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买的饭吗?”
“我自己做饭吃。”纪未然在她旁边坐下,给了她一双筷子。
“你不吃吗?”
他摇摇头:“没饭了,这本来是晚饭。”
萧陌逐看了看分量很足的饭盒,里面有土豆炖牛肉和清炒莴笋,清香扑鼻。
“我一个人也吃不掉,你分走一点吧。”
他微笑了笑,道:“怎么分也不够两个人吃,你先吃吧。
她顿了顿,点头客气地说:“谢谢。”然后拿筷子吃了一口。
纪未然看见她瞳孔放大了一下,随即眉开眼笑,飞快地扒饭。
“你有毒,做饭怎么会这么好吃(≧u≦)ノ ”她含糊地赞叹。
纪未然忍不住笑起来,一边道:“你慢一点,别噎着了。”
早知道今天她会来,他早上就会再煲个汤了。
“吃得太快,对消化不好。”他皱眉说。
“太好吃了,好吃到灵魂颤抖。”一番风卷残云后,她捂着脸说。
“有这么夸张吗。”纪未然被她这样子逗笑,第一次见她笑得这么开心,左脸的酒窝很深,狐狸眼弯弯亮亮,倒是有一些十六岁女孩该有的明朗和纯真了。
“不夸张,”萧陌逐很快把饭菜吃得一点不剩,捂着肚子站起来,哀叹:“好撑……我得走两步。”
纪未然看了看她,冷不防道:“吃那么多,也不见你长个儿。”
她僵了一下,随即翻了个白眼,瞪他:“你真是注孤生。”
吃干抹净后,萧陌逐毫无流连,揣着他送的“水男”扬长而去。纪未然也不送她,站在窗边看着她离去。
她步子轻快肆意,头发一起一伏,好像一只自由的小鸟。她大概,很清楚自己的航迹,只是偶然与他交汇了而已……
之后那个周末,再没见过萧陌逐来警局找他。纪未然倒是形成了个习惯,每到傍晚路灯亮起的时候,都会往门外看一下。
原来那次在宿舍里,是最后一次见面。
周一一大早,萧陌逐收拾好行李出门。走到路口,徘徊了一下。
一条通往警局,一条通往机场。
她犹豫了一会,看看时间还早,于是打车去了警局。站在外面,看着警局的窗户发呆。
劳伦斯看见她,连忙出来。
“嗨,他又不在。你找他之前都不联系他吗?”
她有些恍然,她只知道他叫威廉,其他一无所知……
上天做了选择,他不在也好。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不该有什么交集。
她对劳伦斯微笑道:“再见。”
一路心不在焉地到机场,希斯罗机场无论何时都是人满为患。处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仿佛被推着往前走。她心情低落起来,有种流离失所的飘零之感。
领登机牌,过安检,直到坐到窗边,她头抵着窗子往下看,眼前是一片苍茫缥缈的云海。
伦敦冬末的早晨,枯木萧条。
似乎,遗落了一件心事……
————
“女士们,先生们,拍卖会即将开始,请尽快入座。”
纯正的英式英语响起,配合着优美的钢琴协奏曲,光华流转,时光如同高脚杯中的红酒,香醇而浓郁,令人惬意地微醺。
“下面有请纪氏集团的总经理,夏之秋先生为本次拍卖会致词。”
掌声纷纷响起,第一排正中站起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跨步上台。他的头发是酒红色的,西装也是。
他上台,矫正了麦克风的高度,咳了咳嗓子。
“感谢各位百忙之中参与我们纪氏举办的慈善拍卖,本次拍卖会最后所得善款,将会全部捐赠给全球基金……”
他一只手扶着麦,一只手则背在身后攥紧。第一次主持大局,纵然平时吊儿郎当,此时也有些紧张。
之前演练过无数遍的发言顺利结束,夏之秋轻呼了一口气,在掌声连绵中回到座位落座。
主持人开始一一介绍拍卖品,夏之秋问身边的人道:“哥,我表现得怎么样?”
纪未然一手支着下颔,微笑道:“还不错。”
来宾皆是一等一的名流权贵,卖品也是顶尖的珍玩宝饰。夏之秋不停地举牌子,豪气干云地拍了几件新奇的玩意。
“哥,你什么都不要吗?”夏之秋见纪未然不为所动,问道。
“没什么兴趣。”他本来就只是恰巧有空才过来看看许久不见的夏之秋而已。
“啧,太没趣了。”本以为一段时间不见,老哥在国外能变得稍稍风趣些,没想到还是这么不温不火地淡漠疏离。
从入场到现在,夏之秋寻芳的视线就没停过。看到台上忽然眼前一亮,碰了碰纪未然的胳膊。
“哎,你看那个模特看起来蛮清纯的。”
纪未然漫不经心抬头,却没看什么模特,而是一眼看到了正在播放的视频。
“这款‘海棠系列’珠宝三件套由星樾集团薛董事长与夫人共同设计。所用粉钻采自阿盖尔,起拍价四百万英镑。”
屏幕中展现的海棠项链,花瓣微微蜷曲,半掩着中间的粉色花蕊。好像一个纤弱娇柔的少女,静静观摩着这满座贵宾。
明明是质地坚硬的钻石,却总担心它落地而碎。
在场也有不少贵妇名媛垂青这套粉钻首饰,随着主持人的一句开始,纷纷开始举牌。
纪未然眨了眨眼,心念一动,抬手。
夏之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又瞧了瞧台上。
“你拍这个干什么,是要送给舅妈还是朵朵?”他瞪大眼睛。
“就不能是你未来嫂子吗?”纪未然淡淡瞄了他一眼。
价格不断抬高,大部分人放弃了追逐,只除了……纪未然抬眼望去,正好星樾那的薛太太也看向他。他诚恳地颔首,薛太太与薛董事长对视了一眼,不再竞拍。
“恭喜纪先生以七百万英镑获得海棠系列。”卖品被送到台后。
之后的一小时,纪未然摸着下巴,一直惦记着那朵海棠。脆弱的花瓣,像一片羽毛,挠着他的心。
终于等到拍卖结束,嘉宾陆续离开。他首先去向薛太太致谢。
“多谢您割爱将它让给我。”
薛太太微微一笑,道:“纪先生不惜重金,作为海棠系列的设计师我很荣幸,索性成人之美。”
顿了顿,她又问道:“纪先生拍下这套珠宝,是要送给女朋友吧?”
一瞬间他想起冬天的时候,那个性情古怪的少女。
纪未然点了点头。虽然现在还没有,但以后若是……谁知道呢,或许。
薛太太笑道:“看来纪先生一定很在乎女朋友,祝你们幸福。”
又和其他人寒暄了一会,最后酒店只有寥寥几个员工在打扫桌椅。纪未然站在门口,等着夏之秋把车开过来。
伦敦的夏季也多雨,却不像冬天那么阴恻,天空清脆,绿叶茂盛,翠意逼人。雨打在叶子上的声音分外空灵,地面微微潮湿。
“纪先生,”思绪骤然被打断,他侧身看向喊自己的人,好像是拍卖会请来的模特。
她看起来很年轻,只有十六七岁。身材匀称窈窕,只是太瘦,有种弱不禁风的感觉。
纪未然忽然觉得她似曾相识,只是那熟悉的感觉太浅,转瞬即逝。
在他专注的目光下,她的微笑逐渐从落落大方变得腼腆,低下头去。
“您好,我叫薇薇安。我没有伞,您可不可以带我一程?”
……这真是个拙劣的搭讪借口。
他正要请她去酒店拿伞,或者跟着班车,夏之秋这时开车过来。
“美女,上车吧!”
薇薇安感谢地点点头,坐进了后座。
纪未然也就不管了,径自坐进副驾驶。夏之秋嫌弃地白了他一眼,又看看后视镜里的薇薇安,正是他之前说“长得清纯”的模特。
“美女,总觉得你很眼熟,这一定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夏之秋调笑道,尽情释放荷尔蒙。
“我叫薇薇安,是个模特,可能您看过我的秀。”
“这么年轻就做模特了?”
薇薇安略有得意又故作低调地低头说了一句,“我母亲是梁斟。”
夏之秋恍然大悟,梁斟可是国际知名的服装设计师。
转念一想,她来这里也是有备而来吧。
可惜,一路上薇薇安绞尽脑汁寻找话题,然而纪未然只是敷衍地“嗯”了几声,烦了便干脆不理。
夏之秋在一旁憋着笑,他做哥哥真是担得起“话题终结者”这个称号。
到了目的地,雨依然在下。
夏之秋对她说:“后边有伞,下次见面还吧。”
“谢谢。”薇薇安依言拿了伞下车。
“她拿的是我的伞……”纪未然一瞟她的背影,幡然反应过来。
夏之秋玩味地笑了笑:“放心吧,她会还给你的。”
纪未然白了他一眼,夏之秋笑嘻嘻地问道:“哥,你在伦敦恋爱了?”他的语气近乎笃定。
“没啊。”
“那就是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