闸门关闭,只听屋内叫喊声渐渐远去,不一会地道内寂然无声。杨忆拿出匕首隔断二人铁铐,肖欣忙道:“快看手机。”二人打开手机一看,只见显示着信息已发送的字样。肖欣又忙得打开信息,里面写道:“云南缉毒大队收:腾冲口岸,石板坡,窑洞口,抓捕云南毒贩林子鹏及缅甸毒贩吴哥丹,此人就是当年杀人犯吴斌,对方携带枪械,务必小心提防。”另外短信里还配着一张照片,正是林子鹏等人手持□□状口袋,在地道内的情景,信息发送时间显示是两小时以前。
手机里还藏着一条短信,并未发送,上面写道:闸门右下角有机关,等里面安静后,你按下机关后再出来,若遇到警察,你就告诉他们,信息是你发的,是你报的警。大哥:林子鹏。
杨忆没想到林子鹏让自己引他们进来,是为了同归于尽,投案自首。他自幼没爹没娘,身边除了老爷爷,更没有其它兄弟姐妹,自从结识了林子鹏,便从心里当他为亲哥哥一般,此时眼见大哥自投罗网,怅然若失,他还期待着他们的重聚,还幻想着他们的痛饮,他还有好多话要同林子鹏说,还有好多问题需要问他。。。
肖欣问道:“你大哥这是自首去了?”杨忆点点头,肖欣又道:“那他为什么不自己投案,那样也可以减轻一下罪行啊。”杨忆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肖欣想了想,道:“对了,他这是为了让我们洗脱嫌疑,不然警察看到我们也在这洞里,也会把我们当成同犯,另外还可以让你做成缉毒英雄。”杨忆觉得有点道理。
二人眼望石门,想象着另一边该会是怎样一番情景。正楞间,忽听门内传出阵阵枪响,伴随着人声叫喊,一群人显然已经重新返回。石门被枪子打的发出砰砰直响,一人不停喊道:“杨忆,开门啊,快开门!”却是苗论的声音。二人虽然隔着石门,看不见里面发生怎样的惨斗,但也是惊的一颗心蹦蹦直跳。石门被乱枪横扫一阵,已经渐薄,数枚子弹穿过硬石,击打门外墙壁上,火光四溅。杨忆忙得拉着肖欣躲到后方角落里,过了一会,枪声渐熄,一人用中文重复喊道:“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即刻投降,放下武器,即刻投降。”
杨肖二人对视一眼,均想:看来警察已经到了。洞内再没枪声,过的片刻,脚步声也渐渐远去。
杨忆急着想出去看看林子鹏的情况,在石门边不停徘徊着,大约过了十多分钟,里面再无任何声音,杨忆说道:“我们出去吧。”二人打开石门,只见洞内血迹斑斑,子弹壳散落一地,肖欣紧贴着杨忆,一步一步慢慢朝前走着。这一路走来,竟没一处岔路,仅仅走了大约十分钟,便已看到前方有阳光洒进,杨忆低声道:“出去时还是小心点。”肖欣点点头,二人并肩缓步出洞。
此时正值中午,艳阳高照,光芒耀眼,他们被烈日阳光照射的眯着双眼,只见眼前人来人往,尽是穿着制服的武警以及特种兵,杨忆四下张望,却不见林子鹏身影。
一人见他二人出来,忙得大声叫道:“站住,手举起来。”众人被这一呼,都放下手中的事,回头看了过来,顿时洞口外陆续站满武警,他们人手拿着□□对准二人。杨忆拿着手机双手举过头顶,缓缓说道:“信息是我发的,是我报的警。”众人一阵差异,互看一眼,一人冲上前去夺下杨忆手机,看了一阵,道:“信息确实是他发的。”一人道:“先带回局里调查清楚。”
二人在两名武警带领下回了警局,警察问了些相关情况,杨忆并没撒谎,如实照说了所有情况,警察听后觉得这事未免太奇,而且仅凭一面之词也未能完全洗脱嫌疑,他们将二人扣留一日,另又多方调查,最后查清他们确实是一月前离开昌平,而且之前有正当工作及正规档案,这才放了。
这次缉毒大队不禁攻破了槐花帮贩毒团伙,还抓获了潜逃多年的黑帮吴斌,实属喜上加喜。当日腾冲口岸禁毒大队陈队长收到信息后,都有些不敢相信,好在石板坡窑洞就在总部后山,相隔甚近,就只十分钟路程,这槐花帮贩毒案迟早不破,难得机会收到莫名情报,也不妨一试,竟没想毫无伤亡一举抓获。而这一切归功到底,还是要属杨忆的功劳,所以再查明一切后,对待二人态度大为好转。
他们被安顿在一宿舍里休息,过了一阵,一人走进屋来,大约四十来岁,方脸廓耳,满脸英气,明显是军官,他对二人的行为表示赞赏。待军官话说完,杨忆问道:“林子鹏会怎么判?”军官回道:“这个不属我的管辖范围,但他本就有命案在身,加上这次人赃俱获,应该不是无期,就是死刑。”
杨忆忙道:“有没有可能缓刑?”军官笑了笑,道:“怎么?你希望他缓刑?”杨忆道:“这短信本来就是林子鹏发的,而且你们抓获吴哥丹,也应该算他的功劳,就没机会可以缓刑吗?”军官道:“我回头让队里人写份报告,递交上去,具体情况到时再看吧。”杨忆黯然的低下头,从他口气能够听出希望并不大。军官见他落寞,拍了拍肩头,道:“林子鹏虽然曾经是国人骄傲,但毒贩之恶,不可饶恕,你还需站好位置。”杨忆奇道:“国人骄傲?”军官疑道:“他是你大哥,你不知道他以前是干什么的?”杨忆摇摇头,军官回道:“可能他没脸告诉你吧,林子鹏曾是89年中国散打冠军,我年轻时还看过他的比赛,只可惜这人夺冠后性情大变,骄傲自大,他本是有机会拿下世界冠军的,但却在决赛前日杀了人,从此便像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不见,没想到十几年后再遇到,却走上了犯罪道路,哎。。。可惜了。。。”
杨忆听后惊奇万分,没曾想林大哥竟然有这辉煌成就,之前就觉奇怪,林子鹏拥有改命棺,按理可以混的风生水起,又怎会沦落到这般田地,可不知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些怎样的故事。。。
想到这里,他又陡然想起当初第一次见林子鹏时,他曾说过,你爸妈肯定知道林子鹏是谁的话。此时想来,确实如此,在当时年代,冠军少之又少,有此荣誉怎会不知。
杨忆又道:“那我能见见他吗?”军官道:“这要等审判结果下来以后,有消息了我自会通知你。”肖欣听到这里,也大为好奇,在旁插嘴问道:“那审判结果什么时候会下来?”军官答道:“这其中手续颇多,检查、起诉、开庭、宣判、判决、上诉、施行行刑,这一套下来最少也要两个月,到那时才能申请探望,你们先等等吧。”肖欣好生失望,看看了杨忆,二人都垂下头来。
军官又温言道:“你们都是有情有义的好孩子,林子鹏虽然罪恶一身,但总算有义气,冲这一点,也不枉我当年白崇拜一场。”
杨忆淡淡一笑,又问道:“徐飞被抓了没?”军官哈哈一笑,答道:“一起落网了,据说他家族显赫,在你们当地是大名鼎鼎的,这次人赃俱获,也难逃其咎了。”杨忆听言当场楞住,喃喃道:“他也被抓了?我给林大哥说过,为什么连他也被抓了?”军官不知他在说什么,问道:“怎么了?”杨忆敦促道:“能不能别让徐飞知道是我报的警?”军官点头道:“这个放心,我们自然知道,会替你们保密的。”杨忆感激道:“那就多谢了。”军官笑了笑,转身离开。
肖欣本想跟杨忆还在云南游玩几天,但见他神色落寞,心情沉闷,便没再多言,二人被当地民警送到车站,赶回昌平。火车开动,肖欣看着站牌慢慢消失不见,心中愁苦,这云南一役真的结束了。离开了这里,她跟杨忆也意味着结束了。在当她被囚禁地道时,虽然也受了些苦,但并不伤心,甚至还为自己所作所为感到骄傲,她觉得自己是崇高的,是令人感动的。她幻想着,自己不顾艰险,追随爱情会感动上天,会给她一丝机会,但现实是很快就要分道扬镳了。
她从得知杨忆被擒,到打定主意前往云南时的豪情,到二人重聚的时激动,到身中迷药后的缠绵,再遇吴哥丹的软禁,最后见证杨林二人令人感动的兄弟情义,这短短一月不到的时间里,却经历着生活中数十年难比的曲折,这一切已经让足以让她留恋一生。
一路上,杨忆见肖欣闷闷不乐,便问她怎么了,肖欣感叹这次回去后便不可再见,心里堵得慌。杨忆此时还沉侵在林子鹏被抓的悲痛中,听她如此一说才想起来,不由得也心生愁意,二人此行朝夕相处,又经历这多风雨,也算生死之交,感情自然不比以前。
肖欣见他面色,便问道:“你难过吗?”杨忆淡淡一笑,道:“说不难过那是假的,毕竟咱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为我做了那么多,分手之际怎会不伤心。”肖欣嫣然一笑,道:“你也为我不少呀,你肯来救我,我已经很满足了。”杨忆心想:你还不知,我是冒着老婆名誉扫地的危险来救你的。但这其中环节肯定不会告诉肖欣,他问道:“你后悔认识我吗?”肖欣摇头道:“当然不会,开心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后悔。”
杨忆笑了笑,道:“我也给不了你什么,还。。。”他本想说还侵占了你的身子,但在火车上人多口杂,感觉不太合适,便收住了口。肖欣自然明白他说的什么,俏脸一红,想到当日缠绵情景,不由得低下了头,道:“我不会怪你的。”杨忆叹了口气,他的思想是比较古老的,觉得既然不能跟对方在一起,就不应该发生关系,当时药性发作,迷失自我,又觉回家无望,这才一时冲动,没能克制住,现在眼看归家在即,一股浓浓的罪恶感油然而生,这种罪恶是对她们两人的,既觉愧对陈婷婷信任,又觉辜负肖欣一番爱意。
肖欣见他不再说话,猜想肯定是后悔了,觉得对不起他老婆,心酸透骨,脸对窗外,眼里泛出泪光。杨忆见到心中有些不忍,便笑道:“对了,我想问你个问题可以吗?”肖欣忙得答道:“好呀,问什么?”杨忆侧头想了想,迟疑道:“呃。。。我们之前交际并不深,也互不了解,就那次在我妈坟前见过一次面而已,你是怎么就。。。就。。。”肖欣噗嗤一笑,笑道:“瞧你还是结了婚的人,这么害羞呢,你是想问我怎么就看上你了?”杨忆被她说破有些不好意思,这种话男人去问女人本就觉得腻歪,但还是有些好奇,此时为了岔开话题,便随口问起。肖欣顿了顿,悠然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被你迷住了。”杨忆一愣,道:“啊?就没有理由吗?”肖欣反问道:“爱一个人就一定需要理由吗?那你是因为什么爱上你老婆的?”杨忆想了想,确实如此,说到底究竟是因为什么呢,她长得美?身材好?家里条件好?还是跟自己慢慢产生的感情?这显然不是,但要说是因为前几条会不会又太俗气了?肖欣见他不答话,便笑道:“所以说有时候感情不一定是需要什么,合对眼了,看中了就爱上了,这有什么稀奇的,要说你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那次见你第一眼,我的眼睛就离不开了,而且你身上有股神秘感,让我很想去了解透你。”杨忆“啊”的一声,道:“神秘感?你别,千万别去深了解我,会吓着你的。”肖欣哈哈一笑,笑道:“怎么?难道你其实是外星人?或者是个鬼?”杨忆笑道:“其实我是个女人!”肖欣哈哈大笑,随后突然俏脸一红,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你是女人还可以对我做那种事?”说罢忙得重新坐好,埋头偷笑着,杨忆被这一说也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肖欣顿了顿,低声问道:“那你。。。你对我什么感觉?有没有一丁点的喜欢。”杨忆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其实那日知道你被囚禁云南还要卖去做□□时,我心里就像被刀钻一样痛,后来直到见到你,虽然也被关着,但一点也不难过,反而有些开心,我不知道是因为你的所作所为让我感动,还是。。。哎,我这人其实说到底在感情上经历很少,有很多事都不太懂。”肖欣心神荡漾,笑道:“你还不懂哟,我看你什么都懂。不过听你这么说,我很开心。”杨忆笑了笑,又道:“怎么说呢,其实一直以来,我对我老婆的爱有些卑微,上学那会我是全校最穷的学生,她是全校最漂亮的女生,中间相差悬殊本来就大,加上其他人的议论,让我心里总是认为是配不上她,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是小心翼翼,从不敢违背一点她的意愿。”肖欣秀眉紧促,道:“那你不是过的很累?”杨忆忙道:“累倒还好,这么多年下来,也习惯了,另外我老婆对我一直挺好,正所谓感情的事都是彼此相互的,你对她好,她自然也会对你好。”
肖欣笑道:“没想到你们这间还有这么戏剧化的故事呀,你这是活生生的灰天鹅呀,当时你老婆怎么看上你的呢?”杨忆笑了笑,道:“我跟她还真没什么故事,很平淡的就在一起了,就正如你说,可能也没什么理由吧。”
肖欣笑骂:“你这倒学的快啊。”杨忆笑了笑,二人看看窗外,辽阔坦荡的田野平川、挺立茂盛的大树小草,在视线中呼啸而去。宛若一帧帧流动的风景,或枝头扑楞而起的轻盈飞鸟,或荒原不知名的惊艳花朵,一份久违了的清新与自由扑面而来。肖欣柔声问道:“若是我跟你老婆同时出现,你会选择谁?”杨忆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一转眼间,但见肖欣一手托腮,细长的睫毛低垂而至,心中一动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相比而言跟你在一起感觉更轻松一些。”肖欣喜上眉梢,柔声道:“就这已经让我很满足了。”
这一路聊完,待到昌平天色已晚,杨忆送到肖欣家楼下,分手之际,杨忆陈恳说道:“我打心底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会默默祝福你,祝你找一个比我强一千倍一万倍的人,真心话!”肖欣嘴角一瘪,黯然道:“那我走了。”说罢转身离去,走出几步发现还穿着杨忆的皮衣,便重新走回,哽咽道:“衣服还给你吧,你怕冷。”此时已是深夜,寒风渐起,杨忆温言道:“天冷风大,你穿着吧。”肖欣再也忍耐不住,一把扑到杨忆怀里,哇的一声哭出声来。杨忆面对此景不知所措,呆在原地,过了一会他轻拍肖欣背脊,温言道:“好了,时候不早了,快些回去吧,这些天里我们一直没跟家里人联系,他们肯定都急坏了,对了,你爸爸因为你的事,受了点刺激,回来后多陪陪他。”肖欣忙道:“他怎么了?”杨忆有些不忍,敦促道:“上次我见他,好像说不出话了。不过你安全回来,说不定又好了呢。”肖欣本是哭泣的脸蛋,顿时更是泪如雨下,忙道:“那我回去了,你也快些回家报个平安吧。”杨忆点点头,目送着肖欣背影消失不见,这才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