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天正想说:“我和你同去。”但见洛昭君打了个手势,要自己走进屋去,便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四人走进屋子,洛昭君吩咐妍儿:“取我的药箱来。”
拿到药箱,洛昭君打开箱盖,向轩天招手道:“你过来。”轩天依言走近身去,只见箱中放着琳琅满目的瓷瓶。洛昭君指着一个青花瓷瓶道:“这小瓶里装着‘九死还魂散’,主治外伤。”说罢指向另一个白玉瓷瓶,道:“这小瓶里装着……”
轩天侧目凝视着洛昭君,只见她半边俏脸,睫毛甚长,盈盈秋水的眼波中尽是柔情,不由得看得痴了,心摇神驰,她的叮嘱自是难以听得入耳。
过了良久,洛昭君转头向轩天道:“你可都记得清楚了?”轩天暗暗叫苦:糟糕!我到底在干什么?他自是不好意思说出实情,当下轻轻的嗯了一声。
洛昭君关上箱盖,将药箱交给轩天,苦笑道:“你武功虽然不低,却是胸无城府。江湖险恶,人心难测,总之不可轻信他人的一面之词。”说到后来,话中竟然带着哭腔。轩天听了她这几句话,不禁眼中一酸,忍不住要掉下泪来。
洛昭君说着说着,只见轩天两行泪水在脸颊上垂了下来,胸口一酸,自己的泪水再也无法抑止,扑簌簌的滚了下来,强颜一笑,哽咽道:“在洛府的……一年时光,你都没再哭过……我还以为你……你已经哭光了眼泪……”
轩天摇摇头,上齿咬着下唇,伸手拭干脸上泪水。洛昭君长叹了一声,心道:还记得你生日当晚,我得悉三爷的安排,便已想好了和你道别的话,本来想说:“倘若你一年之后仍是不归,每逾期一日,我便在秦姑娘的脸上划一道伤痕。”唉,但此情此景,你叫我如何说得出口。
过了一盏茶时分,洛昭君道:“午后时分,你便去旧都吧。”顿了一顿,低声吟道:“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轩天一怔,当即想起两人的约定。在密室里,灯光摇曳,他不自禁的对洛昭君吟道:“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后来两人便立下十年之约。
轩天点了点头,和洛昭君道别后,提着药箱,过去解下马匹缰绳,牵过马去,缓步走向秦觞的闺房。饮食之间,轩天道:“冰儿,我不在洛府的日子,你可要好生照顾我的表妹。”顿了一顿,向秦觞道:“秦觞妹妹,我师傅那儿……”秦觞微微一笑,道:“洛三爷那儿,我仍是每日前去送饭。”
三人谈谈说说,过了一顿饭时分。轩天跟秦觞道别,回到自己的卧房,拿起已经被整理好的行李,翻身上马,向西北疾驰而去。
轩天出发前往旧都,扬鞭在马臀上抽了一记,只一刹那,约素四蹄腾飞,几个起落,已在数丈外。心想:有这等骏马,一月之内,准能去到旧都。
约素甚是神骏飞速,接连赶了十余日,依然四蹄有力,奔行如飞。这晚轩天到得紫琅城中,投了客栈,随即在澡堂中洗了浴,从行李中取出象牙梳子,好生梳着头发,换上一件百蝶穿花绛色绸衫,对镜一照,俨然是公子世无双的英俊容颜。
他走到客房门口,只听得隔室传来一阵阵打斗声响,一怔之下,寻思:我此行前往旧都,不可在途中惹是生非。再说他们如此打斗下去,定会惊动官府,我又何必多管闲事呢?想到这里,低低叹了口气,缓步走进屋子。
隔室打斗声渐止,轩天舒了口气,心道:终于能安安稳稳的睡觉了。猛听得隔室传来一声清啸,殊不料他内力深湛,尽管不想听见隔室的说话,但隔室的每一个字都清晰明了的钻入耳鼓。
只听得声音从隔室传来,有人说道:“二少爷,你大可放心,我们会把你的尸首带回去的。”另一人道:“是啊,我们一定会把你安葬在我族的墓冢。”
忽听得一人粗声喝道:“我偏不服!你们四个畜生,究竟是谁派来的?”听他们不说话了,又追问一句:“是我大哥要你们来刺杀我?”凄然一笑,颤声吟道:“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这番话中充满了伤心绝望,轩天听了,心下骇异:哪有亲哥哥追杀自己亲弟弟的荒唐事?想到这里,不自禁的起了恻隐之心,盈盈起身,转念又想:啊哟,不对,万一那粗声男子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我岂不是误会了好人?再说他的对头也未必是他大哥派来的。
只听得又一人冷冷的道:“哼,跟死人多说也是白费。”那粗声男子大笑道:“哈哈哈,老子此生问心无愧,自忖对得起父母,对得起兄妹,更是对得起族人!”他说到“兄妹”和“族人”四字时,声音更响了些,大有自嘲劝慰之意。
轩天听到这里,猛地里激起了侠义之心,大声道:“且慢!”当下施展风飞絮的轻功,砰的一声,霎时间踢开房门,纵进屋来,但见屋中一个大汉瘫倒在地,神情委顿,左颊划有两个刀痕,身上仍有七道刀痕,伤口中鲜血狂泻,手里握着一柄长剑,寒光逼人,剑身刻有螭龙纹饰。
屋中另外四个大汉倏地变色,齐声喝道:“你是何人?”轩天一怔,指着自己,笑道:“我姓……”忽然住口,想到和秦觞的交谈,转口道:“姓玄,名叫玄天。”说着潜运内力,身上隐隐显露浅黄色气焰。
那四人大吃一惊,均想:这小子约莫十五六岁年纪,内功怎么已经到达了第三重境界?他们互相望了一眼,突然抢上三步,挺刀向轩天刺去。轩天左一趋,右一避,展开风飞絮的轻功,寻思:他们身上怎么没有气焰?是了,他们适才和那个粗声大汉激斗良久,定然已经内力耗竭,难以激发体内潜能了。
他想到这里,在半空中翻了两个筋斗,右臂一扬,反手一招“玉水拂穴”,拂中一个大汉的穴道,随即一招“鸟中八咫”,双掌向另一个大汉肩头击去。那大汉心中一凛,忙举拳一挡,“啊”的一声惨呼,双臂立时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