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蝉鸣》 第三章坟头虫

    春雷一直对离奇的事比较感兴趣，对信教反倒不太相信。记得大学时候一次没赶上车，回家路上一个阿姨问春雷信不信天主教，这里不是否定天主教，只要教义是教人向善，我们都是可以信教的。

    阿姨是传教的，很肯定的说天主时时都在她身边，还说天主是万能的。春雷有些倔的说“天主能让我赶上今天的火车，我马上就信”。阿姨说他这是钻牛角尖，也就不多说了。

    春雷不太相信这些，对道教的一些经典反倒看了不少，也没少从网上搜索道教的一些传说，甚至认为，上古的神仙认为他们不适合再留在人间才封印了地球，让人们过后神话时代的生活，而谁又能说清老子西出函谷关之后去哪了呢？

    扯的有点远了，父亲的事情过去一段时间了，母亲觉得父亲体弱，容易沾上不干净的东西，农村讲桃树枝可以辟邪，公鸡血也可以，还有乌龟的脑袋壳也行。于是，父亲的腰间多了两样东西，干枯的乌龟脑袋壳，沾了公鸡血的桃木剑。春雷家有两块田离坟地不远，父亲下地的时候都要带着这两样东西。

    说到这，村里的一件事，好像可以佐证天主是存在的。传礼家的婶婶，前段时间听说被什么东西上身了，行为举止疯疯癫癫的，开始以为是得了精神疾病，去了很多医院都没查出来。后来很多教友每天围着祷告，春雷不知道中国的妖怪会不会惧怕外国的圣经、福音，但是婶婶的病确实好了些，后来可以带孙子了。

    不知道城里的教众是怎么组织聚会的，斜李沟那边每周三次聚会，时间固定、地点固定，都是固定在某个人家中举行的，不收费用，还会准备些瓜子糖果，有的信众会带着小孩子一起去。偶尔教会发一些印有神像的的挂历，像佛陀一样的佛光和十字架衬托着天主。

    现在婶婶已经不能信教了，家里需要她带孙子，儿子在浙江一带务工，收入还不错，让婶婶去务工的地方带孩子上学，婶婶只能去了外地，相信天主也不会怪她。

    说说小时候的一件事，不知道读者有没有听过毒糖果，这种下毒的糖果会故意仍在路上给小孩子吃。这种事以前是真有过的，至于是仇家故意做的，还是极端分子危害人民的生命安全就说不准了，斜李沟村就发生过，一次死了三个孩子。

    还是春雷上五六年级的时候吧，本村的几个孩子捡到糖果，其中三个孩子吃了，一个都没救回来，就死在村旁的池塘里。那时候池塘是干的，经过取土之后很平整，只有一些不大的土疙瘩。村里的孩子都喜欢到池塘里玩，拿着土疙瘩你扔我、我扔你，不像城里的孩子有玩具，农村的孩子就这点乐趣。间或玩个“藏老梦”，不知道应该是哪几个字，藏是对的，老梦不知道对不对，在城里叫捉迷藏。农村的玩法不一样，仅仅发现是不算的，要抓住才算，就见一些孩子一会你追我、一会我追你，玩的不亦乐乎。

    事情就发生在池塘里，几个孩子吃了之后浑身抽搐，听大人说，死状很惨，后来过了一段时间，晚上的时候经常能听到长长尖尖的嚎叫。母亲也听到过，声音不会拐弯，像狼嚎那样一声到底，只是那个嚎叫比狼嚎恐怖多了。听声音的源头，就是从池塘里孩子们经常玩的地方传过来的。也没人去看个究竟，这个事说不好，后来也听不到了，不知道是什么声音。

    大概是零三年，春雷听表弟说电视里有播放，开山开出了僵尸。春雷那时候正上高中，没时间看电视，后来特意在网上找那一期的播报，也没有找到。说是开山的时候炸出来三具僵尸，其中一具被炸残了，另外两具跑掉了，那段时间晚上家里人都不让出来，不像是瞎传的，只是后来没听说怎么样了。不知道是真是假，有兴趣的可以网上搜一下，说不定能找到当时的报道。

    说到僵尸，不能不提小时候听到的故事，春雷的一个远亲大哥，是春雷姨奶奶的孙子，跟春雷年龄相差二十多岁，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父母都饿死了，一直是春雷奶奶养大的，所以跟春雷家特别亲。

    也是这个表哥给春雷讲过一个死人复活的故事，表哥家住在柳张庄，表哥姓张，死者是他的一个本家嫂子，四十多岁得病去了。村里人说是葬的不好，这都是后话了，先讲讲当时的情况。

    张大嫂下葬快两个月了，一直平安无事，后来放羊人发现坟头一半干燥，一半湿润。农村的坟头不叫坟墓，叫“老陵”，就是锥形的土堆，上面倒一个小的锥形是老陵头。

    老陵半湿半干在农村是有讲究的，说明死人要变“凶人”， “凶”是农村的说法，说人凶了，就是说死人活过来了。头发、指甲都会变得很长，五十天的时候老陵半湿半干，一百天的时候老陵全湿，这个时候就是彻底凶了，会撞破棺材走出来。

    人凶了之后力大无穷，由于执念太深，会先对自己的家人下手。不像僵尸吸人血，根据老人说的，凶人“哈人”，就是对着人哈气，谁被哈到了就会变成凶人，家人亲戚哈完了，就会对同村的人下手，直到见谁哈谁。这样看来，凶人还是有一定得意识存在的，起码能认清人，他们还会隐藏自己，不好辨认，碰到熟人甚至会打招呼。有的人不知道是凶人，或是一下没反应过来，还会跟他打招呼。

    碰到凶人也不是没办法，说是他们一身血会汇聚成一个血灯，具体什么形状没见过，只要抢到血灯就不怕了，他哈你你没事，你也可以哈他，谁都奈何不了谁。

    张大嫂的老陵被提前发现了，村里人召集了事主、本家，大家一起赶到坟地，选了白天太阳好的时候打开老陵。棺材里张家大嫂已经坐起来了，头发、指甲也变长不少，最后大家用铁锹、抓钩、木棍把张家大嫂按了下去，之后倒上柴油烧掉了，烧的时候张家大嫂发出凄厉的嚎声，当时在场的人都吓坏了。

    表哥在跟春雷说这事的时候再三强调他就是参与者之一，后来事情也过去了，没有人深究。

    这件事就像守灵时驱赶猫狗一样，按照传统，人死后会在家停尸几天，以前有停七天的，后来是三天，现在都是最多过一夜，有的当天就送去火化了。

    守灵时讲究驱赶猫狗就是为了防止串气，网络上有猫脸老太太事件，不知道真假，跟春雷知道的有些不同。斜李沟讲究的守灵，就是为了防止猫狗串气，却不是变成猫妖，万一被串气了，就会吸走动物的阳气，加上一些人死后有遗憾，就会变成凶人。还有亲人哭的时候，眼泪不能掉在亡人脸上，这样会增加留恋，也会变成凶人。

    最后说一说蝉的事，都知道金蝉是一道好菜，如今物以稀为贵，金蝉的价格也越来越高。在以前农村的金蝉很多，多到什么程度呢，那时候没有那么多手电筒，提着一个马灯，一会就能抓到百来只，春雷小时候就因为吃的太多，直到长大后都不怎么喜欢吃金蝉。其实是金蝉还有一个名字，知道的人不多。

    金蝉喜欢在枝叶间鸣叫，什么树上最多，梨树、柳树。柳树是一种绿化树，垂柳多姿，非常漂亮。一些旅游区也是有很多古柳，像西湖苏堤、隋唐运河等。

    柳树虽好却不能栽在家里，因为阴气重，招鬼怪。柳树还有一个用途，葬陵的时候会“栽”两棵柳树。为什么用了引号呢，因为这个不是真正的栽，老人下葬的时候长子要 “拉哀棍”、长孙要“扛帆竿”，哀棍是从柳树上砍下来的，帆竿是从杨树上砍下来的。下葬之后，哀棍要插在坟头上。有的哀棍干枯了，有的却长成柳树。可能是跟下葬的时节有关，也可能跟风水有关，没人说的清。如果枯死了，就会说这家不好，“枯死、哭死”，如果是活了，那就吉利了，树长的越茂密，事主家就越旺“活了、火了”。

    老陵上柳树特别招金蝉，斜李沟坟头树上的金蝉是没人捉的，蝉的幼虫可能就是在坟头上长大的，别名叫坟头虫。听老人说，老陵上的柳树有上百年树龄的，一些行家在里面捉到过几十年的金蝉，像玉质一样，一直存活在树心里。这事不科学，也不多见，这种金蝉是有法印的。

    不管怎么说，饭店里的金蝉越来越贵，枝叶间的金蝉始终如一。每到夏夜，时而欢快、时而无力，失眠的夜里总是枯燥而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