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日后,槐花帮趁吴哥丹养伤之际分各路发兵,或正面强攻,或侧面突袭,所遇结果与林子鹏猜想无异。佤邦只守不攻,你打我便退,同时加大谈判筹码,再度商议求和。徐飞、林子鹏上过一次当,岂会给二次机会,这求和一事再难达成。
林子鹏利用吴哥丹身上其弱点,确实给佤邦制造了一些麻烦,槐花帮手段残忍,只要抓了他们的人,便多番折磨,尤其是那徐飞,小小年纪心肠之黑难以想象,佤邦上下看在眼里无不心寒,但吴哥丹迟迟不下令反击,让他们内心多少有了些意见。那玛年是耿直汉子,刚好他面对的正是徐飞,多次拿俘虏尸体挑衅,玛年最终忍受不住,擅自发兵,但不幸,所换来的却是被吴哥丹亲手爆头。
其实若能这般再持续半月,各路头领终会群体抗议,吴哥丹人心散失,帮主位一旦不保,再想杀他就很容易了。可人算不如天算,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千载难逢机遇所抓来的苗论,却阴差阳错的被杨忆救走了。
在玛年血溅会堂那日,徐飞众人喝着啤酒,还在享受着欢庆时光,正得意间,忽的一人快步奔来,沿路大叫:“让开、闪开”待跑到徐飞身前,一扑到底,叫道:“老大,大事不好”徐飞站在地窖里一手拿着望远镜观察前方情况,一手拿着啤酒,见这人跑来有些不耐烦道:“又怎么了?”那人不敢抬头看他眼睛,颤声道:“他们......他们跑了?”徐飞侧脸一偏,问道:“你说谁跑了?”那人颤道:“苗....苗论....还有那帮□□”徐飞听言一脚踢倒那人,捏住他脖子狠狠问道:“你说什么?好好的怎么会跑?”旁边一人问道:“何牧,你可查清楚了?她是跑出囚房了还是跑出地道了?”那叫何牧的人被徐飞掐着脖子,努力的说道:“跑出地道了”众人都是“啊”的一声惊呼,徐飞咆哮如雷,大声吼道:“他妈的飞出去的?”一人急道:“何牧,你可查清楚了?地道这般曲折,出口除了内部人谁会知道?她们是不是躲到哪个角落里了?你都寻过了?你一个人要每一个角落寻一遍最少也要半个月吧,这事关系重大,你可要有把握。”何牧脸显愧意,低声道:“我检查了通往断胡桥的洞口,洞内机关已经被打开了”徐飞仰天叹了口气,喃喃道:“十二条分支,三百八十条岔路,他们就偏偏走不错?”何牧神情激动的说道:“肯定是那姓杨的小子带他们逃的,我在他房里发现墙上刻着地图,这地图线路跟我们地道里一模一样”徐飞愣了楞,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万万没想到当初自己为了显摆却酿成了大祸。忽的他又一巴掌打在何牧脸上,骂道:“我只带了他走过一条,而且是通往槐花镇水田的路,他是神仙?能举一反三?”林子鹏只告诉了他线路该如何走,哪个出口对应哪条路,但并没有告诉他这其中变化。何牧低着头道:“属下无能,没看住他们”徐飞哼的一声,道:“那姓肖的女的是不是也跑了?”何牧点了点头,徐飞啪的一声,又是一耳光,骂道:“老子就觉得你对她有心思,该不是你放走的吧?”何牧吓得双腿发颤,连声说道:“不不不,不可能,绝不是我,我发誓,发毒誓,绝不是我放的他们,你可以自己去看,那姓杨的屋里真的就有地图”徐飞冷冷道:“谁敢说这地图不是你故意刻上去的?我不信就这一条他能把所有秘密都摸透”众人听言不禁觉得兴许也有这种可能,此时没有交货,地道内机关虽已关闭,但要想不出差错从这数百条分支中逃出去确实难以相信,他们纷纷怒视何牧。何牧哭着脸摇头道:“老大,绝不是我,你相信我,我对帮里忠心耿耿,要不是你们,我早已命丧街头,我怎么会做对不起你的事,你要相信我。。。”徐飞懒得再听,一脚推开,喝道:“拉下去,砍了”何牧撕声哭喊着,但无人理会,此时他们心里早已慌乱如麻,哪里还顾得这多。
徐飞眼望前方,狠狠骂道:“杨忆,他妈的又是你,老子看你还能笑多久”一人问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徐飞犹豫片刻,道:“通知各路人马,提高警惕,我们先会会这吴哥丹再说”那人犹豫道:“不撤吗?我怕...我们扛不住他们火力”徐飞不耐烦道:“快通知下去,抗不扛得住由不得你操心”那人点点头,快步离去。这里地势偏僻,没有信号,所有消息均为人力传送。
这日夜间,徐飞带着弟兄们连夜把守着,一直到了天蒙蒙亮,佤邦也并没有任何动静,众人守了一夜,都有些困意,徐飞吩咐下去,轮流休息。便在此时,忽的前方人声大震,伴随着阵阵炮火,瞬时间枪声已萦绕耳畔,无数汉子刚想起身,瞬间被子弹贯穿身体,这等火力是徐飞从未见过的,一时间毫无招架之力,不一会一装甲车开进,当先一人举着□□大声吆喝,气势汹汹,正是吴哥丹。徐飞对着一旁战车人群大声喊道:“冲过去拦住他”汽车开动,数人拿出机枪正准备扫射,眨眼间却被上千的子弹从中间打穿。那队人被扫中,几名汉子正打滚想逃,拇指粗的子弹在一霎那就将那几人扫成了残肢断臂。
一人叫道:“情况不对,老大快撤”徐飞眼见攻势凶猛,便像拼命一般,不由得心生怯意,虽有不舍,但不得不撤,转头传令道:“他们要拼命,咱们先撤”众人纷纷退后,落荒而逃。这拉山湖一小时不到便被吴哥丹重新夺回。
于此同时,槐花帮其他各路占领的阵地也在同一时间纷纷落败,撤回自己阵地,唯有林子鹏情怀江一路还并无动静。林子鹏多年苦练兵力,手下个个勇猛,战斗力强,守在情怀江的佤邦弟兄已经寥寥无几,吴哥丹决定先把其他各路收回,最后齐聚火力拿下林子鹏,这人一天不死,心里便不会安稳。
吴哥丹大胜而归,开心不已,晚间大宴摆上,灯火通明,空地里密密麻麻坐满了人,杨忆肖欣此时已经睡醒过来,被邀其中,他们还并不知道这一天所发生之事,但见众人脸色笑容,能够猜到应该是打胜仗了。而且从阵势上看,杨忆已经能够感觉徐飞虽然有些实力,但是与他们相比还是差的甚远。
开餐后,吴哥丹第一杯敬了所有人,第二杯邀请所有人员一起敬杨忆,他心中如何不知,若不是他,自己下场难以想象,所以这份感激自然是无以言表,他站起来朗声说道:“佤邦如今重夺营地,杨兄弟属最大功臣,兄弟们一起敬他一杯。”众人齐声高呼,声势如虹。杨忆被气氛所感,也举杯欢庆着,肖欣看到杨忆被众人吹捧,心里很是为他开心,与苗论高兴的在一旁吃着美食。
聚餐完后,吴哥丹随同苗论邀请了杨、肖二人到了自己帐篷里,吴哥丹先是送来好礼,随后又让杨忆留下银行卡,给他打钱以表感谢。杨忆说道当时救人纯属举手之劳,哪需这般客气。吴哥丹执意要给,杨忆仍是不要,他想,这些人赚的钱都是黑钱,若是有一天他们被抓,警方调查起来牵连到自己,岂不说不清了。吴哥丹劝过多次,都无法打动杨忆,便问他想要什么,自己能办到的会尽力帮他办到。
杨忆告诉他此刻只想快点回到中国,吴哥丹没想到他救了人,只要这点报酬,心中些许敬佩,暗想此人不为利益所驱使,是条汉子。他爽口答应后,杨忆甚喜,眼看这一场救人之行总算是要平安结束了,可没想吴哥丹还有所求,他从苗论口中得知,杨忆熟悉槐花帮暗道,便想让他告诉密道路线。杨忆低头犹豫着,肖欣在一旁低声道:“徐飞祸害社会,又陷害你,若能借他们手除了他,对你、对我爸可都有好处。”杨忆迟疑道:“但是不知我大哥是不是也在里面。”肖欣道:“那你问问他们呗,他们在交战,如果在,肯定认识。”杨忆心想以林子鹏的身手,在这种帮会肯定算号人物,有着一席之位。当下便问吴哥丹,槐花帮可有林子鹏一人。吴哥丹听到林子鹏三字,眉间一抖,语气肯定的说并不认识,从未听说过。杨忆又确认一遍,吴哥丹还是摇头。杨忆又问吴哥丹若知道线路后,是要捉了徐飞交给警方,还是杀了他。吴哥丹哈哈大笑,说徐飞掳他妹妹,抢他生意,自然是要杀了才解心头之恨。
杨忆这才放心,他想徐飞为非作歹,危害社会,除了他也算为名除害,吴哥丹虽然也是贩毒,但好歹是祸害的缅甸人,而徐飞可是害的自己人。另外他还有着私心,便是陈婷婷的照片也不会再泄露出去,想通这些后,杨忆答应了他们,把地道路线画了出来,并告诉了他们其中关联。吴哥丹大喜,好声谢过后,这才安排二人去休息,扬言道明日一早便会即刻送他们回国。
这晚杨肖二人都是辗转难眠,肖欣想着马上就要回去了,心里好是惆怅,她想起当日在地洞里说过的话,回了昌平便再不相见,此时眼看相聚时光就这短短一两天了,不禁眼眶有些红润。而杨忆自从画出地图后,心里就莫名不安,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他想到说出林子鹏名字时吴哥丹的神情,虽然面不改色,但眉尖那一挑却格外奇怪,此时深夜回想,越觉不对。他站起身来,在满屋寻找着什么,肖欣问道:“怎么了?”杨忆回道:“心里闷,想抽烟。”肖欣也睡不着,坐起来说道:“这是苗论的房间,只怕没有烟。”杨忆找了一圈,确实连一丝烟叶都没看到,他叹了口气,道:“算了,不抽了。”肖欣向外看了看,道:“要不我们去别人那借一根。”杨忆想了想摇头道:“算了吧,都这么晚了,可能都睡了。”肖欣打开窗,喜道:“那间房灯还亮着,肯定有人还没睡。”杨忆探头过来一看,确实有一间帐篷还亮着微弱灯光。正迟疑着,肖欣已经穿好鞋,拉着杨忆笑道:“走吧。”在她心里今天也许就是二人共处最后一晚,就这么睡过去岂不可惜,能在一起多说几句话也是好的,更何况大半夜出去借烟,真是难得好事。
二人走出屋来,寒风渐至,肖欣贴的更紧,并肩朝那屋走过一阵,却见一人脚步匆忙也快步朝那屋走去。肖欣喜道:“是个男的,肯定有烟。”二人加快脚步,待接近帐篷时,杨忆忽的停步,低声道:“这屋子是吴哥丹的。”肖欣仔细瞧了瞧,确实便是不久前聚会的帐篷。只是帐篷都大同小异,隔远并不能分清。但他的帐篷门头明显较为讲究,上面有着一颗红色圆球,甚是显眼。
杨忆对吴哥丹正有疑问,拉着肖欣悄声走近,二人趴在窗外,只听屋内一人说道:“有这等事?”这话却是说的中文。
杨肖二人同时一惊,更加凝神倾听。只听一人哈哈一笑,说道:“你说这事巧不巧。”却也是说的中文,而且声音分明就是吴哥丹。这下杨肖二人更为震惊,深夜中两句简单中文对话,竟让他们觉得格外阴森,互相对看一眼,不知不觉双手握的更紧了些。
只听那人说道:“这简直是天要亡他林子鹏,却也怨不得别人。”吴哥丹又是一笑,道:“而且还是他的兄弟出卖了他,真是可笑。。。”那人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吴哥丹道:“既然我们已经有了密道地图,也不需活着林子鹏,明日一早动用全部军力,一举灭了他。”那人道:“现在其他路已经被撤回,林子鹏要是知道苗论被救,也撤回了呢?”吴哥丹道:“我了解他的习性,此人自以为是有骨气,其实是心高气傲,当年便是这个傲字毁了他的一生。我敢肯定,他绝不会撤兵。况且这里信号不通,消息传播也没这么快。”那人说道:“这到也是。那小子呢?怎么处置,需要明天我带他们回去吗?”
杨忆听到这里早已惊魂不定,趴着的身子不自主的颤抖着,他用劲咬着自己手背,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肖欣也是如此,双臂死死环抱着杨忆左臂,认真听着里面的谈话。
只听吴哥丹续道:“那姓杨的总算对我有恩,明日一早便送他们回去吧。”那人道:“好,那明日一早,我便带他们回去。”吴哥丹道:“不不不,这事不能你来做,我自有人送,我让你连夜赶来是另有事安排,这小子虽然画了地图,但并不全,只有一条,他嘴里说其中都是一样,也不得不防。另外地道的入口他们安插的太过隐秘,我需要你在中国动用警力调查清楚,但记住,一定是要你手下的人。”那人道:“好,没问题,这事包在我身上。”吴哥丹又道:“另外等我们杀了林子鹏,剩下的就是那徐飞了。徐飞没那么有胆,很有可能会一直躲在地道里,我需要你的关系让我们兄弟携枪入境。”那人迟疑道:“这个。。。。”吴哥丹道:“无论你想什么办法,这事总之安排给你了,待我们灭了槐花帮,占了地道,再安排我们的人来做这买卖,岂不大好。到时我们自产自销,打开大陆市场,赚的钱只怕几辈人都花不完。”那人顿了顿,道:“那好,我尽全力帮你,但是时间有限,最多半个小时要全部入境,时间长了我控制不了。”吴哥丹道:“已经足够,只要进了地道,其余的都不怕了,警察也进不去,他们总不会一锅全炸了。”那人笑道:“这倒也是,那行,我这就去办。”吴哥丹道:“快去吧,时间不多,要抓紧。待大业得逞,你我再好好庆祝。”随后脚步声响,那人打开门,左右看了看,这才快步离去。
杨忆听完这一切,已经明白:吴哥丹是会讲中文的,那时当着他面同肖欣说“不知我大哥在不在槐花帮里”,而后又问吴哥丹林子鹏在不在槐花帮。故而让吴哥丹明白自己与林子鹏是兄弟关系。这才骗了他,让他没了顾忌,把地图画了出来。此人表面光明磊落,豪气冲天,实际上阴险至极。他轻轻一拍额头,暗骂早知如此,当时一走了之也没这多事,但此时哪有时间后悔,他示意肖欣先不慌动身,二人在草地再趴过片刻,待吴哥丹屋内灯光熄灭,这才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