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念恩怨》 第二十三章 成全

    洛谢伊喃喃的道：“我族式微，天命难违。”洛谢梦摇了摇头，凄然道：“可我偏不甘心。”说罢砰的一拳，打在栏杆之上，登时砖块粉碎。

    洛谢伊黯然道：“谢梦，我们大费周章从帝都得到的武功秘笈，莫非仍是于事无补？”洛谢梦微一沉吟，道：“唉，怕是杯水车薪。”长叹一声，又道：“倘若得到轩族的功法，我好生钻研之下，兴许获益良多。”说着摇了摇头，不禁悲从中来。

    原来洛谢梦见洛族日渐式微，岂能坐以待毙？他便不惜杀伤人命，夺取武功秘笈。殊不料，依法练习，就像是一个学士满腹经纶，重新细读《三字经》，成效甚微。得知轩晓出没帝都的讯息之后，他又盼望取得轩族的功法，不过仍是事与愿违。

    洛谢伊苦笑道：“昭君，此番前去帝都，险些丢了性命，咱们怪不得她。”洛谢梦嗯了一声，只听得洛谢伊叹道：“唉，所谓的江湖地位，不过是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强求不来。”

    洛谢梦悲叹一声，沉吟道：“我绝无迁怒昭君之意。”顿了一顿，苦笑道：“咱们吩咐什么，她就算颇有怨言，却也尽力给办到。”说到后来，不禁想到洛昭君所说“但是女儿都不喜欢！”那句话，心中涌起一丝悔意。

    他凝思半晌，继续说道：“自从就任族长，我自忖问心无愧，上对得起祖宗，下对得起族人。唉，现下倘若真的留下了那姓轩的小子，只怕徒增变数，日后愧对列祖列宗。”他越说越快，似乎心意已决，但语气仍是十分凄凉。

    洛谢伊一怔，思前想后，淡淡的道：“三年之后，便知分晓。”洛谢摇了摇头，奇道：“什么三年？”

    洛谢伊微微一笑，道：“你啊，真的是糊涂了。轩公子丧父丧母，自然要守孝三年。待三年后，倘若他武功大有长进，内功达到了渐入佳境，那时候让他入赘到我族岂不美哉。”洛谢梦一怔，苦笑道：“如果三年后，他……”

    洛谢伊莞尔一笑，食指抵在他唇上，柔声道：“我相信昭君的眼光。”洛谢梦沉吟半晌，苦笑道：“武学奇才也罢，武学庸才也罢，我拼命都得成全了昭君。谁道咱们只有她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说着微微一笑，这微笑中又是决然，又是释然，心道：昭君，为父对你何等疼爱，只怕为父把心掏出来，你才会清清楚楚的明白。

    洛谢伊见他神色毅然，说得斩钉截铁，心下寻思：谢梦素来说一是一，绝无虚言，只盼那轩公子配得上昭君。忽听得洛谢梦道：“江湖传言，数百年前，江湖中本是林、洛、轩、顾四大家族最富盛名，其中林族当时更是武林至尊，万人敬仰。”

    洛谢梦叹了口长气，摇头道：“当今林族已不知所踪。”言下之意，眼下洛族日渐式微，生恐洛族重蹈覆辙，最后落得家道中落，愧当“洛族族长”四字。

    洛谢伊苦笑道：“哎，此事真假难辨。据说当年林族得罪了朝廷……”摇了摇头，“……不对，不对，朝廷和江湖素来两不相干。”说着过去拉住洛谢梦的手，继续说道：“何况我们常常差遣仆人拿着银两，往朝中贵族大臣那儿去打点关系。”

    洛谢梦不答，合上双眼，过得一盏茶时分，听得雨声停了，睁开眼来，说道：“时候不早，咱们回去罢。”两人便信步走出亭台楼阁。

    轩天见秦觞泪水扑筱筱而下，柔肠百结，心中一酸，淡淡的道：“秦觞妹妹，雨停了。”秦觞一听，登时内心有说不出的苦楚，忿忿的道：“好啊，终于等到雨停，可以赶我走了。”说到后面，心头有气，垂泪道：“我走，今晚就离开洛府，离开你罢。”

    轩天不禁打了个寒战，只听得秦觞低声吟道：“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他“啊”的一声，双手乱摇，快步抢上拦住，道：“我不管怎样，反正我们打勾勾约定过，我们就是要在一起！”

    秦觞听他语气焦急，情意深挚，显得极是真诚，登时心软，颤声道：“是哦，我们要在一起……不过你仍有和洛姑娘的约定，那……那十年后，你终究会离我……离我而去。”

    轩天走近身去，握住她的双手，只觉触手冰凉，内疚于心，轻轻的道：“傻妹妹，待你我守孝三年过后，我们便结为夫妻。”说到这里，向她伸伸舌头，笑道：“你怎么还愁眉苦脸呢？莫非不愿做我的……”说到后来，不禁羞得满脸通红，干笑一声，斜眼向她瞧去。

    秦觞冷冷的道：“但愿如此。”心想：诗云：“不如意事常**，可与语人无二三。”洛姑娘聪明绝顶，和你立下约定，决计是有恃无恐，显是满有把握，叫你十年不娶妻。言念及此，忍不住便要掉下泪来，低下了头，转念又想：我受姑父姑母之托，好生照料你，我怎么忍心离你而去呢？不由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悄声道：“明日我来送饭。”

    轩天一怔，喜道：“你愿意陪在我身边了？”秦觞苦笑道：“不然，将你拱手让给洛姑娘么？”摇了摇头，苦笑道：“呵，谁道咱俩无依无靠，无家可归。”

    轩天连连点头，只听得秦觞道：“轩天哥哥，时候不早，你先行休息。”轩天摇头道：“我陪着你，心里好受些。”秦觞冲口想说：“原来你还有良心，知道对我不起。”但知这句话一出口，不免引起他伤心，当下懒洋洋的道：“我觉得疲乏，回去休息了。”

    轩天款款抚摸秦觞的纤手，听得她柔声道：“你身受重伤，就别送我了。”见她凝视自己的双眼，柔情似水，似乎在说：“别我为担心。”只得松开了手，目送她的背影为树林遮没。

    他怔怔的出神，心中一沉：洛姑娘心思缜密，工于心计，答允秦觞妹妹前去送饭，如果师傅伤了她性命。这可是借刀杀人啊。随即转念又想：我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洛姑娘舍命救了我轩天一命，自然是对我情深义重，她岂会伤了秦觞妹妹？出了一会神，便睡去了。

    次日清晨，轩天用过了饮食，刚到卧房之外，忽听得一个女子娇柔清脆的声音：“轩天哥哥，中午想吃些什么？”向声音来处瞧去，正是秦觞低眉垂首，俏立在屋外。他微微一笑，轻声道：“只消是你亲手做的饭菜，我都喜欢不尽。”说着便只身前往内室。

    秦觞脸上浅笑盈盈，痴痴望着他的背影，道：“佛曰：‘不忘初心，方得始终。’轩天哥哥，我只盼你三年后，初心不变。”说罢缓步走进轩天的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