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太阳与漆黑的海水融为一体, 远风如泣,赤色火焰安静地点燃了天空的边缘。
穿着单薄白色衬衫的青年缓缓走向绪方玉, 属于冰雪的半边被藏进了阴影中, 灼人的红色短发让他看起来仿佛正在恣意燃烧。
绪方玉很平静地站在船舷边, 神色从容:“想问什么?让我猜猜——
“不适合当英雄也没关系,当观察员挺好的;
“焰子现在是镇台神兽美子姐的徒弟,没人能欺负她;
“不后悔,绪方家的大小姐不缺她一个朋友,她爱逼逼什么逼逼什么;
“不在意,我爸非常爱我, 我姨母已经把遗嘱写好了, 绪方家归我。”
卷发的娇俏女孩好整以暇, 带着类似于‘我看看那你枪管里卖的什么药’一般的迷之笑容, 向眼前看不清样貌的年轻男性含笑发问,
“心情愉快、亲友健康、有车有房、事业有成——还有什么要拷问我心灵的吗?”
面前的人似乎被这一连串的不问自答给震住了, 半晌没说话。
“这么多年了, 来来回回就那几个问题,也真的是辛苦你了。”绪方玉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撑着栏杆轻松地微微向后仰倒,“我之前确实过得挺惨的,但是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心有不甘也好,执念深重也罢, 其实都是可以释然的;只要稍微努力一点, 明天再努力一点, 慢慢地、慢慢地去接受去理解——哪有那么多糟糕的、放不下的事情,对吧?”
灿烂燃烧的黑影似乎浅浅地笑了一下。
“我现在的生活非常幸福开心,”绪方玉坐上栏杆,自在地晃了晃小腿,“你也别问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啦,老是在梦里见到你,我也会觉得很麻烦啊。”
黑影‘唔’了一声,仿佛认同了绪方玉的说法。
靠在栏杆上的黑影试探地举起了一根手指,征询卷毛女孩的意见:“我再问一个问题,问完我就走,可以吗?”
这家伙的声音真是好听。绪方大小姐宽宏大量地一挥手:“问吧。”
说完笑眯眯地转头看向他,目光柔和。
“我想问,”黑影也转过了身——属于冰冻的半边脸孔逐渐从阴影中转出,薄灰色的瞳孔映照着小小的、绪方玉的影子;
小小的卷毛女孩氤氲晃动了一下,倏忽之间凝结成霜雪般的水珠——
“我……是不是很讨人厌、很糟糕啊?”
“texas—— smash————!!!”
雄浑厚重的喊声从床头猛然响起,其中仿佛包含着无穷无尽的昂扬向上和势不可挡,恨不得要带着整个昏暗的卧室都plus ultra起来。
睡在床上的女孩被惊得向上窜了一下,顺其自然地砰嗵撞到床头上。
绪方玉泪眼朦胧地捂着额头爬起床,按掉了已经开始‘哈——哈哈哈哈——’的手机闹钟,方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卷毛女孩跪在床边发了一会呆,慢吞吞地开始换衣服起床。
拒绝了直属上司这件事的尴尬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绪方家大小姐所能容忍的底线;雪上加霜的是,那个被拒绝的直属上司,还特么是绪方玉长达十年的恋心所属……
怎么说呢,大概就是突然变成了苦情剧女主角的感觉?
绪方玉一方面是在豁不出那个脸,继续笑眯眯地凑上去说什么‘姐妹我去你那拿下东西咱们再关系破裂,你看成么?’;
另一方面也怕自己恋爱脑发作,哭着喊着扑上去喊‘我后悔了!咱现在就结婚!三年抱俩!白头到老!’——
总而言之,为了避免以上这两种无法挽回的状况发生,绪方玉选择性忘记了自己落在事务所的行李。
绪方玉哼着《桜色舞うころ》,哼着哼着差点没被自己惨得笑出来:人家这首歌讲的是相爱相恋的人最终没有永远在一起,思念着继续生活下去,自己这算什么?
——大概,算小心翼翼费尽心机,装作若无其事,其实怀揣着满腔窃喜;到最后捡回理智幡然醒悟,非常回头是岸地没有坑害暗恋对象吧。
“……他多好啊。”绪方玉抱着睡衣小声地对自己说,“不能被我这种坏女人骗了。”
——坏女人默默地惨了五分钟,转口哼着《好日子》跑到浴室刷牙了。
绪方玉成功入职观察台的当天,绪方家的大家长表现得十分高兴,于是现场买了一间公寓作为送给自家继承人的小贺礼。
小公寓面积不大但位置占优,满打满算离观察台总部五分钟路程,于是有赖床爱好的绪方家大小姐顺其自然地搬出了祖宅,住进了自己的贺礼里。
大小姐娴熟自然地拆牙刷挤牙膏接水,却在无意中抬头看见镜子中的自己时,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家庭餐厅。温馨四人座。
“我向观察台的绪方玉小姐告白,然后顺势求婚了。”
异发色的英雄平静地把茶碗蒸放下,语气平淡。
“噗——!咳咳咳、咳——”新和平象征一口浓茶喷到了前和平象征的脸上,还没来得及认真道歉又猛抽了一口气,成功把自己呛个半死。
被冷静的欧尔麦特抽了张纸巾,边擦脸上的茶水边安抚道:“出久少年,冷静。”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绿谷双手合十恳求状,“实在是这个消息太、太……”
太匪夷所思太突如其来了!轰君这个话题一下就从轮椅拐上了高速啊!
轰奇怪地瞥了一眼大惊小怪的好友,继续道,“然后我被拒绝了,绪方小姐的理由是我不是真的喜欢她——”
“咳、咳咳咳咳咳——!!!”竟、竟然还是青春疼痛偶像剧的走向!
年轻英雄的后半段话,被新和平象征更大的咳嗽声给堵了回去。绿谷咳到满脸通红青筋隐隐,剧烈程度仿佛下一秒就能当场咳晕过去。
轰停下了自己的陈述,露出担忧的神色询问道:“绿谷,你还好吗?”
“没关系没关系,”欧尔麦特宽慰道,“出久少年他只是太过震惊了而已——轰君你继续说,然后呢?”
“然后?”轰露出迷茫的神色,“我们彼此坚持自己的意见,然后不欢而散了。”
“呼……竟然用了‘不欢而散’这种词吗?”好不容易顺过气了的绿谷毫不掩饰自己的惊愕,“轰君你没有坚持吗?或者、或者挽留之类的?”
轰十分诧异:“玉已经拒绝我了,继续坚持不会给她添麻烦吗?”
该说果然如此吗——师徒两人对视,不出意外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绿谷用纸巾擦了擦桌面上的茶渍,笑道:“说句题外话,其实我总觉得还少一个人。”
“我给爆豪打电话了。”轰补充道,“第一遍,他挂断了;第二遍,等我阐述完整件事情之后,他非常不高兴地喊了一声‘关老子屁事’。”
还、还真的做好四方面谈的准备了。绿谷咽了咽口水。
“总之,还是要祝贺焦冻少年,”欧尔麦特拍了拍年轻英雄的肩膀,感慨道,“遇见了想要立刻结婚的女孩子——说不定我今年还能当一次证婚人呢!”
去年英雄爆豪的婚礼邀请了前和平象征作为证婚人。
“不,”被寄予厚望的轰面无表情,“事实上,我被拒绝了。”
“被、被拒绝了这件事先另说,”绿谷赶紧把话题从失恋之悲上转开,“轰君你是怎么和绪方小姐,嗯,熟悉起来的?”
年轻英雄沉吟了一会,认真道:“大概是相亲?”关于第四个孩子和分手的同事。
竟然是意外循规蹈矩的开始?欧尔麦特如是想着,接着绿谷的话继续问道:“那你有没有问过,绪方小姐为什么会认为你不是真的喜欢她?”
“玉的个性类似于心理暗示,大致效果就是让人产生好感和信服,”轰简单解释道,“她认为我是被她的个性影响了,才会产生喜欢她的错觉。”
顿了顿,年轻英雄补充道,“但是我是真的喜欢玉。”
“这可就难办了啊,”单身英雄绿谷出久认真道,“要不要试着多和绪方小姐相处?”让对方慢慢意识到自己的真心什么的?
“她现在怎么也不愿意见我。”轰也很苦恼——自从失去了避无可避的‘灵魂交换’这一关联,绪方玉躲起人来简直像是藏东西的小仓鼠精。
“嗯……”三只母胎solo的(前)英雄同时陷入了深沉的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