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刚蒙蒙亮,此时天际已露蛋白,云彩聚集天边,似染了血,显出淡淡红色。
一路人朝山里而去,四人中三男一女,男人们都已中年,他们穿着正统,一路走着一路指指点点,相互议论着。那女孩莫约十八九岁年纪,尖尖脸蛋,双眉修长,拿着树枝边走边随意拍打着路边花草。
四人行过一阵,一人指着前方忽道:“老肖,快看,是不是那里?”另外三人同时抬头望去,只见前方山林里密密麻麻堆积着小土丘,便是坟场。
那被称为老肖的中年人眯眼望过片刻,道:“按照描述,应该就是。”另一人道:“那咱么快些。”说罢拿起手中镰刀,用劲的砍着小路旁的枯枝杂草。
路上,一人朝那女孩问道:“欣儿,前面那么多土坟,你怕不怕?”女孩不假思索,脱口答道:“不怕,刺激着呢。”那人笑了笑,道:“真是跟你母亲一模一样,一个女孩家,还非要寻求点刺激。”那老肖笑道:“可不是嘛,好好的大学不念,要跟着咱们,好玩吗?”女孩开心的答道:“好玩儿,比上学有意思多了。”一人又笑道:“人家都说大学是最有意思的,你怎么就偏偏讨厌呢?”
女孩嘴一掳,嗔道:“讨厌,无聊死了。”那人又笑道:“你要是在学校交个男朋友,保证就不会觉得无聊了。”女孩哼的一声,道:“那样只会更无聊。”老肖微微一沉,正色问道:“话说回来,这次是个例外,等爸爸事情办完,你可不能再跑出来,不说要你成绩多好,好歹也要把大学毕业证弄到手,现在的年轻人都是大学生,到时就你不是,多丢脸。”女孩嘻嘻一笑,拉着老肖臂膀笑道:“丢什么脸,就算全班就我一个人没毕业证,也不丢脸,他们都羡慕着我呢。”老肖道:“羡慕你?羡慕你不读书?”女孩笑道:“他们都羡慕我有个好爸爸呀,对我又好又有实力,我将来毕业了不就到你公司上班嘛,还要什么毕业证呀。”老肖笑着摇摇头,随即又故作威严,沉声道:“总之这次以后,下不为例,在学校给我老实待着。”女孩伸出舌头做个鬼脸,快步跑开。
不一会,四人到了坟场,那老肖对女孩柔声道:“欣儿,这地方晦气,你就别进去了,跟着刘叔叔在外面等会儿。”那女孩小嘴微翘,不情愿道:“我才不要,我又不怕这些。”说罢一个跨步,已进坟场。老肖忙得跟上,其余二人也紧紧跟着。
四人手里各自拿着某种仪器,对着每一个坟头寻找着什么,他们找的甚是仔细,往往一个坟头便要找半个时辰,这密密麻麻数百个坟头,也不知要找到何时。女孩刚开始还觉得有些兴趣,待找过两个坟头,已觉烦闷,她叹了口气,拿着毛巾擦拭汗液。老肖道:“欣儿,你要觉得累了,就出去休息会,包里有饮料。”女孩点点头,出了坟场。
另外三人仍是低头寻找着,一人道:“老肖,我怎么瞧这地不像有那玩意儿呀。”另一人也道:“是啊,一点痕迹都没,是不是消息有误。”老肖迟疑道:“何老前辈亲口所说,按理不会,咱们再找找,这还只找了不到三分之一呢,说不定下一个坟堆就找到了。”二人只好依言,正低头探索间,忽的那女孩“啊”的一声尖叫,老肖忙得提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只见女孩站在高处一石墩上,指着坟场里叫道:“那。。。那里好像有个人。”
众人顺着她指的地方望去,却见真的有一人躺在地上,那几男子慢慢移步过去,只见一年轻人捂着胸口躺在地上,竟是睡着了。
这人正是杨忆,他这一昏迷便是一夜,老肖摇晃着他叫道:“小伙子,醒醒,醒醒。”杨忆被晃醒,眯着睁开眼,环顾四周,思索片刻才知昨晚在这睡着了。一男子问道:“小伙子,你怎么在这睡觉啊?”杨忆看了看他们,明显是外地人,他们村没矿没油,不知道这群衣冠得体的城里人是来干嘛,不由得提高警惕,他问道:“你们不是村里人吧?”
“我们是外地来的,你没有家吗,怎么在这睡觉呀?”那女孩见杨忆站起身来,并不是她以为的妖魔,便不再害怕,这时跑过来抢着回答道。
杨忆转头看了一眼,这女孩衣着华丽,笑靥如花,年纪虽小,但身形却绰约多姿,颇为性感。杨忆转头道:“昨天给我妈上坟,睡着了。”女孩奇道:“在这里还可以睡觉,你也真够行的。”杨忆没有答话,反问另外两人道:“你们到这里是?”那老肖道:“我们有事路过这里。对了,你知不知道马背山怎么走?”杨忆心中一惊,这马背山是截然相反方向,就算有路经过也不会经过坟场,不知这些人去马背山可为何事,难道,改命棺被其他人知道了,想到这里背脊不禁生出一道凉汗。
老肖见他愣着不回话,又问道:“你知道吗?”杨忆连忙摇头道:“不知道,我很少出门,对外地不熟。”老肖点点头,挥手使个眼神,招呼着其他人离开。女孩走过杨忆身前时,朝他微笑道:“下次别在这种地方睡觉啦,当心着凉。”
杨忆道了声谢,目送四人继续朝山上走去。他心中疑问,这路人眼神怪异,明显有着隐瞒,暗想可别是为了改命棺而去,那样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好运都会烟消云散,越想越是害怕,心想一定要去探个究竟。
他大声喊道:“喂,我想起来了。”说罢朝那群人奔去。老肖回头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杨忆气喘吁吁的道:“我想起马背山了,但不是从这里走的。”众人互视一眼,老肖问道:“不是这里?那是从哪儿走?”杨忆道:“下山,坐车去南山坡,然后再爬山,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但是从没听说过这里还有路过去。”老肖犹豫片刻,问道:“此话当真?”杨忆点头道:“我所知道的就是这样。”老肖又问道:“你可以带路吗?当然,我们会给你报酬的。”杨忆想掩盖内心,装出期待的表情,兴奋道:“什么报酬?”女孩笑道:“你想要什么呀?”老肖伸手一拦,道:“一百圆,算是带路费。”杨忆嫌弃道:“这么少?”老肖不耐烦道:“没你带路,我也会问路,你爱带不带?”说罢继续朝前走去。
杨忆忙道:“一百就一百,反正今天我也没事,不过不能太晚,我还得赶回家喂猪。”老肖点点头,便让杨忆在前带路。
一路途中那女孩从未遇过同龄人,此番突然从坟堆里冒出一个帅小伙,让她略有兴奋,她蹦蹦跳跳跑到杨忆身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叫肖欣,后面那个是我老爸。”杨忆不愿告诉真名,随口说道:“牛二。”
肖欣哈哈大笑,指着他不停念道:“牛二,牛二。” 杨忆淡淡一笑,道:“很好笑吗?”肖欣嘻嘻一笑,道:“从没听过这么。。。这么简单的名字。”杨忆道:“你是准备说从没听过这么土的名字吧。”肖欣笑道:“那倒没有,只是感觉名字跟你气质有点不符。”
杨忆楞道:“我是什么气质?”肖欣道:“感觉不像山里人。”杨忆哈哈一笑,道:“那你可说错了,我是地地道道山里人,从小到大就没出过这牛家坡。”一路肖欣叽里咕噜说个不停,不知是在试探杨忆是否村里人还是存心好奇,尽是问他猪是不是很丑,牛是不是很壮,羊是不是很温顺。杨忆一一回答后,便道:“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我也得问你一个。”肖欣回道:“好呀,你问。”杨忆招了招手,低声道:“你们到马背山干什么?”肖欣回头看了看后面三人,也低声道:“采药,我爸是做草药的。”杨忆看了看她,道:“你要骗人就是王八蛋。”肖欣噗嗤一笑,道:“谁骗人谁王八蛋。”
待汽车开到山下,他指着眼前大山说道:“到了,这就是马背山。”山势陡峭,地形险恶,四人抬头仰望,老肖看着茫茫大山,赞道:“好山,好山。”他观察片刻,从兜里掏出一百元递给杨忆,说道:“多谢带路。”杨忆伸手接过,却并不离开。
老肖看了看他,道:“你可以回去了。”杨忆摇头道:“没事,我在这多陪你们一会。”老肖哼的一声,沉声道:“我看你是想陪她吧。”说罢朝肖欣一指。肖欣闻言顿时低下了头,神色扭捏,好似真的有些不好意思。那几名年长的自然看得出少女心态,心中一惊,都不禁暗想:情窦初开人之常情,看来肖欣也不是不想与男同学交流,只是是被她爸管的太严了,这突然来了个同龄人,尽让她有些女儿羞态。
老肖又道:“小伙子,我女儿跟你可不是一路人,你快回去吧。”杨忆留下原因本是想一查究竟,看他们到底要在马背山做什么,这时被如此一说,心中傲气顿生,展颜笑道:“你虽是她爸爸,但你是不是管的太多了,我想跟她多待一会又无恶意,只是聊聊天说说话,至于走不走那是我的事,我爱跟着就跟着,只要不动她一根寒毛,你也说不起我。”老肖怒气冲天,呸的一声,道:“无赖小儿,你纠缠我女儿,我还说不起了,我打都打的起。”说罢提起拳头便要动手。另外几人连忙拉住,一人道:“哎呀老肖,你也是的,你把欣儿管的也确实太严厉了,这光天化日,这小子还胆敢把她怎么着了?”另一人也道:“是啊,他爱跟着就跟着吧,犯不着跟小孩子一般见识。”老肖摇头道:“他还是小孩子?我看他就不像什么好人。”那人笑道:“你呀,太当回事啦,只要跟欣儿接触的男同学,在你眼里都不是好人。”
杨忆哈哈一笑,道:“这样当爹,还真第一次见。”老肖回头狠狠道:“你给我闭嘴。”杨忆更是不停,笑道:“我偏要跟她说话。”说罢走到肖欣面前,柔声道:“我跟你一起上山好不好,陪你说话聊天解闷儿。”肖欣看着他阳光的笑容,嫣然一笑,道:“好呀。”老肖大声喝道:“不行,别让他跟着。”肖欣俏脸一沉,嗔道:“爸,你怎么这样,老是干涉我的生活,这一路闷得很,他就陪我说说话怎么了。”老肖有苦难言,心想不带他上山自是那东西不想被他看见,你又不是不知道,还非要跟我对着来。但他终究是由着女儿的,叹口气道:“好吧好吧,你们聊,聊个够,但是只能在山下聊。”肖欣拍手喜道:“谢谢爸爸。”
杨忆甚感失望,想要再提上山要求,已经无话可说,只好呆呆的看着三人上山而去。待他们走后,肖欣笑逐颜开,问道:“你是不是很喜欢跟我说话啊。”杨忆“啊”的一声,肖欣低头道:“我也还挺喜欢跟你讲话的。”杨忆“哦”了一声,心想:咦,难道这小姑娘对我有点意思?看来我还不差嘛。
杨忆话已放出,再说要走也有些说不过去,只好继续呆在这里,陪着肖欣聊天解闷。二人都比较健谈,不知不觉聊到天黑,待老肖三人归来,见到杨忆还在,心中更感厌烦,道:“还没走呢?”杨忆笑道:“我没车回去,既然我带你们来了,总该送我回去吧。”老肖道:“不是已经给过你钱了,够你打车了。我们还有事,你自己回去。”杨忆忙道:“刚刚你女儿都答应我了,送我回去,要不然你们先走,她自己送我。”老肖怒道:“你。。。”一个你字说出,尽不知该如何往下接。肖欣抿嘴一笑,道:“爸,就送送他吧,这么晚了,一个人回去多不安全。”老肖哼的一声,对杨忆道:“上车。”
路上杨忆从他们口中交谈隐隐听出,此番上山收获不大,明日还会再去。所以,第二日一大早,杨忆便起身躲在马背山,到了晨间,果真见到老肖那四人又上的山来,他忙得躲好,待众人走后,才悄声跟在其后。四人一路交谈,但杨忆离得甚远听不太清,行过约一个时辰,他们在一坟场停下,但此坟场距离巨石坟又还甚远,杨忆略感庆幸,他常年在山林游走,在茂密树林间穿梭自如,几个起身已经窜到坟场上方树林里,遥遥望见三人拿着仪器,挨着坟寻找着什么,而肖欣显的像有心思,在一旁愣愣出神。
过的片刻,一撇眼眼,只见肖欣双脚直跺,像是在踢着什么,杨忆定神一看,只见她腿上缠着一黑长东西,像似一条蛇,肖欣显然大声叫喊着,但与老肖三人相隔甚远,竟似没有听见。杨忆见她摔倒在地,双手不住捏着左腿,显然是被蛇咬中。他忙得一个箭步,快速穿出树林,不一会到了肖欣身前,只见她坐倒在地,双唇渐黑,显是已经中毒。
杨忆大声喊道:“你们快出来啊,你女儿被蛇咬啦。”喊过几遍,无人回应。此时肖欣面色已有发黑,她眯着眼看着杨忆,低声道:“我。。。我是不是。。。要死了。”杨忆道:“蛇咬而已,死不了。”嘴上虽这般说,但心里却不这样想,眼看肖欣气息越发微弱,暗想再耽搁下去,毒发攻心,可能救不了了,他为人一向侠义,此时情急之下,无暇多想,脱下肖欣牛仔裤,伸嘴到大腿上给她吸毒汁。
肖欣虽已神志迷糊,但还是有所感觉,看着杨忆一口吸过,吐出一团黑水,又接着吸二口,如此这般吸过数十口,终于吐出血液变成红色。她心中感激,低声道:“谢谢你。”杨忆吸完只觉口中苦涩,脑中隐隐晕眩,微笑道:“我以前也被蛇咬过,我爷爷就是这样给我吸的。”一语刚闭,脑中一晃,竟又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