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真想好了迎娶那施念雪?你最怕被束缚着,待她过了门,你可不能再同现在这般自由自在了。”
假湖旁,红砖瓦的八角凉亭里两抹高大身影并肩而立,正是游子落和公输墨。
公输墨眺望着平静的湖面,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
“无碍,就这样吧,她还没有束缚我的能力。”
游子落轻叹,“救命之恩有多种回报形式,何必用上自己的一辈子?这么些年了,你的病可有好转?”
微风拂过,轻柔舒适,吹得凉亭旁的花草树木随风起舞,游子落看到他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却是什么也不再说。
这几日的墨王府甚是热闹,长廊屋檐下挂满了大红灯笼,仆人端着这拿着那来来往往,到处都是大红绸缎,喜庆十足。
知德院离前堂有些距离听不到这些动静,若不是暖禾回来说起,可能施念雪过了门应知都不知晓。
这几日南音没有来知德院,应知隐隐觉得和之前的事有关,猜测南音要么是被关院里不准出来,要么被威胁不准再和自己来往,还有可能是南音觉得自己被牵连不愿再和她来往。
南音不来,自有人来。
府中小妾们得知王爷要迎娶施念雪为侧妃的消息,个个慌了心神,这些女人好些都想往上爬,但前有懦弱无能的应知作阻碍,后有心机颇深的苏怜玉作破坏,现在更好,又来个病怏怏的侧妃。
她们比谁都清楚公输墨和施念雪的关系,那个女人进了门,这府中怕是不会再有她们的一席之地。
也有只求在府中过温饱日子的妾室不愿参和这些杂事。
这日,听闻风声的苏怜玉携着婢女春红来到欢合院,院内年轻貌美的女子正聚在一处聊的热火朝天。
几人身后,苏怜玉嘲弄的冷哼一声,转眼却又挂上言笑晏晏的模样。
手帕掩嘴,她迈着小碎步徐徐走向几人,“姐妹们都在这儿呢,怎么都不唤我一声呢?”
几人听到苏怜玉的声音惧是一惊,纷纷瞪大了眼面面相觑,欢合院主子王仪宁王夫人惊讶过后立即反应过来上前迎接。
另几位夫人不约而同的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可想而知苏怜玉在府中的地位。
她虽和几人一样是个小妾室,家境却是这些人中最好的,加之苏怜玉院落离王爷的最近,这厢又在府中作威作福并未被王爷阻拦训斥,妾室便都以为她最为得宠,都对这个气势凌人的女人持着五分惧意五分敌意。
这会儿她过来,几人不由防备,怕她又来个什么幺蛾子。
“这不是怕扰了妹妹嘛,姐姐这寒舍实在对不住妹妹尊贵的身份。”王夫人话中藏着讥诮。
这要放在平时她定不敢说的,如今被王爷呵护在心尖尖上的人就要坐上侧王妃之位了,苏怜玉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
王仪宁这么一说,几位夫人忽而囫囵灌顶,有了底气。
听出王夫人话中的嘲讽,苏怜玉不由拽紧手帕,暗暗咬紧后槽牙,面上闪过阴郁之色。
“姐姐说的哪里话,怎么会这么想,妹妹和几位姐姐都是妾室,哪儿□□份高贵低微,几位姐妹说是与不是啊!”苏怜玉柔柔笑语,字字珠玑。
一句话拖了院内所有妾室下水,几位夫人沉着脸很是不悦,不愿同她搭话。
王仪宁冷哼,面上带着假笑,“妹妹说的是。”
言罢招呼其她几人坐回去。
苏怜玉自顾自在石桌边坐下,春红乖巧的侯在一旁替她揉肩捏腿。
“几位姐姐方才在说些什么?”
王仪宁瞥了眼身边的唐寂云,二人悄然对视,微妙的错开目光。
生的秀气温婉的唐寂云执起茶盏细小酌了一口,眉峰微动,抿唇将笑未笑的开口。
“苏夫人莫要再装了,我看着实在累得慌。待施念雪过了府,依王爷对她的疼爱,这府中便容不得夫人再翻云覆雨耀武扬威了。我们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过往的事就过了,毕竟现在我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和另外两位夫人对了个眼色,唐寂云抿了口茶又道:“苏夫人也知现在的形势,施念雪那边我们是万万动不得的,但那个废柴王妃嘛,谁会在意她会怎样呢。”
从向来以为素净淡雅之人口中听得此番言语,一夕之间便让苏怜玉对唐寂云和王仪宁等几人有了改观。
苏怜玉忍下心头的不悦和怒气,眯眼犹豫道:“唐夫人的意思是……”
唐寂云捻起手帕擦拭嘴巴,点点头。
不料苏怜玉却面色沉重的摇了摇头,唐寂云放下茶盏,等她开口。
苏怜玉将之前的事真假参半的说给了几位夫人。
世人知墨王爷风流成疾,妾室众多,却不知这些个妾室的来历有多么五花八门,青楼的、戏园子的、耍杂技的等等,除了个别,比如苏怜玉。
她是太常苏士卿庶出的女儿,被父亲强塞给公输墨,入府半年多,一开始表现得很是乖巧,得知府中妾室出身低微卑贱后,气势渐长,仗着自己出身比她们好就开始作威作福,成日盛气凌人。
她的小姐脾气大,稍有不对心意就拿下人出气,还经常和巴结她的妾室一起找应知麻烦,大事不敢做,小手脚却搞的不少。
公输墨在府的时间甚少,没空理会这些女人家的勾心斗角和小肚鸡肠,这就更加助长了苏怜玉的威风。
府中大部分人惧她,同时也十分的厌恶愤恨。
失势了,谁不想踩上一脚,不对,她又何时得势过?
应知正在院中打瞌睡,一阵急促匆忙的脚步声传来,睡意瞬间全无。
脚步声隐没于院门口,不待她竖耳细听,即可传来敲门声。
听到动静的暖禾擦着手上的水渍匆匆前往开门,正要打开却又想到了什么。
应知比了个手势,让她试探屋外乃何人,暖禾依照命令做了,门外的人很快压着嗓子回了俩字——妹妹。
妹妹?应知咀嚼着两字,一时间没明白其中意思。
门外的人久久得不到回应,又敲了三下门,低声道:“妹妹,是我,哥哥。”
嗯?
应知猛地站起,“哥?”眼里满满的不可思议。
她亲自开的门,门外之人身形高大面容俊俏,束着高高的发髻,五官和应知七分像,却又透着一股英气。
果真是原主的哥哥应如名!
许久未见,应如名看到应知竟差点没认出她来,他激动的颤着手,眼眶湿润的将妹妹揽入怀中,温暖宽厚的手掌一下一下安慰的拍着她的肩膀。
“一年多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公输墨那个畜生真是猪狗不如,竟生生将你折磨成这番模样……你看看你,瘦成什么样子了!知儿,值得吗,在这里受苦不如和那个畜生合离了跟哥哥回家。”
说话的声儿带着颤音,几度哽咽。
明明对于应知而言眼前这个抱着她的男人是陌生的,却在听到他的话时,心口像被针扎了一样刺痛难过。
她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转而回拍了几下应如名的背。
立在一旁哭的满脸通红的暖禾抹了把欣喜之泪。
兄妹二人时隔一年再次相见,应之名似有说不完的话要讲,问不完的问题要问,应知一边按着原主的行为态度一一回答,一边苦不堪言。
毕竟是原主哥哥,应知只好收敛了不正经的姿态肩背挺直坐的端正,这样的束缚让她十分不舒服,过一会儿便要趁着应如名不注意偷偷动两下。
应如名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关心的问她怎么了,应知摆头,却是想到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哥哥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