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洞里,木炭炙热地微亮发黑,几簇火星若有若无地挥发着最后的暗光。我蜷在角落,出神地盯着。
阴冷潮湿的空气充斥着每一个毛孔,身上的湿衣服已经干了,硬邦邦地紧贴在皮肤上。全身冰一般的凉。我揉揉发烫的脸颊,看看周围。
没有人。
举起手,手表清晰地印着“12”,这数字时而变成一团红晕,时而变成极为尖锐的刺,眼睛生生的疼。我低下头,深深地埋在臂弯里。
快点,谁快点死吧。
死了就能结束了。
谁都行。
。。。。。。
我、也行?
我迅速摇摇脑袋。
一个念头,忽的窜入脑海,像是寄生虫一样,一点一点蚕食着我仅有的、机械般转动着的思维。它隐隐约约,不可捉摸,却几乎令我发疯。
肚中的饥饿感是剧烈的,一阵阵地发作着,像是在吞噬我的胃。喉头针扎般的干渴让我头昏眼花。
好饿,好渴
可能要死了。
不行,不能出去,会死人的。
会杀人的。
我想。
不行,我怎么能死呢?
谁愿意死?真是可笑。
。。。。。。
可我为什么要活呢?
我艰涩地思考着这个常人看来十分怪异的问题,久久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嗯,不想了。
恍惚间,手中似乎多了个东西,我抬起手。
一块尖锐的石头,静静地躺在我的手中。
我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忽的哆嗦一下,迅速把石头丢了出去。
一阵清脆的落地声,骨碌骨碌。
我缩得更紧了。
寂静,没有声音。
一种窒息的孤独感如潮水般涌来。
妈妈。
一点小小的窸窣声。紧接着是一个更大的撞击声“嘭”地从外面传来,树微微动了一下。
我爬起来,到了洞口,搬开一点遮得严严实实的枝丫枯叶,从透光的地方向外看去。
一个女孩,痛苦地捂住胸口,慢慢地靠着树滑落下来,大口大口喘着气,手里却死死抓着一个包。
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掂掂手中的木棒,吐了口唾沫,大笑道:“小丫头,我劝你快把食物交给我,不然有你苦头吃!”
我微微震动一下。
“不行!这是我吃了五天野果,找了五天才找到的补给品!怎么能就这样给你!”女孩哭喊道,“我也要活下去啊!”
云里雾里间,我搬开枝叶,走了出来,突如其来的光亮让我不适应,眼前发黑。
我为什么要出来?
“呦,又出现一个猎物,正好一锅端!”男孩挥起手中粗大的木棒,劈头盖脸地向我砸来。
几乎是同时的一个瞬间,寒光乍起,手起刀落,鲜血喷涌而出。
女孩呆呆地看着这个比我高半个身的男孩,痛苦地躺在地上,手中的木棒也像丧家犬一样,颓然地落在地上滚动着。
我抽出匕首。
“那个,谢谢你!”女孩挣扎着站起来,兴奋地跳着拉着我的手,满是感激。
清脆的水声叮咚,从那包中传出。
我着了迷似的,久久地盯着。
转眼,刀刃穿过女孩柔软的腹部。
她倒了下去。
先前,我的眼前起了一层水雾,朦胧间,我感觉自己在动,却不知道究竟在干什么。
忽的,又清晰起来。
满手的鲜血,以一种尖锐到发疼的自主意识,穿过皮肤,穿过胸腔,“嘭”得击中大脑,发出嗡嗡的耳鸣。
手中的匕首“啪”得掉落,浸在血泊里,很快看不见了。
我猛地跪下来,推推女孩逐渐冰凉的躯体双眼透出迷惑的神色。
一团死物。
我的脸变得煞白,死死握紧不停颤抖的手,恐惧地向后退去。
血的铁锈味味弥漫在空气中。
我突然发现自己无法思考了,身体只是在机械地执行身体本能发出的指令。
剥夺别人的命,充实自己腐烂的灵魂。
“嘀——嘀——嘀——”一个刺耳的声音从手表上发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出现在屏幕上,接着是一段语音,“十人上限已到,比赛结束。请静候在原地。”
死一般的沉寂。
风拂过发,树叶发出柔和的“沙沙”声。
“呵。”
“哈哈。”
“哈哈哈哈哈!!!————”
像乌鸦一样尖细难听的笑声,带着病态的凄凉,在这吃人的森林里久久回荡。
蒙上眼,睁开眼,又是原来那片空旷的场地,九个人静静地立在原地,或高大,或矮小,或瘦弱,或强壮,唯一的共同点,是那呆愣死板的面容,和紧紧攥住的拳头。
每个人的手上,都沾满了血。
没有那个人,我看看周围,没有那抹温暖的栗色。
也没有那笨拙的口吃。
还是那个男人,换了一套礼服,微笑着走过来,喊道:“恭喜大家成了最后的胜利者,比赛结束!你们获得了通向天堂的权利!接下来,请大家乘车前往我们的私人学校。进行培训~”
“!!!”
满腔的疲惫怒火,在此时喷涌而出,人们嘶吼着。
“还没完!?”
“这吃人的破游戏我玩够了!!!”
“我真的会死的!!!”
。。。。。。
“在这最后的关头,你们又要退出了吗?”男人微微眯起眼,扫视面前微微发抖的人,轻声说道。
没有人再敢吱声。
“通往天堂的路终将艰难,活下去的大家请坚持下去哦!”
我抬起头,看着那明净的天空,闭上眼。
在动手杀人的那一刻起,我已经死了。
冬天,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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