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杨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陈婷婷显然也并没睡着,她还是克制不住,开口喃喃问道:“你。。。你真的不去救那姑娘吗?”杨忆黯然无语,他现在心情很乱很乱。陈婷婷又道:“是因为我,才不去的吗?”杨忆道:“因为你什么?”陈婷婷道:“虽然我并不认识她,但通过今天听到的这些,我能感觉那姑娘对你很有情谊,说起来,这应该叫我情敌吧。”她叹了口气,续道:“是啊,要自己的老公去远赴外地去救情敌,这等觉悟太深了。”
杨忆转头道:“那你是不希望我去咯。”陈婷婷摇摇头,悠然道:“若是站在我的角度,自然是不希望你去,但是站在你的角度,我不知道。”杨忆叹了口气,显然陈婷婷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营救一事本就危难重重,若能安然救出固然皆大欢喜,若是不能,可能连性命也得搭上,以前无牵无挂,自然不会觉得命有多重要,但现在,有了家,有了妻子孩子,命就显得珍贵了,当然,他不会把这危险性告诉妻子。
陈婷婷又道:“做人总是要图个心安理得,心里有亏了,日子过的再好,也难安心,我怕日后若那姑娘真有三长两短,你会寝食难安。”杨忆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什么。
陈婷婷顿了顿,悠然道:“不然,你就把你知道的告诉他们,不管他们救不救的出那姑娘,好歹你是尽力了,那样心里也好受一些。”
杨忆毅然道:“不行,绝对不行。”他知道,这事只要传出,肖姚的人按照地图去营救,徐飞固然知道是他告的密,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这其中原因虽然杨忆没有明,但陈婷婷何尝不知道。她舒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事,是我有把柄在他们手里。但是。。。但是名声与命比起来,孰轻孰重我还是知道的。”杨忆态度坚决,摇头道:“不行,绝对不行,我是不会告诉他们的,这件事别再提了。时候不早了,你早点睡,我出去抽根烟。”说罢起身独自来到阳台。
杨忆仰望夜空,寂静午夜,烟丝虚渺,渐渐飘散不见。刚刚陈婷婷的话让他着实感动,他是了解妻子的,性格较为软弱,但遇到这种事反而更比自己坚强,若说她是为了救肖欣的命,实则更是为了让自己心安理得,仅仅一个心安,却是用名声来换,这等代价与付出,怎不为之感动。
他思索许久,心中暗骂:杨忆啊杨忆,你怎么变得这幅德行了,连两个女人都不如。陈婷婷为了你,不惜冒着牺牲她的名声来成全,肖欣为了你,更是不畏生死,挺身而出,你却在这里苟活,颜面何存啊。
想到这里,他终于忍不住,心下一横,留下纸条,决定独自前往云南。这一去,能救出肖欣自然大好,若救不出,也总算尝试过,内心会好受一点,另外,自己独自前去总比把地道秘密告诉别人要靠谱,万一徐飞捉到自己,顶多也只是杀了他,不会把陈婷婷□□散播出去。
待陈婷婷睡着后,杨忆将妻儿深深亲吻之后,起身而行,走之前,他去看了爷爷,把所有原委说了出来,老爷子性情中人,大赞肖欣有情有义,吵着说恨自己年迈无能,不然也会陪同杨忆一起去龙潭虎穴一闯,他把当年参军打仗时留下的匕首给了杨忆,这匕首原产于廓尔喀,冷钢材质打造而成,此刀头重脚轻,前宽后窄,背厚刃薄,抡砍时力量集中在刀的前部具有斧子的杀伤力,非常适合肉搏砍杀和在从林中行进时候开路。杨忆大喜,这次去密道有一大难题便是第一步,当时徐飞是听到巨响之后再看的手表时间,以此算的方位,然后再与店铺老板暗语接头,而老板说的数量正是行走的路线,若没有巨响信号,冒然说暗语可能会被揭穿,但现在有了这削铁如泥的匕首,大可以夜晚偷偷进去,然后走到水田进入密道。
这次前去,杨忆孤身一人,并没有带上任何人,这些人不得不防,他们一旦知道秘密,岂会不通告警察。他一路盘算着,肖欣三天前没有了消息,而自己便是三天前回的昌平,难道二人竟刚好错过,幸好时间还不算晚,若肖欣还被囚禁着,事情便好办的多,只需在他们之前赶往密道,找出肖欣,再找机会逃出便可。自己被囚禁几日,知道平时地下密道是几乎没人的,只有一两人看管人员,以自己身手加上这把匕首,拿下他们应该不成问题。但若肖欣已经被卖了,事情便难办的多,只能找机会抓单逼问,再另谋他法。
到了云南槐花村时,天色已晚,杨忆找到了那家店铺,此时店已关门,他拿出匕首伸进门缝,用劲一压,“呀”的一声轻响,门栓瞬时被划开,杨忆快步入屋关好铁门从后门溜出,顺着上次路线来到水田找到入口,轻轻爬了进去,他顺着线路绕了一圈来到第一道石门前,用尽全力却怎么也打不开,这行走线路他在脑子里已经模拟多遍,自然是不会走错,上次徐飞轻轻一推便能打开,为何这次却纹丝不动。正诧异间,忽听洞内传出阵阵吵声,他连忙听清方向摸了过去,只听隔着石墙另一边人声鼎沸,锣鼓喧天。此时已是深夜,按照以前地道内是鸦雀无声,但今日却如此喧哗。他努力贴耳聆听,怎么也听不清里面说了些什么。这般吵杂快半小时,突然几声枪响,随后便又恢复寂静,显然人群已经散开。
杨忆又原路返回再从新走了两遍,仍是打不开石门,心中暗自猜测:这石门内肯定有机关,若此次交易路线不是这条,便会关闭,道内肯定还有很多入口或者出口,听信号判断,不同时辰对应着不同的石门,这其中关键他却不知,徐飞虽说带他走过,但显然并没这么简单。他想这信号不是每天都有,而且十二个时辰对应十二个入口,这般坐着干等不是办法,以他所知一进一出只有两处,这另一处便是湖边小楼的地下室里,徐飞众人屡次聚会都在那间小楼,冒然前去危险系数极大,但随后又想,很多时候都是越危险地方越安全,也不妨一试。
待到了湖边小楼,他悄声进屋,屋内却空无一人,而且那些枪支弹药也消失尽净,杨忆顺路进入地下室后,也是入洞绕完一圈才找到石门,轻轻一推,门咯吱一声响,裂出一道门缝来,杨忆正喜,忽听洞内一人喊道:“谁?”
杨忆连忙抢步进洞,还未看清洞内情形,只觉胸口被一物顶住,抬眼间只见一人拿着□□怼着他喝道:“你是什么人?”杨忆没想到进洞就被擒,心中郁闷之极,并不答话。
那人喝道:“妈的,有点本事啊,都找到这来了,说,谁告诉你密道的?”杨忆仍是低头不语,暗自琢磨着怎么逃生,那人突然:“哦”的一声,轻拍一下自己脑袋,骂道:“妈的,老子说了他也不懂,草他娘的缅甸人。”说罢一脚重重踹在杨忆头上,杨忆暗道:“看来这人不认识我,把我当缅甸人了?”那人凶巴巴的看着他,用手在自己脖子前做了个杀头的手势,然后一把提起杨忆,推着他弯弯绕绕来到一道铁门前,忽的跳起一脚把他踹进屋内,杨忆顿时扑倒,只听数个女人尖叫起来,软绵绵的像撞到了人身上,铁门“哐呛”一声,再次被关上。
屋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女人们叽里咕噜说个不停,但杨忆一句不懂,从声音可以判断,这些女人甚是年轻,有的还似未成年一般,杨忆低声问道:“你们是缅甸人吗?”女人们一听他说话,不知是害怕他是男人,还是害怕他是中国人,都吓得尖叫起来。杨忆又低声道:“我也是被抓来的,我不会伤害你们的。”女人们又尖叫起来,杨忆无语,这无法沟通,确实头疼,摸索着想爬到另一边去,却不料一伸手却触到一软绵身体上,那人挥拳便打来,杨忆凭直觉条件反射般伸手抓住那人手腕,只觉腕部极细,一点肉都没有。他连忙放下低声道:“对不起,对不起。”女人们这般尖叫一阵,才慢慢安静下来,杨忆本有匕首在手,可以切断门锁,但苦于与她们无法交流,一出手便引来尖叫,所以一直没机会出手,待洞内再次寂静无声,杨忆才慢慢起身,不料刚一动,一女人又叫了起来,杨忆双手抱头,苦恼之极,只得又重新坐好。不知过了多久,只听众人鼾声渐起,他才再次起身,每动一步都停顿半分钟,待找到铁门时已经大汗淋漓,他拿出匕首,轻巧的割断门锁,挤身而出随后又关好铁门,他想此时顾不得这帮女人,稍有不慎又会大声尖叫,只会坏事。
这次前来,地道内不像上次那般灯火通明,只有依稀一些微弱灯光,杨忆顺着来路慢慢朝前走着,他的路线只有一条,只有找到地标才能走下一步。这般走了一会,忽听两人脚步声来,杨忆连忙躲了起来,只听一人说道:“石门你都可关好了?”另一人道:“都关上了,妈的,那吴哥丹本事真不小,洞口都被他找到了。”之前那人道:“暂且不管这些,你先到二哥那去调人,看来这里就留我们两是不够了”另一人又道:“好,你多保重。”说罢快步跑去。杨忆心想真是天助我也,待那人走远,他猛地跳出捂住那人嘴,一脚绊倒,用匕首抵着他的脖子低声道:“别出声,不然宰了你。”那人抬头差异的看着他,此人正是先前擒杨忆那人,他猛地摇头,挣脱双手,骂道:“他妈的,你不是缅甸人,干嘛鬼鬼祟祟的。”杨忆喝道:“你管老子哪里人,老子问你,你们可抓了一个姓肖的女人?”那人鄙视的看了他一眼,骂道:“吴哥丹的狗腿子,老子抓了又怎滴。”说罢双手奋力抓住杨忆手腕,一脚踢他裆间,杨忆拿刀逼问还是第一次,没有经验,那人又是常年混在刀尖之人,哪里擒的住他,那人从身后掏出□□便要开枪,杨忆没有犹豫时间,手握匕首用劲一挥,刀枪相撞,火花四溅,但见枪被削成两半,那人三根手指也被削断,血流不止。杨忆之前虽经常打架,但这般断指见骨还是第一次见,顿时呆在原地,那人捂着手指痛的大叫,骂道:“兔崽子,早晚你们全都得死。”杨忆心想一不做二不休,手指已砍也由不得再手下留情,用刀尖戳着那人断骨处喝道:“说,你们把人抓去哪了?”那人疼的冷汗淋漓,骂道:“刚刚关你屋子不就是了,还他妈明知故问。”杨忆心想肖欣应该是听得出自己声音的,若在屋里何以不回话,明显是在骗人,手里用劲更大,刀尖在血肉里搅着,那人骂道:“老子都说了,还要怎得?”杨忆喝道:“问你抓的那姓肖的。”那人疼的咬牙切齿,骂道:“老子哪知道她们姓什么。”杨忆又道:“那里面都不是中国人,我问的这个是中国人。”那人“哦”的一声,问道:“你是为那漂亮丫头而来的?”杨忆喝道:“就是她,你们把她卖到哪了。”那人一听杨忆是为肖欣而来,舒了一口长气,随后又骂道:“那丫头精的很,跑了。”杨忆心中大喜,连声问道:“跑哪去了?”
那人冷笑一声,道:“任她再精,也跑不出这地道。”杨忆问道:“这么说,她还在这地道咯?”
那人血流过多,此时已体力不支,低声道:“是的,你有本事就去把她找出来,逃出去。”杨忆喝道:“你若敢骗我,信不信宰了你。”那人微微一笑,摇头道:“如今大敌当前,老子管不了这多,你有本事就自己逃出去。”说罢就地一摊,显是任人宰割一般。
杨忆见他血流过多,就这般不理不顾可能真会出事,便背起那人走到湖边小楼,找来纱布绑好伤口这才重新进地道,这时他知道内已无人看管,便快步走起来,一间房一间房的查看,时而小声喊着肖欣名字,他重新找到关缅甸女人的那间屋子,在外用重物挡住铁门,他害怕那帮人发现门被开,跑了出来,她们不知路线,到处乱跑反而坏事。不知不觉半天已过,这肖欣并未找到,反而把路线走偏,已经完全迷失了方向。
便在此时,忽听脚声重重,一人喊道:“在这里。”杨忆大惊,无暇多想拔腿便跑,但跑出两步,却听前方脚步声响,也是大队人赶来,前后被夹无路可走,不一会两帮人纷纷赶到,拿枪指着杨忆,这短短一日间,杨忆两次被擒,心中暗自惭愧,看来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这次大部队已经赶回,地道内又是挤满人,人手拿枪,脸上、身上都血迹斑斑,显然是刚经历过一场战斗,杨忆被押着来到一间屋内,为首坐着一人便是徐飞,徐飞与他再次见面,是意想不到的,他本想杨忆为了老婆名誉绝不会再来此处,也不会泄露秘密,没想到短短数日,他又重回故地,而听那断指人说,这次前来是为了他们抓的另一女人,心中气愤,冷笑道:“他妈的,没想到你还是个多情的种。”杨忆并不接话知道落入他手,肯定又是一番折磨,徐飞思索片刻,纷纷手下人道:“先把他跟那女的关一起,待解决了吴哥丹再处置他。”顿了一顿,又低声在那人耳边说了些什么,随后一阵□□,转身离去。
杨忆听到说与那女的关一起,不但没有害怕,心情反而有些愉悦,这一路寻找,脑子里不知多少次幻想与肖欣重逢的画面,他不知是因为找到肖欣内心解脱,还是只是想看到她,总之此时竟带着期待的心情跟随着带路人。
那人带他到了一间房前,这些房门都一模一样,周围摆设也是一般,杨忆不知此处是否来过。那人打开铁门,喝道:“进去吧,去见你的老相好。”杨忆走进屋内,只见角落里坐着一女子,衣着蓝衫,身形消瘦,正是肖欣。她见杨忆进屋连忙站起身来,痴痴的看着他,在这暗黑的屋子里肖欣双目犹似一泓清水,月射寒江,杨忆心中一动,道:“总算见到你了。”肖欣噗嗤一笑,扑上前去,将其紧紧抱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