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南七和古川世在餐厅里享用完晚餐。
“我去下洗手间。”南七拿纸巾抹干净嘴唇,冲古川世微笑道。
古川世含笑点头,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这时,餐桌上的手机响了,是南七落下的。
古川世修养好,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习惯,因此并未伸长脖子好奇来电显示,可就算他不好奇,也招架不住对方孜孜不倦的夺命连环call,在连断了三次后,古川世皱紧眉头,心想或许是有什么要紧事儿找南七,便替她接了电话。
“夏南七,你提交的报告我不同意。”刚一接起,电话那头就传来怒气冲冲的男声。
“不好意思,我是夏南七的朋友,她正好有事儿走开了,有什么可以替您转达的么?”古川世急忙用温和的口气解释。
另一端的男人依旧怒气未消:“我是她的上司,你替我跟她说,她今天下午呈上来的辞职报告我不同意,未予批准,就这样,再见!”说完,电话就给挂了。
古川世耳边传来“嘟嘟”作响的忙音,拧眉沉思。
没一会儿,南七回到餐桌前,发现古川世表情有异,不解道:“你怎么了?”
古川世:“刚才你老板打电话找你,我替你接了。”
南七哦了一声,晶亮的眸子内掠过一丝不安。
见此情景,古川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你为什么要辞职?”
南七目光忽闪,迟迟不语。
古川世强压住内心那股躁动,尽量耐心道:“干得好好地为什么突然要辞职?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就决定呢?”
“我……”南七躲开古川世尖锐的目光,“我也是临时决定的。”
“为什么?”古川世伸长手臂,握紧南七的手,指尖在她手背上摩挲,“你那么喜欢你的工作,为什么突然做这样的决定,我是你的男朋友,你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
南七深吸一口气,缓缓回答:“是因为黄庭,他的公司就在我们公司楼上,同属一栋写字楼,而且我还听说,他已经向深圳分公司提交了申请,估计下个月他就会调来上海,我不想……”南七闭了闭眼,极痛苦地说,“我一看到他那张脸,我就觉得恶心,更何况,这段时间我时不时地会在电梯里遇见他,也不知这是巧合,还是他的有心安排……”
古川世:“你可以跟他的领导反应……”
南七苦笑:“怎么反应?让领导警告黄庭不要跟我同乘一部电梯?无凭无据的,领导会相信我么?自从上次那件事儿之后,我只要去食堂吃饭一定会跟同事们一起,所以就算在电梯里遇到,也不会只有我跟他两个人,他不敢对我怎么样,不过就算这样,我还是觉得恶心……”
古川世认认真真地听着,拳头攥得死紧,整天忙着跟南七你侬我侬,竟然把黄庭那家伙忘得一干二净,若不是刚才那通电话,他甚至忽视了黄庭每天都会跟南七进出同个饭堂这个事实,想及此,他就觉得心肺气得要炸,恨不得此刻就把黄庭揪出来,把他撕得粉碎。
古川世强压住心头火,拉着南七的手站起身,与她十指相扣:“别担心,这件事儿我会替你想办法的,先送你回家。”
“你要怎么做?”南七警觉地看他。
古川世轻轻一笑:“你还怕我杀人放火怎么着?放心吧,我自有解决办法。”他摸摸南七柔顺的黑发,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把南七安全送到家后,古川世拨通朱立央的电话:“猪,你是不是有个大学同学在警察局上班,能不能请他帮个忙。”
朱立央:“什么忙?”
半小时后,朱立央回电话:“问到了,你别说,那小巷子里还真装了监控,因为这段时间那地儿老有人偷车,周边居民举报,派出所就在那一带都安装了监控,上个月刚刚装的,你说巧不巧。”
“太好了。”古川世一拳打在方向盘上,“能麻烦你那同学,把监控调出来么?”
朱立央:“赵术是我大学室友,关系比铁锁还铁,我已经问过他了,他说没问题,正巧今晚他值班,咱们直接去局里找他。”
古川世:“好。”
挂断电话,古川世马不停蹄直奔派出所,朱立央早已在门外等他了。
古川世锁好车门下车,朱立央一把拉过他:“快点,赵术已经调出那天的录像了,正等你呢。”
光线昏暗的监控室内,无数台液晶显示屏同时播放各种不同的画面,古川世背手站在赵警官身后,眉心一条深壑的沟线。
那尺寸不大的显示屏正中央,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正把一位年轻女士压在墙上,举止粗鲁地要索吻,右上角有几个不停跳动的数字,显示的正是南七被黄庭欺负的时间。
赵警官抬头问古川世:“你看看,这女子的身型,像不像你女朋友。”
虽然看不清画面中两个人的面孔,但那位女士的衣着、高矮胖瘦,还有脚上那双高跟鞋,都明明白白显示对方就是南七无误,于是古川世点点头,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是的。赵警官,我可以把这段录像带走么?”
赵警官:“按照程序是不允许的,不过我会替你保存好这份资料,如果你想起诉录像里的男子强|奸,我们可以提供证据。”
以强|奸罪名起诉黄庭显然是过重了,那晚南七虽遭受对方暴力对待,好在并未真正造成什么损失,上庭打官司显然是赢不了的,但是,身为南七的男朋友,古川世绝对咽不下这口气。
古川世心思百转千回,面上却不动声色:“谢谢你,赵警官。”
出了警察局,朱立央急忙说:“你想上诉么?如果你要上诉,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帮你们赢下官司。”
古川世摇摇头:“不用了,好在南七这次没出什么意外,再说了,以‘强|奸’的罪名起诉,对南七影响也不好。”
朱立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说的也对,那现在打算怎么办?”
古川世眨眨眼,掏出手机:“我在南七的手机里找到了黄庭的电话号码,咱们先去会会他。”
朱立央捶了古川世一拳:“真有你的,问题是,你知道他家地址么?”
古川世狡黠一笑:“看我的。”
说完,他拨通手机:“你好,请问您是黄庭先生么?我是物流公司的,我这里几个箱子要送到您家里,但是上面的地址被雨水模糊了看不清楚,能否麻烦您报一遍您家里的地址,我好方便给您送过去……好的,谢谢黄先生……快递什么时候送到?可能要明天吧,明天您出差?……好吧,那我现在就给您送过来……”
挂断电话,古川世发现朱立央的眼睛快瞪成了灯泡:“你怎么知道他有快递?”朱立央问。
古川世不以为然:“瞎猜的,你想啊,他刚刚从深圳调回上海,肯定会有很多东西要寄回来,掐指一算,现在也差不多到上海了,不过我这是赌博,如果他否认了,我就说打错,再想别的办法搞到他家地址。”
朱立央无奈地直摇头:“以前怎么没察觉你有这么多心眼。”
古川世把手机往口袋里一塞,推着对方往前走:“那是你从未仔细观察我,别摇了,再摇脑袋都要掉下来了,快跟我送快递去。”
路上,朱立央坐在副驾驶坐上,抱臂思索:“你说黄庭很快就要调来上海,怎么会这么巧,刚好他要来上海,公司里就有位置给他留着。”
“我也不清楚。”古川世掌控方向盘,双眼直视前方。
朱立央把指尖搭在下巴上,一下一下点着:“你知道黄庭从事的那家公司叫什么名字么?”
古川世:“lda,怎么了?”
“果真如此。”朱立央用拳头一击掌心,“你还记得我刚进事务所没多久,还是实习律师的时候,协助我师父参加辩护的那起案子么?”
古川世:“记得,就是那桩因拖欠公款而被主公司除名的案子,当时差点连累到我们公司,所以我印象极其深刻。”
朱立央点点头:“你知道当年我们是为谁辩护的么?”
“谁?”古川世敏感地看了对方一眼。
朱立央:“lda。”
“这么巧!”古川世惊呼。
朱立央:“你也知道我们事务所一直担任一些大公司的法律顾问,lda就是其中一家,他们深圳分部的财务经理因为拖欠公款而连累整个公司被告上法庭,最后的结果是庭外和解,公司ceo是个善人,他念在深圳分公司业绩不错并且有几十年的交情,最后没有收回深圳分公司ceo的经营权,不过奇怪的是,这个叫黄庭的居然能在这件事平复之后被调到上海总部来。”
古川世感叹:“真不知道他耍了什么手段。”
朱立央:“事情没那么简单,这其中当然有蹊跷。”
古川世皱眉:“什么蹊跷?”
朱立央:“深圳分公司的财务经理为什么能那么快被抓住现形?照理说,他当时贪污的公款并不不算多,要引起上海这边重视,这个数字还远远达不到。”
古川世一秒领悟:“难道是……”
朱立央:“没错”
古川世冷笑一声:“这小子,还真懂得借机上位。”
朱立央:“不仅如此,他还懂得给自己创造机会呢。”
古川世:“什么意思?”
朱立央:“他知道为别人埋坑,也就是说他懂得事先给别人挖坑,要没有他的暗示,那个老实的财务经理又怎么会去做贪污公款这等蠢事,唉,此等可怜之人,被抓了却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最后便宜了黄庭这小子,我估计,就是因为这件事儿,他在他们老总那儿换来了不错的名声,所以他想要调回上海,只是一句话的事儿。”
古川世哼了一声,车厢内光线极暗,他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明暗交错,看上去阴鸷无比:“两面三刀,看来,我还真不能小看了这个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