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张秀丽绝伦的小脸蛋上露出这般娇姿怯态, 洛天佑甚是满意, 托起那不盈一握的小腰肢,将她整个人扛上肩头,一只手牢牢地扣在少女纤柔的腿弯处,另一只手一撑廊靠,竟轻轻松松地越上了屋檐。
耳边风声呼啸, 发丝儿都在空中荡出一圈圈惊悸的颤弧。
沈嫣吓得通身僵硬, 双目紧闭,两只手儿俱是紧紧揪着他背后的衣物, 生怕一个松怠,就要被甩飞了出去。
风声止了,脚下也落到实处, 她这才战战兢兢地睁开眼来。
她猛地倒抽了一口气, 险些叫了起来。
目之所及,远近皆是望不到边的影影绰绰楼房屋舍,脚下是灯火人家,头顶万千星辉,她竟坐在自己所住的小楼屋脊之上,前空后落,寻不着一处倚靠。她心儿颤,脚儿软, 屋脊两侧就是斜顶, 碧瓦粼粼, 莫说要逃无路, 就是让她站起都难寻一个落脚之处。
好在还有一条有力的臂膀稳稳地将她托住,身畔更熨帖着一道温热,她不由自主地向那暖处又靠近了一些,此时头顶忽然传来清冷的人声:“今晚不说个理由出来,别想回去。”
循声望去,夜色漆漆之中,借着星光,只见一双墨色瞳眸若夜星闪耀,灼灼地照在自己脸上。
这时候她才蓦地清醒,自己是被这男人给强掳了到这顶上来的!
“你放开我!”
沈嫣当即挣扎,手脚并用地将他推开。洛天佑也不勉强,任她逃离了自己的怀抱。她只当求得解脱,可还没欣喜,脚下先不听使唤起来,玉足一个打滑,身子一下就失去主心骨,摇摇晃晃地踉跄数步,眼看就要从这斜倾的屋顶上滚落。
她只道自己小命休矣,这时候洛天佑踏着碧瓦而来,落在她身后,劲臂一揽,已又缠回她的腰间,她别无选择,吓得发软的身子跌进了那早已准备好的怀里。
心中虽万般不齿,这时候却不得不紧紧地攀着他的臂膀。
这个被她当做洪水猛兽的煞神,在此刻竟成了她唯一的依赖。
“你简直是个疯子,呜……”
被人胁迫至此,她淌着泪珠儿,委屈到了极点,竟嘤嘤地哭了起来。无论她白日里对着他如何嫌恶惧怕,这时候也只露出少女最柔软的一面,蘸着眼泪一字一句地控诉着他的过分。
洛天佑一身清冷,二十二载的年月,活成了一座彻头彻尾的冰山。可这一晚,却抵不过几滴滚热的泪水,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襟,竟还穿透了肌里,一直烫到了那颗坚冷的心。
“你——”他一手拴在她的腰间,另一只手却为难地抬在那垂着乌发的脑后,却迟迟没有落下。
倾尽他一生所学,竟找不出一个能够哄住这些眼泪的法子。
“别哭了,再哭下去,要把墙角的护卫都引来了。”
搜肠刮肚,绞尽脑汁,最终他还是用了日常制敌的那些招数。
打蛇打七寸,一招击中要害。
果真,此话一出,凄凄哭声戛然而止,还有一些止不住的抽抽搭搭,却也看得出来是在极力克制着。
诚然,哭喊呼叫,在半夜里定是惊雷落地,激起万重骚乱。到时候莫说会引来全府的人,更要惊动左邻右舍,一个女儿家与男子黑灯瞎火地独处在这屋顶之上,那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呀。
沈嫣一双红红肿肿的眼睛,正晃着水光,楚楚可怜地瞪着他。她明明心里在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这人推下屋顶,又偏偏无计可施,更可笑的是,她这般恨着,却还不得不紧紧地抱住他的手臂,免得自己一个失足滚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洛天佑将她抱起再放回原处,这下她老老实实地坐在那,再也不敢动弹一下,只能用一双饱染愠色的大眼睛用力地瞪着身旁这个肆无忌惮的男人。
虽然没有哭出声,却不阻碍泪珠儿一颗接着一颗滚滚而出,“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道:“我只问你一个问题,等你说了,我就带你下去。”
沈嫣知道他想问什么,于是道:“你还要问什么?那金铃不是我长姐的,她不是你要找的人!我不许你打她的主意!”
洛天佑点了点头,她说不是,那便不是。那定是谢柔漪又耍了心眼。
他只觉得好笑,自己是要查这物件的来历,可一旦碰上了她,他就觉得查与不查皆是可有可无。
“为什么?”为什么不许他打其他女子的主意?
沈嫣目光闪烁,心虚地低头不敢看他。
为什么不是长姐的?
因为他要找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不是姐姐,也不是妹妹,就是她啊!
她咬着唇,险些和盘托出真相,只是话冲到喉间,她又退缩了。
他要寻她是要做什么?在不知道原因之前,她不能轻易地将自己供出来。毕竟她还要留着这条命做许多事呢。
小手轻轻地拉住他的下摆,小声地恳求:“我爹爹和长姐都是好人,你高抬贵手放过他们,好不好?”
洛天佑盯着她,带着一丝探究,“为何你一直担心我会对你家人不利?”
“你不是锦衣卫么?我看戏文上说,锦衣卫专拿叛党,稽查要犯。要是落进你们的手里,那就非死不可。”
洛天佑没忍住,抽了口冷气:“看了戏文,才这般惧怕锦衣卫?”
她低着头,没有见着他脸上的惊愕,只继续道:“你不是拿着个铃铛四处打听么?偏偏问来问去都是在问我家里的人,这能不叫人害怕吗?也不知道这铃铛是什么重要佐证,你要寻人来做什么?别不是问到了出处就要绑了人关进大牢屈打成招。”
这通理论让他佩服得无言以对。果然,沉迷看戏的小姑娘不容小觑。
“我不是早与你说过,金铃是我的私事,与北镇抚司的公事无关,你怎还能杜撰一整出须尾相衔的戏文来?”
沈嫣不信,“那你寻了这铃铛到底是要做什么?”一想到他要找的人就是自己,她哪会轻易信了这套说辞,也许这铃铛背后还隐藏什么天大的机密,不能轻易泄露于人,这才拿个人私事作为幌子掩人耳目?
“好吧。”洛天佑微微一叹,不声不响地朝她又坐近了一些,道:“今天晚上,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只一点,往后不许再乱吃醋。”
别看他惜字如金,一旦要说,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沈二姑娘吓得当场凝成了一尊石头美人儿,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花容失色:“吃什么醋!你在胡说什么!”
“若是害臊了,只当我没提过。”洛天佑薄唇微抿,自己都为这从未出现过的体贴而惊讶不已。
沈嫣以为自己眼花了,这冰块脸竟然会笑。
一想到他方才的狂言浪语,她脸儿滚烫,恼羞成怒,转过身去不再看他,却不忘甩下一句为自己正名:“你同谁往来,与我有什么干系,我吃哪门子醋呢!你可莫要自作多情,想到不该想的地儿去!”
她这般迫不及待地辩解,更将两人之间的界限划得清清楚楚,这无疑是一种不太高明的挑衅,轻而易举地就惹恼身旁的男人。
洛天佑俊脸微沉,目色已经跌至了冰点。
自作多情?
追问了一路,忙活了一场就只得她这四个字的答复?
他说过,今晚没说个理由出来,就别想回去。
现在他要再重申一回:“今晚没说出个我满意的理由来,就别下去了。”
冰山一旦耍起了无赖,只会教人绝望。因为又冷又硬,说不得道理,听不进软话,压根儿就没得商量。
他只稍一勾臂,她整个身子就不由自主地向他倾倒过来。
沈嫣又怕又羞,泪珠儿吧嗒吧嗒地落得到处都是,委屈到了极致竟生出了倔强,小嘴儿张张合合,无力又细弱地声声泣诉:“你欺负人,我不要同你说话,要什么理由?你爱怎么编就怎么编去,还非要我说什么!”
这眼泪说来就来,洛天佑虽将自己冷成了一座冰山,却经不住这等泪水攻势,哗啦啦几下冲刷,已然根基摇撼,眼看就要冰消雪融。
他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败下阵来。
抬起那张盈润亮泽的小脸蛋,他仔细地寻觅着与自己有关的蛛丝马迹,却只在那扁着的小嘴儿,泛红的鼻头,惊瑟的水眸子中看到她对自己的畏惧。
大概还是他不懂得如何与女子相处,吓坏了人家小姑娘。
虽有些不情愿,他还是放开怀中的香软,只留着臂膀虚环着,既不碰到,又要令她安定。
“别哭了,我不逼你。”
“那你告诉我,你为何执意要追究那铃铛?”
沈嫣眼波儿晃晃,怯生生地荡向他,说出来的话还滚着重重的鼻音。
洛天佑认认真真地看着她。“真想知道?”
“嗯。”
“我的私事?”
“也想。这是你自个儿说的,我想知道什么,只管问你。”
他眯起眸子,“我还说过——”
知道他下面又要说起什么,她连忙打住,有样学样地耍起赖:“只准记前半段的,后面的不许再提!”
被反将一军,他不见怒,反倒点头:“好。”
“那你说呀。”
他沉吟片刻,这才缓缓开口。
八岁那年,他遭逢巨变,家破人亡,得恩师相救才保住一命。追随恩师两年后走散,从此音讯全无。他寻了多年未果,后偶然在青州城见着这串金铃,与当年恩师孙女佩戴的别无二致,故而才一路追查下来,不为其他,只为能找到恩师后人,偿报当年之恩。
沈嫣一点不落地听着,又逐字逐句地琢磨。
“所以,你找这个铃铛的主人,是为了找到你恩师的小孙女?”
洛天佑看着她,道:“是。”
“小孙女……”她嘀嘀咕咕,自言自语:“难怪专挑姑娘家的问个不停。”
某人神色不明,轻轻咳了一声,以示自己全听见了。
她充耳不闻,只当没有听到,还在叨叨着“小孙女”。
小孙女,老太傅家的小孙女?
她想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儿,一时激动,竟忘了设防,脱口而出:“你的恩师是个老太傅吗?”
这一问登时让气氛急转直下,下一刻她被人扣住了皓腕,锐利森冷的目光迫了下来。
洛天佑虽无凶相,一脸正色也很吓人:“你怎么会知道老太傅?”
沈嫣露了怯,讷讷地看他:“你说起恩师,我就觉得耳熟,我爹爹也有一个恩师,小时候常常听他提起,是个老太傅呢。”
这个倒不必刻意隐瞒。那宋太傅桃李满天下,许多名仕学者都是出其门下,沈天元也是其众多学子中的一员而已。
她小心翼翼地端详着洛天佑神色,见他稍稍缓和一些,又壮起胆子试探:“难道你的这位恩师也是一位太傅吗?”
他沉默不答,过了良久,才道:“你想知道的金铃来历我全说了。至于其他,无须再问。”
沈嫣识相地闭了嘴。知他不悦,她也不会傻傻地去触霉头。
本听到他说寻人只为报恩,她心里还有些触动,差点儿就要说出那铃铛就是自己了。
然而转念又想,自己怎么会是他恩人的孙女儿?那铃铛样式虽精巧罕见却也并非独一无二,单凭一物来断言身世还是太过牵强。
她一来念他报恩心切,只怕说出实情要令他失望。二来也顾忌着他这其中的真假。
在没有完全信任之前,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更何况,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一会儿是个人来一会儿是个煞神。
和这样的人杵在一块儿着实太过危险,若是一个不当心惹得他不痛快了,把她丢下屋顶可怎么办?
“我们家姐妹三人,长姐与我,都是我父亲亲生的女儿,我表妹柔漪也是谢家女儿,家中的嬷嬷、奶娘皆是看着我们长大的,她们可都能证明我们不是你要找的人。”
经过半宿的哭哭闹闹,惊吓折腾,这时候倦意排山倒海一般地席卷而来,压得她眼皮沉沉。
可就是这样,她还不忘一字一字一本正经地向他澄清她与姐妹们的身世。
“好,我知道了。”他点着头,神情很是认真。
她这下放心了,轻轻地打了一个呵欠,眼中混混沌沌,嘴里也是咕咕哝哝:“那我们还是下去吧。”
洛天佑道:“好,那你再靠近一点,我得抱得牢靠些,免得不小心摔着你。”
她困得迷迷糊糊,听到什么都是不住地点头,自觉地往那专为她而打开的臂膀间挪了又挪,又怕着摔滑,两只软绵绵的手臂更主动地兜上他的脖子。
他也不客气,轻轻一托就将她稳稳当当地放在腿上,“坐好了吗?”
“嗯……”她星眸微阖,早就不知天南地北,困顿的小脑袋左摇右摆,不停地寻找着舒适之处,不知不觉地就滑进了男人温沛的怀中。
*
晨光冉冉,从窗棂照了进来,打在芙蓉锦的帐子上。
沈嫣揉了好一会儿的眸子,这才懒洋洋地睁开眼来。
她倏地坐起,呆愣愣地转眸四顾。
帐子掀开,芬儿笑道:“姑娘醒了,今儿怎睡得这样沉?嬷嬷都进来瞧了两三回了。”
“芬儿,你回来了……”
沈嫣还在发呆,只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就低头拢着垂落的长发把玩不停。
昨天夜里,她不是被洛天佑拉去屋顶么?什么时候又回房来的,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芬儿拿来衣裳服侍她穿上,这时候刘嬷嬷也进来了,一来就是囔囔:“哎哟,我的小祖宗,今儿可睡到日上三竿,快快洗一洗用早膳去,可别贪着睡就误了早上这一顿!”
这要是放平常,沈嫣准是乖乖地任由奶娘喋喋不休,等唠叨够了就会自动消停。可今日她却没了耐心,刘嬷嬷才开始叨了两三句,她就打断了来,张口问道:“奶娘,我昨儿是在床上睡的嘛?”
刘嬷嬷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她,道:“不是睡床上,难道您还睡在地上?”
沈嫣嘟着嘴儿,显然不满这么潦草的回答。她再接再厉:“一整夜里,我都待在房里睡的嘛?”
“我的祖宗,可莫是给睡傻,怎么问出这种糊涂话来?”
刘嬷嬷被她这稀里古怪的问题给逗乐了,走到她身后,接过芬儿手中的梳子继续挽着发髻,边捣鼓边说:“昨儿我可是看着您睡下,我才睡的,夜里还起来看过,还给你盖了两回被子。”
沈嫣听了,自言自语:“难不成,昨儿是做了一场梦?”
昨夜压根就没人来,就连她听到的敲门声都是梦中的恍惚,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荒诞无稽的一夜,全是那煞星入梦来吓唬她的,还将她拉去了屋顶,她竟窝在他腿上睡了过去。
她捂住脸儿,真是一场可怕的春|梦!
“做梦?可不就是因为做梦才睡得不踏实的!”奶娘耳力也不凡,不错过她的只言片语,继续叨叨:“这么大的姑娘家,睡觉老不乖了,被子也不爱往身上盖,一个晚上得踢上两三回,往后找婆家,千万得相一个会半夜起来给您盖被子的姑爷。”
“奶娘!”沈嫣不防被这般打趣,当即怪叫一声,捧着小脸埋进刘嬷嬷怀中。她向来脸薄,便是在闺中也经不起这般玩笑,可这一回她脸红归脸红,却牢牢地记住了奶娘口中的“姑爷”二字。
她未来的夫婿,会是什么模样?
会体贴地帮她盖被子,会温柔地将她抱住,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坐在屋顶上数星星吗?
未来的夫婿是怎样的,沈嫣不得而知。
可是一门心思想做她夫婿的人是怎样的,她可是心里有数,并且敬而远之。
本朝女子在十四岁及笄后就可谈婚论嫁,沈家姐妹一个眼看着十七,一个十五过半,却都还待字闺中。
沈姗倒还说得通,因为要等谢濯金榜登科回来迎娶。
可沈嫣就冤大发了,她十二岁就名动青州,当地多少青年俊才望眼欲穿,就盼着她年满十四岁后上门求娶。哪知她才及笄,定国公世子就找上门来,虽没谈成婚事,可至此之后,就无人上门问名。沈天元愁得头发都白了,可在青州城里,就是他亲自带出来的门生,也不敢娶他的宝贝女儿。
这般看来,她好像就只能嫁给那陆世子了。
可是那陆世子已经有婚约在身,他贪恋她的不过是一副人见人爱的美人皮囊,并不是将她视为心上之人真心以对,否则岂会以权势相欺,逼得她走投无路,最终只能等着他一人上门?
沈嫣于这点上看得透彻,也想得明白。
无论身旁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如何地夸她命好,将那陆世子夸出了一朵花来,也激不起她对这个男人的半点好感。
对这个天字第一号难缠的世子爷,她唯有躲为上策!
六月中,那陆世子又来了!借着寻访同窗的名义来青州作客,然后就赖着不走,每日必定上沈府来纠缠着她。
沈嫣被这人缠得无法,拉上姐姐妹妹,躲去了云台山中只有女子才能进的静水庵中避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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