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回去好好准备一下。”黄大师咂咂嘴, 接着抬手,指着许清辞和沈识说,“你们俩,跟我过来。”
许清辞愣了一下, 紧接着只觉得手心一热, 自己的手被沈识紧紧握住, 沈识歪了下脑袋, 挑起一边的嘴角, 问道:“不知道大师要带我们去哪里?”
“问那么多干嘛。”黄大师回过头看向沈识,脸上挂着莫名其妙的笑容, “跟着我来就是了, 难道你害怕我一个区区天师杀了你俩不成?”
“大师误会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识回笑道,而眼里却满是警惕,他抬手把许清辞一把拉进自己怀里,轻声道, “我老婆他身体有些不舒服,现在需要回去休息,我只是想问大师找我们俩是否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如果是我想错了,那么请大师找别的人,我老婆身子弱, 要是一不小心出了什么问题, 大师和我都不好办。”
许清辞听后微微抬头, 冲面前的黄大师点了几下脑袋,随后半垂着眼睛,整个人几乎瘫倒在沈识怀里,假装咳嗽几声,一幅一碰就倒的娇花状。
黄大师看着沈识面前那位脸色苍白的女子,尴尬地抽了抽嘴角,把偷偷攥在手里的小刀放回袖子里,拳头攥地发白,咬牙切齿地低声道:“既然这样的话,阁下就带着夫人回去,以免伤风感冒,若是两位有什么需求,就来找我,我定出手相助。”
随后,黄大师转过身随意找了两个人和他一起回去,并对其余的村民说:“我去拿些办丧的东西,由于东西过多我一个人不好拿,这两位就去帮我一下,你们把那位姑娘抬回村里,选个好的位置,这次丧事不易久办,我也只能草草地替她引一下路,等祭祀典礼过去,再好好的帮她办一次。”
“李家夫妻,你们二人可有异议?”黄大师瞄了他们俩一眼,漫不经心道。
“并无。”李家夫妻恭恭敬敬地冲他鞠了一躬。
黄大师“恩”了一声,接着头也不回地对沈识和许清辞说:“你们俩请回吧。”
“那就谢谢黄大师了。”沈识眼角微微上挑,脸上的笑就没消失过半秒,他和许清辞转过身后,嘴角的笑顿时落了下来,墨色的眼瞳里是许清辞看不懂的情绪,他攥着许清辞的那只手渐渐收紧,勒得他生疼。
两人走远后,许清辞才低声问道:“他知道我们俩看见了他的纸人?”
沈识轻轻点了点头,补充道:“也许不止这个,他刚才还想杀了我们。”
许清辞倒吸一口凉气,指尖有些颤抖,他和沈识走的飞快,在路过村长家时,他被沈识一把扯住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许清辞看了一眼那个方向,是黄大师的家。
“我们为什么要去黄大师那里?”许清辞看着黄大师的家门,这道门并没有关闭,只是虚掩着,露出一条缝。
“我想去确认一点东西。”沈识松开许清辞的手,毫不犹豫地推开黄大师的家门,只听“吱嘎”一声巨响过后,屋中的场景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他们眼前。
屋内空间挺大,四周的墙壁上到处都贴着看不懂的黄色符纸,每一张符纸上的字迹都不相同,屋中间摆着一个木头做成的桌子,上面摆着一个大大的香炉,一盘水果和一碗红色的不明液体。
香炉里还插着几根香,正冒着丝丝袅袅的白烟,香炉的左右两旁是两根红色的蜡烛,而被这些东西供奉着的,是一尊神像。
这尊神像和河神长的极其相似,就连姿势都是一模一样的,它半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两个人,嘴角上挑,像是随时都会活过来一般。
神像的脖子上套着一串佛珠,许清辞凑过去看了看:“乌木做的。”
“你认识这些?”沈识略微惊讶。
许清辞“恩”了一声:“我体质不好,我妈有信这些东西,她听说乌木辟邪,小时候给我买过好多,但现在长大了,反而一个都找不到了。”
沈识听后没说话,默默地看了许清辞一眼。
大厅的两侧分别有两扇门,一扇门敞开,里面是黄大师休憩的地方,另一扇紧闭着,乌黑的大门透露出一股莫名的诡异感,整个房子光线不太好,处于背光的地理位置,屋中只有这两根蜡烛用来照明,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
一阵风从门外吹进来,“啪”地一声把门关上,许清辞转头看了一眼门,想要过去打开的时候,那扇紧闭着的房门忽然自动打开了。
许清辞愣住,一旁的沈识也顿了一秒,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之后,小心翼翼地往那个房间走去。
屋里格外的安静,就连脚步声似乎都被放大了好几倍,黑木桌上的蜡烛闪着火光,墙上的符纸在风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两人来到门外,仅仅一眼,许清辞吓得差点叫喊出声。
屋中只摆着两副棺材,并没有扣上棺材盖,露出里面躺着的两具尸体,一具早已化成白骨,另一具由于时间要短一些,并未完全化为白骨,还有一些腐烂的肉沾在上面。
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腐烂的臭味。
棺材旁贴着的黄符轻轻摇曳着,许清辞紧蹙起眉头,拉着沈识的手打开门就往外跑,一口气跑了老远,直到快要喘不上气时才停下来。
他双手撑着膝盖喘气,转过头盯着沈识,微微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没事了。”沈识把许清辞抱住,轻轻地拍打他的后背,安慰小孩一般揉着他的后颈,低下头凑到许清辞耳边,不断地喃喃道,“不用怕,没事了。”
许清辞控制住自己颤抖的身子和软的几乎要跪倒的双腿,稳定好情绪后,哑着声音问道:“你不是想要确认什么吗?”
沈识“恩”了一声,温柔地抚摸他的发尾:“我已经可以确认,黄大师他在……养鬼。”
许清辞的头靠在沈识的肩膀上,“恩”了一声,声音小的如蚊子一般。
“刚才他估计是想把我俩骗到他家,然后趁我俩不注意把我们杀了。而且目前看来,他养的鬼也许就是常家的前夫人和徐村长的女儿。”沈识说,“一是杀人灭口,二是用我们的心头血喂养那两只鬼。那两只鬼怨气一定很重,就连黄大师他自己都害怕她们,所以他才在屋子里贴那么多符咒,还用乌木辟邪。”
许清辞抬头盯着沈识,低声道:“真厉害,就这些东西,你都能分析出这么多。”
“抱歉。”沈识垂眸,蹭了蹭许清辞的脸颊,语气里满是歉意,“我明明知道你害怕这些东西,还带你去看。”
许清辞摇了摇头:“你不怕那些吗?”
“怕。”沈识笑了笑,接着半眯着眼睛在许清辞嘴上嘬了一口,看着眼前人逐渐红起来的脸,低声道,“但有你在,我就不怕了。”
*
李芸的葬礼举行的十分草率,仅仅让李家夫妻二人哭丧了一会儿,然后黄大师念了几句听不懂的咒语后,便抬上山埋了进去。
葬礼结束后,天已经黑透了,乌云在天上翻滚,发出几声闷雷响,这似乎再告诉所有人,又要下雨了。
这个副本的天气一向如此,白天时间很短,天空还是灰蒙蒙的,黑夜无比漫长,一到晚上就开始打雷下雨。
玩家们陆陆续续回到自己的住处,许清辞和沈识也不例外,当他们俩刚刚踏入房间关上门的那一刻,天边闪过一道刺眼的闪电,其中还夹杂着几声响雷,雨,便一滴一滴地坠落下来,砸在大地上,屋檐上,噼里啪啦的,逐渐变大。
许清辞关上了窗户,窗户上贴着的白纸早被雨水浸湿,他把窗户锁好,三步两步跳到床上,用被子紧紧地裹住自己,他四肢冰凉,屋里的温度比外面好不了多少。
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接近,许清辞都不用转头,便知道下一秒沈识就会抱住自己,这人像是有皮肤饥渴症,恨不得时时刻刻地把自己和他绑在一起,一开始许清辞并不乐意,但这时间长了,再不乐意也逐渐习惯起来。
他也明白,自己被沈识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依赖。
许清辞被沈识环住,两具温热的躯体贴在一起,总比刚才要暖和一些,他半睁着眼睛,脑子里一片混沌,睡意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他再也支撑不住沉重的眼皮,背靠着沈识的胸膛,一点一点地进入睡眠。
沈识看着怀里睡得安心的人,不禁勾起嘴角,凑近他的脸庞,用犬牙轻轻碾磨许清辞的左脸,接着又埋头在他的锁骨上留下一个牙印,才心满意足地抱着许清辞闭上眼睛。
他总想在许清辞身上留下一些痕迹,最好是那种永远也磨灭不掉的痕迹,来告诉所有的人,这个人是他的。
不允许任何人接近他,也不允许任何人触碰。
窗外的雨声愈来愈大,风几乎要吹破窗户上糊着的白纸,桌子上的红烛倒映在旁边的铜镜上,一道黑影从上面飞速滑过。
紧接着下一秒,蜡烛被吹灭了。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黑影从外面走了进来,关上门后,门上留下两只黑色的手掌印。
黑影缓缓来到床前,盯着床上的两个人,它微微晃动着,像是在笑。
它钻进那两人的床下,只留下一双红色绣花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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