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啊…疼…好疼…”一口茶还没喝完,应知突然揪紧胸前的衣襟趴在桌上,艰难的大口喘着粗气。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南音,她眼明手快的接住应知,怎么聊的好好地突然捂住心脏喊起了疼?
心口似有虫子在啃噬,撕心裂肺的感觉铺天盖地的袭来,这种痛楚太过熟悉,定是蛊虫在作祟。应知疼的冷汗涔涔,脸色苍白唇发抖,只想立刻去死。
“绿苑,绿苑,赶紧去找王爷来!”南音忧心如焚的扯着嗓子朝外面喊,绿苑和暖禾她们就在院子里。
“呃……扶,扶我去榻上…”连说话都会扯的心口发疼,应知声音颤的厉害,几乎是挤着嗓子眼说完了整句话。
南音依照她的请求将她扶上榻,替她盖好被子。
榻上,应知蜷缩成一团,纤瘦的身子掩在锦被下,拱成一团小圆子,她的额上全是汗,嘴唇一直不停的打哆嗦,双眼紧闭,娟秀眉宇紧紧的拧在一起。
“疼…好疼……”说话声颤的让人心疼。
南音用衣袖擦去她脸上的汗水,心疼又无能为力的柔声安抚:“先别说话了,王爷一会儿就过来,没事的,会没事的。”
然而应知早已疼的听不进她人的话,只一个劲的抖着唇口申口今。
公输墨正在书房和游子落柳广陵二人为了下蛊者的下落一筹莫展而烦恼,门外突然响起婢女惊慌焦急的传话说墨王妃在知德院突然心口疼痛难忍,几乎晕厥。
手中的图纸尚未拿稳又重新掉回桌面,公输墨愣了片刻才听清婢女说了些什么,他并未作答,面色冷沉看不出情绪,起身动作间的仓促却暴露了本人的急躁。
柳广陵和游子落也听到了这则消息,二人担忧的看向公输墨,随之起身。
“你们先回吧,今日对不住了。”公输墨歉意的向二人点了点头。
“无碍,不知沈大夫有没有出外诊,待会儿我和广陵去药铺看看,若在便请他过来,你快些去见墨王妃吧。”游子落拾起桌上的图纸卷入袖中。
柳广陵附和,“是啊是啊,我们定会抓住下蛊之人将他提到你跟前,你不要太过忧虑。”
公输墨感激的扯了抹笑意,得友如此,此生足矣。
应知已痛的晕厥过去,小小一个蜷在被窝中,脸色极差,让汗浸的湿成了水人,南音帮她褪了外裙,公输墨来的时候,她正拧着湿巾要给应知擦汗。
“王爷来了,知儿已经睡着了。”南音恭敬的行完礼便退到了一边。
公输墨淡然颔首,拿过南音手中的湿巾对她摆摆手,“你先出去吧,这里由本王来。”
南音担忧的看了应知良久方福身,“是,妾身告退。”
湿巾浸入温水中,公输墨重新将湿巾过了一遍水才在床边坐下,床上的人只露出小半张脸,湿漉漉的额发贴在颊边,即使晕睡过去,秀丽的眉眼也很是不安分的纠结着。
已是第二次瞧见她这般模样,都是在一样的情况下。
握着湿巾好一会儿才擦去她脸上冒出的新汗,顺便拨开湿发。
知道她这一年来的喜欢乃是情蛊所致,公输墨心里突然有些空落落的不是滋味,从前总会追随在他身上的那道目光不知何时飘远了去,那时候只觉得反感厌恶。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接纳她的呢,好像是醉酒夜过后,又好像是更久以前。
沈奕来的有些晚,他刚出完外诊,回到药材店铺还未来得及歇口气就被等候已久的柳家少爷和游家少爷告知墨王妃蛊毒发作,于是他又匆匆背上药箱子往王府赶。
柳生柳树已在大门口侯了多时,沈奕一到,便引着他穿过弯弯绕绕的回廊来到知德院。
本以为又会是墨王爷卧房,到了知德院门口后,温润面庞不由浮上几丝复杂和无奈。
从前幽静少人的院落本还宽阔,一时之间多了人,倒是有点打紧,却也跟着热闹了些。
院里的下人早已停了手中活计安静的待在一侧,而院子主人南夫人端坐于院中石凳,双手紧握,很是不安的样子。
自沈奕入院,南音已注意到他,二人隔着一段距离,在众人未觉的情况下,目光有一瞬间的纠缠。南音率先避开视线,再是沈奕黯然垂首。
蛊毒一旦发作便是非人的折磨,比刑罚来的更加痛苦煎熬,那种噬心的痛,若非被下蛊的人,根本难以体会,而解蛊之法只有先前说的那样引以下蛊者的血液混雄黄、蒜子和菖蒲合饮。
蛊毒发作是无力控制的,不过情蛊倒是有一法子能稍微减轻中蛊人的痛苦——蛊毒发作期间一直待在喜欢的那人身边握住对方的手。
沈奕将此法告知公输墨,公输墨半信半疑,并不是很相信。
“此法真的奏效?如今她不再似从前那般狂热痴迷于本王,本王并不确信她对我还有所谓的爱。”
沈奕摇头,“非也,情蛊至毒,虽不知王妃发生了什么突然对王爷态度大转变,但她仍旧会服从于蛊惑爱着你。因蛊毒每月会发作一次,在未找到下蛊人之前,还请王爷都用这个法子试试,若不行,在下也无法了。”
可以一试,虽然公输墨不大愿意这么做。
“你怎么知晓这么多?”听了沈奕讲了这么些蛊的事,公输墨隐约有些疑惑。
沈奕失笑,脸颊边凹出两个淡淡的梨涡,“在下自小学医,阅览各类医书无数。王爷有所不知,南疆人制蛊的初衷是为了救人而非害人,曾有医书记载,蛊算是一味药材,直到后来被奸人所用。”
“原来如此,本王会按沈大夫所言试试。对了,你那处可有去疤痕的膏药?”公输墨恍然大悟,忽又想起惦记许久的是。
“祛除疤痕的药…?”挠了下脸颊,沈奕沉思了半晌摇了摇脑袋,“有,不过作用并不显著,在下来得急,并未将药带上,王爷现在就要?”
公输墨睨应知一眼,“嗯,劳烦了,让柳树跟着你去。”
本疑惑不知王爷要祛疤膏药作甚,瞧了他的眼神,心下方明了,唇角微勾,沈奕拱手弯腰道:“那在下先回了。”
皇上又加派了人手,京中现在管治森严,出城门需得经过层层检查搜身,百姓不知发生了何事,但日子该过的还是得过。
凭着施蛊者是女人的狭隘依据,加上搜索范围过于广泛,始终没有丝毫的蛛丝马迹可寻。
宫中皇上的书房,公输墨懒懒的倚着矮几,墨发用以镶玉发带高高束起,手掌支棱住下巴,出神的不知在想什么。
公输聿处理完奏折抬眼见他如此,不由无奈的叹息一声。在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人,身为哥哥又怎会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心中不忍,公输聿行至矮几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趣道:“阿墨,你可知你现在这般模样?你从前总是懒懒散散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如今却对应家小女儿如此上心,可是日久生情喜欢上她了?”
公输墨胳膊肘一拐,不可置信的拍掉他的手,矢口否认:“怎么可能,皇兄在想些什么!我喜欢谁也不会喜欢那个,那个蠢女人。”
公输聿挑了挑眉,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揶揄,“当真?既不喜欢人家,还替人担忧?既不喜欢,还为她满城的找下蛊之人?虽然此前你待人家不好,可如今真的喜欢了便好好珍惜吧。”
“皇兄,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喜欢应知。若不是看在她是应丞相女儿的份上,我是绝无可能娶她,待她不好就是因为我不喜欢她,更何况当初我要明媒正娶的是念雪。”
“找下蛊的人也是因为她是应丞相之女,若她突然死在我的府上,丞相定会和皇兄生嫌隙。皇兄也知他乃众臣之首,朝中向着他的不在少数,若是因为我而让他对皇兄不忠,岂不哀哉。我再混再不济也懂得其中的厉害。”
这番话说的于情于理,公输墨平日看似吊儿郎当毫无作为,甚至混蠢至极,可他终归生于帝王家。尽管公输聿将他保护的很好,宫中的尔虞我诈你争我夺他也没少见,公输墨心里有数,拎得清。
弟弟此般为自己着想,公输聿倍感欣慰,却不代表他同意公输墨的全部说辞,命中无定数,没有什么是绝对的,感情这种事更甚,喜欢不喜欢别人,自我是无法控制的,因为会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况且应知又是他的正妻,二人住在同一屋檐,日日都能见面。
为防公输墨此后打脸,公输聿忍不住苦口婆心的规劝:“听到你这么为哥哥着想,为兄甚是开心,可话莫要说死了,依我看啊,你现在就是对人家有意思,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公输墨摆出个臭脸,不屑嗤笑,“不可能就是不可能,我本就不喜欢她又何来的承认?”
他这个死倔别扭的性子真是让他惯坏了,公输聿暗叹。
“成成成,知道你脸皮子薄。说罢,你来找我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