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天回到客房中,换了一件冰蓝虎纹锦袍,腰里系着翠绿鞓带,寻思:大哥叫我回来穿得齐整,带足银子,到底是要去哪儿?言念及此,走出房门,自言自语:“总之跟着他去便是了。”
走了一阵,两人穿街过巷,进了东门大街的瓦舍勾栏,转过了街角,只见一座光耀溢目的花楼当街而立,一块匾额上写着“红尘楼”三字。
龚燕奎跨步走进花楼,回头道:“贤弟快跟来啊。”轩天“啊”的一声低呼,游目环顾,但见花楼中女子花枝招展,搔首弄姿,只听**嬉笑之声不绝,跟着鼻中闻到浓郁的胭脂香气,心道:莫非这里便是青楼?
轩天从小在山林中长大,自然是从来没有去过青楼,于男女情爱之事,更是所知甚少。此刻的他模模糊糊的懂了一些,双手乱摇,急道:“不成,不成,这个地方去不得。”龚燕奎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拉他走了进来,笑道:“咱们不是和尚,有什么来不得的?”
龚燕奎带着他进来,听得格格娇笑,两人向笑声来处瞧去,但见一个身穿大红皮袄的老鸨,左手挥舞罗帕,右手轻摇团扇,款款的走了过来,笑道:“两位公子哥,害得奴家好生想念,快进来喝茶。”伸出双手握住两人的手,引着他们进内。
轩天心念一动:我决计不能在这里胡闹,待会找个说辞,溜之大吉。三人经过石桥,穿过院落,来到一间厢房之中,登时炉香扑鼻而来。老鸨转过身来,抿嘴一笑,叫道:“姊妹们,俊哥哥来了!你们人呢?”
不一会儿,一群颇有姿色的女子笑嘻嘻的走了过来,双目精光闪闪,目光都向着轩天上下打量,看了好一会儿,佯作怕羞,举起团扇掩面,互相在耳边悄声说了一阵。
轩天和龚燕奎内力充沛,岂会听不到她们的说话?龚燕奎听她们言语轻佻,眼光转处,只见轩天凝起了眉头,脸上微现不悦之色,冷冷的道:“且慢,叫你们的花魁出来接客。”
砰的一声,老鸨手中的团扇掉在地上,脸上闪过一片惊异的神色,灿灿的道:“公子……公子哥……我们的花魁接客有两个条件,而且她……她只是卖艺。”言下之意,竟有风尘女子不卖身。
轩天一听到“只是卖艺”四字,暗自心喜,忙道:“快说,要有什么条件?”老鸨弯下腰去,拾起地上团扇,缓缓的道:“第一,内功至少达到出神入化。”
轩天见龚燕奎开口想说话,忙拉着他衣袖,问道:“那第二条呢?”老鸨咽了口唾沫,苦笑道:“第二,须当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龚燕奎怒容满脸,冷笑道:“这两个条件妙极!妙极!”切了一声,又道:“内功到了第四重境界,不都成了一个老头儿,她自然是不必卖身了。”尾音未绝,已抢上三步,伸手抓住老鸨胸口衣襟,冷冷的道:“你说,我能不能见得到她?”
那群青楼女子吓得魂飞天外,转身便逃。轩天略一犹豫,飞身而起,拦在门前,苦笑道:“各位姑娘不必惊慌,劳烦在此待一会儿。”心道:若不拦下她们,只怕要闹他个天翻地覆了。那群青楼女子相互使了个眼色,当下一阵茫然,摇了摇头,都走了回来。
轩天微一凝思,道:“大哥,你先松开手来,我们有事好商量。”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你们大可放心,那花魁只是卖艺,我们便不求其他。”龚燕奎右手一松,哼了一声,只道:“依我说啊,这青楼里就没有什么花魁,不过是唬人罢了。”
轩天听老鸨默然不语,走上前去,潜运内力,身上乍现浅黄色气焰,苦笑道:“我和大哥不才,现今仍是九转功成,不知能不能通融一下?”老鸨怎知他们的武功是高是低,但见龚燕奎瞬息间抢到身前,轩天足不点地的飞出,暗忖招惹他们不起,便道:“罢了,罢了。你们跟我来吧。”
轩天和龚燕奎跟在老鸨之后,曲曲折折的走过游廊,顺着香阶上去,来到一间厢房,扑鼻便闻到一阵冷香,屋中烛光摇曳,显是十分清静。老鸨回头道:“请停步。“说着奔到紫檀浮雕屏风后面。
轩天和龚燕奎相对一笑,忽听得屏风后面有人走来,抬头一看,但见绿衫少女拉着粉衫少女缓步而来。绿衫少女瓜子脸,身材苗条,肌肤雪白娇嫩,脸上笑容宛如夏花般绚烂。粉衫少女鹅蛋脸,俏脸飞红,肤若凝脂,一双秋眸,灵动纯真,面貌十分秀美。
龚燕奎在轩天耳边低声道:“贤弟,你道她们谁是花魁?”轩天摇头道:“不对,不对。大哥,那老鸨还在屏风后面,小弟想她们应该都不是花魁。”
绿衫少女走了过来,凝目细瞧,过了一阵,指着轩天笑道:“你会武功?你真的不是个秀才吗?”言下之意,他长得清秀,反而像是个读书人。粉衫少女垂首低头,偷偷抬眼向轩天望了一眼,轻轻的道:“你们……你们要见……要见清清姐姐么?”说话声音发颤,显得十分害羞,却掩不住清脆如燕语的语音。
过了一会,龚燕奎心下烦乱,皱起了眉头,向轩天悄声道:“那老鸨人呢?她们究竟在干什么?”顿了一顿,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继续说道:“贤弟轻功远在我之上。便由我去引开那两人,贤弟趁机施展轻功,偷偷进去瞧那花魁一眼。”他这话刚说完,便大摇大摆的走到那两人身前。
轩天一怔,心道:那花魁提出的条件苛刻无比,显是无意叫人见得她的容颜。不过她厢房里两个小鬟都娇滴滴的,那么她生得究竟有多好看呢?想到这里,大感好奇,随即展开风飞絮的轻功,悄无声的绕过屏风。
轩天定睛看时,只见这女子头上戴着雕凤玉簪,穿着一件银红绣花袄儿,隐隐露着红菱抹胸,腰下系一条墨画的绣绵裙。眼光转处,但见她眉目如山,睫毛甚长,面莹如玉,眉间一点朱砂,美丽不可方物。不禁心中一荡,眼光始终无法离开她片刻,想不到世间竟有秀丽胜过秦觞、艳丽压过洛昭君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