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轩晴自重身份,身子凝立不动,硬生生接下轩天一掌,忽觉喉头一甜,似乎要呕血,赞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不自禁的连说了三个“后生可畏”,蓦地里对他更增几分好感。
轩天微微一笑,当即双掌合拍,左掌划一个半圆,呼的一声,右掌推出,正是“未央掌法”中的第一招“花中樱木”。轩晴侧身闪避,哪知这掌乃是虚招,但见他手臂一提,右掌反拉,左掌蓦地推将过来。
轩晴知道此刻已经躲闪不及,于是双掌一并,催动内力,奋力抵挡。双方内力相激,都不禁胸口气血翻涌,掌中内力不断加重。轩天知道内力不及对方,但此刻对方阳刚的内力已扑将过来,除了内力招架,别无他法。
顷刻之间,轩晴心中转过了无数个念头,觉得以内功修为取胜,终是胜之不武,随即内力斜引,拔身而起,双腿奋力向轩天踢出,心道:这孩子的内功,似阴似阳,不是洛灵神功的路数,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奇才,难怪洛昭君千叮万嘱,要我们以礼相待。
轩天飞身后退,见他凌空踢出,踏上一步,反使一招“鸟中八咫”,双掌向上拍击而出。但轩晴右脚踢到中途,变招迅捷,左手在房梁一撑,立时变向,滑步相避,蓦地里右手以擒拿手向轩天胸口抓去。
轩天一迟疑间,嗤的一声,忽觉胸口一阵疼痛,只见胸前衣服被撕下了一大片,一页素笺飘将出来,一飘一拂,缓缓落在轩晴的身前。
轩晴见轩天目光灼灼,不离素笺,好奇心起,捡起素笺,只听得轩天踌躇道:“那个……这个……前辈别看了……”他本想将素笺还给轩天,但一瞥眼见,只见素笺上写道:“轩族不孝子轩晓致候轩琴心淑览。”不禁“啊”的一下长声惊呼,捧着素笺的双手不住剧烈颤抖,口中喃喃的道:“是大哥……是大哥的笔迹……”说着怔怔的望着轩天。
他心念一动:这孩子容貌英俊,俊美之中带着三分傲气,武功高强,天资过人,难不成他是大哥的儿子?想到这里,身上气焰全然消散,不由自主的倒吸了口凉气,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说着便要打开信来。
轩天心中一痛,心下好生为难:倘若二叔见了书信,我定然要走进轩府,但我至今不知如何面对他们。言念及此,身形一晃,展开风飞絮的轻功,从轩晴手中轻轻将素笺拿了回来,苦笑道:“前辈,不过是一页素笺,没什么稀奇的。你不是要我向这三位公子认错赔罪嘛……”
三个青年见轩晴神色极是惊讶,热泪盈眶,哪敢说出半句话来,都远远的站在旁边。轩晴微一沉吟,缓缓的道:“公子,不管怎样,今日不看书信也好,看了书信也好,你须得跟我去到轩府。”顿了一顿,指着轩天左手腕上的玉镯,笑道:“毕竟洛大小姐可是向我们交代,要好生招待左手腕上戴着凤血龙纹镯的那位公子。”
轩天听到“书信”两字,身子一颤,咬着下唇,知道今日之事怕是由不得自己了。轩晴低低叹了口气,走近身来,颤声道:“孩子,你长得……长得好像我的大哥……”说着伸出手来,双手捧着他的脸,柔声道:“你的眼中为什么有泪水?”
轩天摇摇头,伸手抹去脸上眼泪,哽咽道:“我没有……没有……”说着说着,胸口一酸,喉头哽住,泪水涔涔而下。轩晴淡淡一笑,轻轻的道:“我可以看这封大哥写的书信么?”说着伸手去拿他手中的素笺。
轩晴定了定神,打开来信,只见信上写道:“见此素笺,吾已死矣。念吾平生,愧于心乎,与人私奔,终负于汝。吾惟一子,盼汝不瑕,替吾好生养之,则为己之子兮!古人言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则委子矣,请勿弃之。”
轩晴看到“吾已死矣”四字,不由得眼中一酸,泪水涔涔而下,过得良久,心中渐渐宁定,脸色慈和,柔声道:“侄儿,你名叫什么?”三个青年一听到“侄儿”两字,齐声“啊”的一叫,猛吃一惊。
轩天叹了口气,知道他已清楚了自己的身份,当下也不必隐瞒,说道:“二叔,恕侄儿无礼。”顿了一顿,又道:“侄儿单名一个天字。”说着连使眼色,要跟他说句话。
轩晴点了点头,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愁苦,转过身去,向三个青年道:“你们三人,速速回府,告知大伙儿,我们正堂相聚。”将素笺递给那三人,续道:“还有,将此书信交给你们的大伯母。”他们一怔,互相望了几眼,接过素笺,一步一步退出房门。
轩天待见那三人走出半夏客栈,才道:“二叔,你是不是有个女儿?”轩晴一听,登时脸上神色木然,全身僵立不动,过了半晌,点头道:“我以前有过一个女儿,不过她已经死了。”
轩天皱起了眉头,道:“侄儿说的不是二叔和二婶的女儿。”轩晴摇了摇头,苦笑道:“我和你二婶没有子嗣。”
轩天一怔,道:“她……她是否姓李,名叫李清清?”见他眼色中尽是惊愕之色,继续说道:“清清妹妹没有死啊!”轩晴全身发颤,喃喃的道:“清清没有……没有死……她没有死……”随即皱眉道:“不对,不对,我亲眼见到了她的尸身,她怎么可能没死?”
轩天沉思半晌,说道:“二叔,你说侄儿能回到轩族么?”轩晴一呆,笑道:“你祖父知道有你这么一个俊孙子,怎么可能舍得不要你?”
轩天微微一笑,抿了抿唇,喜道:“那么祖父知道有一个倾城倾国的孙女,定然也舍不得不要她了。”轩晴听他前言不搭后语,大惑不解,问道:“侄儿,你究竟想说什么?”
轩天微一沉吟,道:“侄儿见过了清清妹妹,不然怎么知道二叔有一个女儿?”顿了一顿,续道:“二叔既然对侄儿真诚相待,没有丝毫隐瞒,做侄儿的定然也不敢说半句假话。”
轩晴嗯了一声,嘴角边带着微笑,有几滴泪掉了下来,一时之间,欢喜、惊异、忧愁、懊悔、伤心、诸般心情,一齐涌上心头来。
轩天心中一痛,霎时间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倘若轩族能容下我一人,岂会容不下我的堂妹?不过二叔出面的话,怕是不妥。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是我先知清清妹妹仍活在世上,便应由我带着她一起回到轩族。想到这里,说道:“二叔,你放心。”怎么放心,如何放心,他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待见轩天换了一件冰蓝虎纹锦袍,轩晴笑道:“好侄儿,咱们回家去罢。”轩天微微一笑,跟在他后面。两人径向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