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阴沉的天空下，暴雨尽情地泼洒着。
噼里啪啦！
雨点击打在水面上的声音不绝于耳。
一条黑白相间的气龙快速飞行着，气龙上坐着一个少年。
轰隆隆！
突然，一道惊雷炸响，雷光映出少年的面容，英俊却有一种病态的苍白，深邃的双眼仿佛看穿了世间的一切种种。
“咳咳！”
少年突然弯腰剧烈咳嗽起来，殷红的鲜血从他的指缝溢出来，掉进广袤的洪水中，少年手上剩余的血迹很快被狂暴的雨水冲刷干净，只余下一丝丝血腥味弥散在空中，但随着气龙快速飞行，血腥味很快也被气流冲散。
这个少年正是赶往水妖聚集点的李央。
“江河之气”虽然被及时镇压，但多多少少还是对李央的身体造成了影响，因为李央实在是太虚弱了，即使是片刻的气血紊乱也足以让李央受伤吐血。
“这点内伤不算什么，还没到减寿的程度就可以接受。”李央神色平淡。
“不过这场雨未免过于狂暴了，大概大妖那边也已经开战了，对于那种大人物来说，改变天象只是一念之间。不过这也是好事，能帮我清醒一点，抵挡来自灵魂的困意，那种困意跟身体的困意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只希望付出这样沉重的代价，能够得偿所愿……”
李央思索着。
突然，李央看向下方。
一个带着文生罗帽，身着秀才服的男子正在和一条水蛇妖缠斗。
这个男子桃花眼，薄唇，武器是一把折扇，上面似乎题着诗，但具体是什么诗看不清。
而水蛇妖身体细长，身体上有一些红色的花纹，游动之时极其优美，时不时吐出细长的信子，三角形的头颅昭示着它是一条毒蛇。
这个男子扇子一挥，就发出一道桃红色的气刃，带着迷醉的香气斩向水蛇妖。
本来李央的位置很远，是闻不到香气的，但李央操纵气流化风，很轻易就把一丝香气带到身边来。
一缕风在暴风雨中毫不起眼，交战的双方也没有能发现的，他们的实力比李央差很远。
这股香气没有毒，是一种桃花香，但经过道术的加持，带着迷惑心神的效果。
水蛇妖被香气迷惑，直到最后一刻才挣脱出来，险而又险地躲开风刃，接着水蛇妖身体一缩，就像弹簧一样弹起来，直直地射向桃花眼男子，露出毒牙。
桃花眼男子立刻合拢扇子，握住扇柄，用扇子重重地打在水蛇妖头上，将水蛇妖打回水里，接着再次展开扇子，发出风刃和香气。
李央注意到，水蛇妖被香气迷惑的时间久了一丝，因为桃花香似乎有叠加的效果，闻了一次之后再闻受到的影响会变强。
这样下去，水蛇妖总有被桃花香迷惑，被风刃击中的时候。
果然，水蛇妖和桃花眼男子交战了五六个回合之后，桃花眼男子再次展开折扇，同时发出桃红色风刃和桃花香。
水蛇妖闻到花香，目光顿时迷离起来，风刃开始划破蛇皮才惊醒，连忙歪头想要躲开，但已经迟了，扁三角形的头颅飞了起来，桃花眼男子露出喜色，伸手出去抓住蛇头，收到一个普通的布袋里。
他没有乾坤袋。
乾坤袋虽然不算十分珍贵，但也不是人人有的。
李央也没有出手的意思，只是路过看看。李央不是杀人狂魔，杀人只是一种手段，而且往往会有糟糕的后果，如非必要不会用。
之前对云中门的季乘云有想法，是因为李央没有任何获得资源的途径，但又急缺资源，不得不考虑一下无本生意。
但现在不一样，有一个稳定的途径，那就是用水妖的头颅去跟龙象门换资源。
这样的情况下，没有必要无缘无故地树敌结仇，树敌三千的人从来都不会有好下场。
当然，如果再遇到方仙道的人，有机会的话肯定还是要下手的，反正仇已经结下了，而且“太阴太阳之气”实在是过于稀罕，李央有机会得手肯定不能放过，毕竟李央收集的水妖头颅未必就能换到“太阴太阳之气”，就算勉强换到了，构建道基还需要其他材料，同样要消耗水妖头颅去换。
能省则省。
不过李央倒是认出了这个桃花眼男子的来路：“应该是桃花庵的弟子，按照情报记载，修炼的是唐伯虎留下来的《桃花仙人辞世歌》，那把武器则是桃花庵的制式武器‘桃花扇’，此人实力一般般，连道基都没有构建。不过，从这件事可以看出来，龙象门或者说方家应该是完全公开悬赏了，谁都可以拿水妖头颅去佘山换取所需，确实是大手笔。”
遇到桃花庵的人只是一个插曲。
气龙继续飞行着，中途李央又遇到了几个打着赤膊、肌肉发达的年轻人在跟一只海豚妖搏斗，完全是贴身肉搏，拳拳到肉，打法无比暴力，怒吼声不断，血肉横飞，打得那只海豚妖全身多处凹陷，血肉横飞。应该是三流势力中的“虎拳门”的弟子。
李央同样没有出手的打算。
又飞行了片刻，李央终于到了目的地，一处发电厂附近。
当然，发电厂也早就被水淹了，变成了水下发电厂，只能透过水面看到一些变压设备和发电设备，才能认出这是发电厂。
这里聚集着大量的条形鱼类妖物，众多妖物聚集在一起，气息很强，之前才会被李央发现。
这些长条状的鱼体表光滑无鳞，背部黑色，腹部橙黄色，没有背鳍，体长一米到五米不等，有点像水蛇，但又不完全一样，身上时不时冒出一串黄色的电火花。
这是一群电鳗妖。
有的电鳗潜伏在水下的发电站里，只露出身体的一部分，或者直接进入发电站里游荡，通过发电站的玻璃窗能看见它们游过。
但更多的电鳗在水面进食。
水面上漂浮着的死亡或昏厥过去的人类、水妖和普通鱼类就是它们的食物，每个漂浮的生物旁边都围着一圈电鳗在分食，使得空气中有一股血腥气。
这些不是普通的电鳗，而是电鳗妖。
也许还没有开启灵智，但本能地就食用生灵的血肉，进行修行，不会像它们的同族一样吃一些水草、小虫子。
这就是妖道的修行方式，掠夺其他生灵的血肉、精气作为晋升的资粮。
尽管电鳗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是“妖道”，甚至可能都无法理解“修行”这个概念，但本能地就这样做了，这也是大部分妖物的做法，开启灵智之前这样，开启灵智之后因为习惯了，依旧生啖血肉。
所以按照仙道的观点，妖物开启灵智之前是野兽、畜生，开启之后依然是畜生，顶多算是聪明一点的畜生。
妖道终究不是正道。
所以那种真正高明的大妖仅仅是被冠以妖之名，修行的其实是仙道，跟修行者没有什么区别，比如长右，他们不会干茹毛饮血的事情。
而从那些电鳗妖的食物身上焦黑的痕迹和焦糊味来看，应该是被电晕或者电死的。
成群的电鳗妖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单条电鳗妖的电压可能是几十数百伏，但一群电鳗妖的电压加起来可以达到数十万伏甚至数百万伏，在雷雨天还可以引来雷暴。
单条电鳗妖区区几百伏的电压，对付普通的动物没问题，但遇到水妖，哪怕是最弱那种，几百伏其实不能造成什么有效伤害。
但一旦成群，数百万伏的电压，理论上面对道台一层的强者都可以一战，堪比道家的“五雷正法”。
当然，真正的道台一层强者手段不是那么简单的，就算电鳗妖群的最强攻击能达到道台一层的强度，也不够看。
那些漂浮的生灵也不乏道基境界的水妖，但遇到成群的电鳗妖还是沦为食物，这就是成群的好处。电鳗妖成群狩猎早已成为了一种刻在基因里的习性。
这就是自然界中生物的“狩猎本能”。
正面战斗的话，同时面对一群电鳗妖，殒命的可能性非常大。所以李央没打算正面战斗。
本能有很多种，“狩猎本能”给族群带来食物，“繁衍本能”保证族群的延续，“生存本能”减少族群遭遇危机时的损失。
但本能本身就代表智慧不够，属于野兽的范畴。在李央看来，本能其实跟电脑的程序很像，终究比不上智慧。
任何程序都有漏洞，本能也不例外，特别是“生存本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