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人沉默下来,似乎激动是装出来的,半晌才说:“上头自有安排,我们不用操心。小兄弟,你身手不凡,可别因为唐滇惹出一身屎啊,加入我们吧,保你平步青云。”
“你犹豫了,你想活?”唐滇突然问。
泥人愕然,不明所以。
“其实你心里明白,骠骑将不容欺辱,背起杀骠骑将辅兵这个罪责,你必死无疑,为什么要这么干?”
唐滇坐下,平放黑矛,好奇的盯着他,“何况骠骑将辅兵根本不是你杀的。”
泥人猛然抬头,眼中惊愕愈发浓烈。
“那个辅兵身上最致命的一处伤,是刀伤。这种刀伤像极了野兽的爪痕,能使出这等细致刀法的,无不是刀法大家,你的手可不像使刀的。”唐滇缓声道。
“你到底是谁?”泥人望着唐滇那张浓妆美人脸,惊怒喝问。
在边境,能用刀砍出爪痕的人屈指可数。可同样的道理,能认出这是刀痕的,也寥寥无几!
泥人从来没有听见过边境有爱化妆的高手,肉身躲子弹,简直神话一般!
等等,没人知道的高手难道,这小子是幽灵调教出来的怪物?
泥人手脚俱痛,心潮起伏不平。
幽灵啊,听说每一个都是心理变态,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老兵!
泥人觉得自己猜出了唐滇的来历,心中愈发忌惮。他知道,任务途中,任何突发事件都可能影响任务成功率。
接下来得缓住这变态才行!泥人在心里计较得失。
“你们想栽赃唐滇,必须让事情顺理成章,而且不能让别人怀疑到你们。所以,辅兵的尸体要经由不相关的人发现,而你的作用,就是确保尸体被发现前,不会被野兽吃掉,不出岔子,对吧?
可惜辅兵居然没死,你又担心走漏消息,所以你想杀我。”
唐滇把矛尖顶在泥人的喉结处,轻声说着。
他本是聪慧人,此前听娜拉讲解博罗和洪刚烈的关系,获益不少,举一反三之下,倒也被他揣摩出了几分官场倾轧之道。
恰巧又碰上这档子事,唐滇活学活用,把那点可怜的感悟全用上了,开动脑筋揣测,竟把真相猜了八九不离十。
泥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瞠目结舌,备好的说辞一个字也说不出。
唐滇道:“没想到世上真有你这种傻子,为了栽赃别人,居然愿意赔上自己的命。很抱歉,小子我就做不到,我还有大好的人生要过呢,可不想把命搭在这事上。”
泥人沉声道:“你也是武横的一部分,此事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何况,我们不会死,最后会有人把我们拉出局外。”
唐滇嘲笑道:“你还真特么是个傻子,被人卖了都不自知,你主子会在这种事上留活口?还有,从你想杀我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是仇人了,绝无转圜的可能。把你主子的计划都说出来,我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我不能死,我家”
“你想说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老婆?老哥啊,这套路我小时候就用腻了。”
“横竖都是死,你杀了我吧。”泥人破罐子破摔。
唐滇道:“你会甘心死去?行吧,我改变主意了,说出来,饶你一命!”
泥人狐疑的看着唐滇。
唐滇抖了抖黑矛,恼怒道:“老子君子一言,绝不骗人!”
泥人叹了一声,道:“证据链”
他刚说几个字,忽然惊恐地瞪大眼睛,望向天空。唐滇心生预警,扭头望去。
高空中,有一个黑点逐渐放大,下坠到低空,火焰喷溅,朝沼泽地飞来。
“天杀的,导弹!”
唐滇头皮发麻,撒腿就逃,转眼间跑进了林子里。
泥人也想跑,然而他的双腿被唐滇打断了,哪里走得动!
他望着越来越大的导弹,绝望的惨嚎着,声音像被强了三天三夜的少女。
唐滇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却见泥人像蛇一样拱着,一头栽进了沼泽里。
导弹带着一缕尾焰,呲溜落地。
“轰隆!”刹那间,地动山摇。
一股热浪爆起,沛然的火焰膨胀开来,席卷沼泽地。火焰如同饕餮一般贪得无厌,狂澜焰光吞尽一切事物。
唐滇亡命狂奔,火焰尖儿追着他,乱石断枝飞打而来,将他背后的衣衫刮得支离破碎。
他的耳朵嗡嗡直鸣,眼前砂石乱舞,热浪滚滚,空气也似扭曲了一样。
砰的一声闷响,一块大石头砸到唐滇的背上!
他嗓子一热,顿时吐出老大一口血,随即后脑勺炙痛,不知什么东西砸了过来,眼白一翻,立马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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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滇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很甜,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奶香,暖色的豪华间里,一个美丽的少妇望着自己。
少妇陌生而又熟悉,看着暖心,她的笑意很浅,却很深长。
唐滇心生濡慕,想抱一下少妇,然而身子却动弹不得。
突然,房门砰然倒地,美丽的女子挡在唐滇面前,身子哆嗦。
接下来,似有恶魔在狂笑,空气变成了血色,腥味刺鼻,熏得唐滇喘不过气。
他“啊!”的叫了一声,猛然坐起。
“你醒了?”一个怯怯的声音响起,听着喜滋滋的。
唐滇一愣,迷茫的打量四周。
这是一间阴寒的小房间,一灶一凳一张床,还有一衣衫褴褛的小女孩。
唐滇此刻正坐在唯一的床上,发黑床褥原本盖在他的身上,起身后便掉到床尾,散发出一阵霉味。
他的上身光着,背后火辣辣的痛,按往常的经验来看,应该发炎了。
“这是哪?”唐滇望向小女孩,沙哑问道。
女孩大概五六岁,扎着小马尾,脸蛋苍白,身子瘦削,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
她穿着小短袖,胸前画有一只小动物,可能洗的次数太多了,已经看不清楚。她光着脚,然而脚丫白净,脚甲缝里一点污垢都没有。
“啊,你先喝水!”女孩小心翼翼的端来一碗水。
唐滇喉咙干涸,大口喝尽。
水碗有一缺口,唐滇差点被割伤嘴唇,忙不迭挪开。
一碗水入口,他顿时舒服了很多。
“这里是鸟危林,你受伤昏迷了,是我拖你回来的!”女孩眼睛亮晶晶的,一副快夸夸我的表情。
唐滇莞尔,伸手摸了摸女孩的头,笑道:“谢谢你!我叫唐滇,你叫什么名字啊?”
“喀秋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