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益”二字总会在商人眼中无限放大,对于吴良而言更是如此。
看着牛冲脸上不深但却血淋淋的伤口,吴良第一个朝步福呵责道。
“我们是来做生意的,你居然敢拔剑伤了牛少教!”
周镇恶是讲义气的人,与步福三碗酒交情可不是说说而已,因此牛冲朝步福粮铺一动,他便带着苏州城捕快来了,避免出现放火烧铺的大事。
当他发现步福并未出去躲难,二话不说便带人冲了进来,可现在受伤的居然是青藤宗牛冲,这就令人脑子有些转不过弯了,当即弱弱附和吴良道。
“是啊,你怎么能拔剑伤人呢?”
是啊,我怎么能拔剑伤人呢?
我也不知道啊,我现在脑瓜子嗡嗡的!
刀要往脖子架,回身一躲纯粹是本能反应,可我那料到自己反应居然如此迅速,拔剑回防速度居然比堂堂青藤宗少教还快,你们青藤宗误人子弟啊!
最关键的是,我特娘手里拿的是木剑,你拿的才是钢刀啊,你刀断了不应该想想刀质量问题吗?
明明上一刻我才是一个即将被害者,不过结果有点微醺罢了。
步福如是想着,可面对吴良的呵责总不能这样回答,因此他原本俊俏的小脸现在也有点黑,小眼神委屈中带着些许茫然,弱弱开口。
“是啊,我怎么能拔剑伤人呢!我也忒不是人了,对、对不起啊!”
步福十分委屈,宛若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回过神的苏州城捕头面色古怪,青藤宗是习武之宗,少教最不济也能在周镇恶手上走一遭,对此他们不由心中骂娘:这特娘的还是那个被牛二敲诈一番就寻死觅活的文弱书生吗?
然而“被害者”牛冲摸了一把伤口,知晓只是皮外伤,质问语气说出的事却完全与他今日目的背道而驰。
“少宗的香绢为何在你手里?”
手绢上的内容没有露出,可两只青鸟与青藤宗·青凤五个绣出精美大字却是赫然在目,牛冲作势便要将手绢夺到手里,那想步福眼明手快,居然又先他一步将手绢拿在手中,并且在其脸上,还浮现出一抹嫌弃。
步福如何伤了牛冲周镇恶尚不明白,可这一幕他却是看的清楚。
与牛冲的动辄虎虎生风不同,步福动作显得很是轻灵、自然,可偏偏就是这随意一捞,便将手绢拿在手里,虽说步福占了些许距离优势,可看着步福嘴嫌弃的表情,还是有一个想法悄然浮上心头:我这兄弟莫非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再想牛冲口中少宗二字,周镇恶可清楚明白那是一个年纪轻轻的人物啊,能得到那个人物的贴身手绢,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易事。
念此,周镇恶眼前一亮,心想怪不得那日喝酒前他觉得步福是一个囊货书生,喝酒后便觉两人是失散多年的兄弟,感情这是高手惺惺相惜啊!
然而周镇恶却是不知道,他对步福脸上的嫌弃,可是彻头彻尾的理解错了。
“青藤宗青凤,这是你们少宗?”步福脸上的嫌弃渐浓,极轻的声音道了一句:“可真是个闷骚娘……”
上一世影视剧看多了,自然而然就将古代少宗想为男子,再想这人不仅偷偷拿走了自己灵米,还将赤身果体的自己看光,步福的脸顿时有点黑,一时间看向手绢的目光更为嫌弃,脑海中浮现出两个大写加粗字母:bt。
可虽说步福的声音极轻,但粮铺本就不大,大家怎么说也是练家子,因此步福这句话还是传到众人耳中,除了不明所以的吴良外,其他人的面色立时古怪起来。
牛冲更是勃然一怒,提着断刀就要将步福给劈了。
“宗主千金岂是你可羞辱!”
宗主千金?
这青藤宗少宗莫不是个女子?
步福脑子又懵了,女子怎么能做少宗?
步福怔神之际牛冲已然举着断刀落下,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周镇恶大胯一步,陡然用自己手中的捕快刀将牛冲势大力沉的一击挡下。
苏州城法理有度,若是有人在他面前被劈了,他这苏州总捕也就不必做了。
“牛少教,苏州城不比青藤宗,不是可以随便斗狠的地方!
再说,青藤宗宗主还在城主府上喝茶,可别让这里的事拂了他们颜面!”
牛冲目光微凛,青藤宗主与苏州城主是莫逆之交,虽说两人都见不得以武欺人,可收拾一个动辄上吊自杀的囊货,他自认为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因此私下找了大粮商吴良便无所顾忌大摇大摆就来了。
可是谁想,明明是囊货书生,反应速度比他快不说,居然还伤了自己,最主要的是,少宗贴身手绢不知为何居然在这人手上,可这人却似乎又连少宗是男是女都不知晓,这一切立时显得扑朔迷离、匪夷所思。
再一想,自家少宗已经消失一个月有余,兹事体大,人渣牛二说到底不过是他的私心罢了。
牛冲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楚,并且周镇恶带着一众捕头来了,他又能把步福怎么样?
牛冲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可怜吴良还不知道发生什么,明明牛冲都走了,他还要追问一句。
“牛少教,这铺子还……”
“滚!”
吴良独木难支,步福连牛冲都能伤,他那敢逗留,头也不回的跑了。
步福一脸愕然,一时觉得自己脑子又嗡嗡的,这都是啥啊?
终了,还是周镇恶的声音将步福唤醒。
“二弟,我昨天不是让出去躲躲,若不是我……”周镇恶本想说我不来你就危险了,可一想,他来的时候,步福也没伤啊,反而是牛冲,脸上有一道血茬子,因此不等这句话说出口,周镇恶便话锋一转道。
“二弟,你怎么和青藤宗少宗青凤还有联系,她可是南云州声名赫赫的武道骄子啊。”
额……
步福哑然,看了一眼手中的粉色手绢,脑海中仅有一个疑惑:这人昨天晚上到底是不是把我看光了?在把我看光的基础上,又是否做出令人悲愤的事情?
圣人言:不耻下问,要勇于探究问题答案。
因此步福觉得他首先需要明白青藤宗少宗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人,当即苦笑开口道。
“大哥,你看二弟我像能勾搭上人家少宗的人吗?你们若是不说,我还以为这手绢是谁恶作剧呢!”
能够识别一个人话的真假,乃是验证一个捕头是否合格的基本条件之一,因此看着一脸无辜的步福他也怔了。
两个大男人对视三息后,周镇恶将目光移至步福手中的粉色手绢上,却不愿从青凤身上展开话题,反而把话锋转了回去。
“青藤宗宗主正在城主府坐着,料那牛冲也不敢再来闹事,大哥还有公务在身,先走一步,改日你我兄弟再好好喝几壶!”
“三日后二弟在杏酿坊请大哥以及诸位捕快兄弟在吃酒!”
虽说步福今天如有神助伤了牛冲,可他也知道,牛冲会这样风轻云淡的走了,周镇恶和一众捕头兄功不可没,既然如此,他自然不嫌和这几个老哥关系再深一点。
可是步福客客气气的将一众捕快兄弟送走,回到铺子想起青藤宗宗主正在城主府坐着喝茶,再看手中的粉色手绢,女子清香扩散开来,他的心却是没由来一咯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