蒙蒙的雾。
“那您能告诉我,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吗?”他问,“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但从未得到过答案。露切大人,既然您能预知未来,您能否告诉我——未来的我,是否找到了那样的意义?它是什么?”
露切怔了一下。
然后她笑了。
她看着少年的目光变得温柔而祥和,就像一位年长的智者看着自己最欣赏最喜爱的学生。
“这一点,并不需要预知。”她笑着说,“实际上,你早已拥有那个答案了。”
“你是否有过,即使身单力薄,却也拼死想要守护别人的信念?”
“你是否有过,为了能保护他人,而想要变得更加强大的决心?”
“你是否有过,因看到人们的疾苦而悲伤,因目睹眼前的灾难而痛苦,哪怕那些人与你素昧平生,却也想帮助他们、拯救他们的心情?”
虽然在过去,她同他会面的次数极少,但因为九代目的请求,她一直关注着他,注视着他。她知道他心中曾有着多么悲痛的阴影,也知道他向往的一直都是平凡,还知道他是多么抗拒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但最后,他还是毅然决然地,为了那些无论如何都要守护的东西,接受了那顶沉重的荆棘王冠。
“你爱着这个世界,你爱着身边所有人。你希望人人都获得幸福,你想看到他们发自内心的笑容,因为他们的快乐就是你的快乐,他们的悲伤就是你的悲伤。”
女子将手搭上少年的肩,她的目光温柔如温暖的日光,编号27027觉得自己的心仿佛都被治愈,柔软得不可思议。
“——这,就是你存在的意义。”她说。
编号27027感觉得到,对方对自己怀有一种殷切的期盼。她对他说的每句话,她看着他的眼神,甚至她的微笑,都是那么意味深长。眼前的人很认真地在指引着他,他也很努力地想要接受这种善意的指引,但,他发现自己做不到。
“对不起,我无法理解。”少年惭愧地垂下头,看起来十分沮丧,“我……我听不懂你的话。”
“我知道。”露切似乎并不意外,始终温和地笑着,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像在安慰一个失落的孩子。
“但总有一天,你会懂的。虽然你是孤身一人,你却并不寂寞。在你前进的道路上,你将与许多人重逢。他们都曾是你生命中十分重要的人,等那个时刻来临时,你一定会想起我今天所说的话,它在那时才会真正成为指引你的路标,为你驱散迷雾,指向未来。”
编号27027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露切突然转身看了威尔帝一眼。
“威尔帝,你确定编号27027的身体没有问题了吗?”
威尔帝愣了一下,随即领悟。
“哦,您提醒了我,露切大人。”威尔帝立刻说,“正一,帮我把编号27027带去那边的检测室里,我要再好好检查一下。”
“好的。”
编号27027从床上跳下来,听话地和入江正一离开了。编号96096也想跟过去,却被风挡住了去路。少女皱眉瞪了他一眼,想要绕开,另一人却已先一步走到了她面前。
“彭格列的雾守先生,”露切看着眼前的机器少女,微微一笑。
“我可以和你单独谈一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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