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念恩怨》 第五十三章 争辩

    轩天见轩晴停步回过身来，不自禁的抬起头来，只见眼前的府邸美轮美奂，朱漆大门前挂着两盏大红灯笼，灯笼上写着“轩氏一族”四个金字，飘若浮云，矫若惊龙。

    轩晴伸手挽着他的臂膀，和他一起伸足跨上了白玉阶，缓步走到正堂之中。但见堂中一个老人负手站旁，形相彬彬，轩昂自高，双目炯炯发光，掩不住凛然有威。

    轩天向他微微一笑，心想这个老人定然是自己的祖父轩攸宁。眼光转处，只见一个中年男子不修边幅，不衫不履，脸上如罩严霜，冷森森的眼光在自己脸上转了几转，瞧得自己心头发毛，心想这人应该是自己的四叔轩暝。

    他一瞥眼间，见一个美妇容颜秀丽，脸有泪痕，眼眶微红，嘴角微微一动，身穿石青织锦对襟襦裙，不住向自己上上下下的打量。一个妙龄女子站在她身旁，脸色白腻，嫩滑如脂，相貌极美，身穿紫色真丝交领襦裙，目不转瞬的瞧着自己。

    轩天见她们脸上神色迷茫，微觉诧异，忽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笑道：“晴哥，什么事情，叫大伙儿都到正堂来？”过了片刻，一个美妇走了过来，姿容美貌，晶莹如玉，脸上浅笑盈盈。

    她笑吟吟的走近身来，握着轩晴的手，突然之间，眼光向轩天一扫，脸上闪过一片奇异的神色。轩天心下寻思：她自然是我的二叔母轩宝琴，但为什么她和三姑的眉目间有几分相似？其实在他内心深处，早已想起洛昭君的话来，隐约觉得父亲的家眷便在眼前，想到此节，当即强自压抑，不肯相信。

    一时之间，众人互相怔怔的对望，都是默不出声。隔了半晌，轩晴皱眉道：“三妹人呢？”轩天一听之下，不由得身子一颤，自言自语：“她不是我的三姑。”

    轩宝琴摇头道：“三妹过来须得些时间。”指着轩天，奇道：“这位俊公子是谁？”轩晴嗯了一声，并不理睬，反倒对轩天道：“他跟你提过我们么？”

    轩天涩然道：“从来没有提过。”轩晴点了点头，深深吸了口气，说道：“这位公子，便是洛大小姐信中的贵人。”顿了一顿，苦笑道：“那封书信嫂嫂应该已经读过了。”言下之意，轩天的身份不该由自己公布。

    轩琴心淡然一笑，道：“是先夫的笔迹。”走近身来，伸手轻轻抚摸轩天的面颊，柔声道：“孩子，你说我是该恨你，还是爱你呢？”轩天一呆，这才相信，眼前的美妇是父亲的妻子，摇头道：“爹爹，他真的……真的……”真的有个妻子，还是真的有个女儿？他只觉心中一团混乱，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轩琴心听他不说话了，心中一寒，冷冷的道：“他是先夫的孩子。”顿了一顿，喃喃的道：“倘若你知道我为你怀有一个女儿，你还忍心离我而去么？”心道：你信中说什么只有这么一个孩子，殊不知在你和丫鬟洁儿私奔几日之后，我便发觉怀有了你的亲骨肉。

    轩暝道：“他是大哥的孩子？还是洛族的贵人？我怎么就不信呢？”冷笑一声，双眉一竖，当下提高声音，又道：“只怕他是洛族派来的奸细，故意挑拨我族中人的干系。”

    轩晴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挑拨什么干系？四弟，你倒是给我说个清清楚楚。”轩暝一怔，低声道：“总之他不能回到我族，不然……不然他以后岂不是要当上我族的族长？”他这句话说得极低，但堂中众人内力均是不浅，自然都一一听在耳里，心想这话不假，脸上微现犹豫之色。

    轩天苦笑道：“四叔，你怕是对侄儿大有误会了。在此不到一年，侄儿仍是要回魔都去，不会在旧都久居。”言下之意，竟是自己对族长之位丝毫没有兴致。轩暝脸色一沉，点头道：“哦，对了，毕竟我们也没把你算作我族子弟。”

    轩天听他语气中颇含阴阳怪气之意，不由得微微凝起了眉头，大有不悦之色，心想待我把清清妹妹接回轩府来，叫你的如意算盘，满盘皆输，冷冷的道：“不知女子是否能够当上轩族的族长？”轩暝哈哈大笑，摇头道：“不可，不可，女子怎么……”

    便在此时，只听得堂外有一个女子声音清脆高亢的笑道：“谁言女子不如男？为什么女子当不上族长？”轩天转过身来，但见她身穿缕金戴花紫青真丝缎袄，一双星眸黑如点漆，皓齿粲烂，身材丰腴，打扮精细，约莫三十二三岁年纪。

    轩晴在轩天耳边低语道：“她是你三姑，名叫轩昕。”轩天轻轻嗯了一声，见她身后跟着的却是先前的三个青年，暗忖：莫非我猜错了？他们并不是四叔的孩子？

    轩昕缓步走进堂中，向轩暝瞪了一眼，笑道：“四弟，你的三个孩子倒是孝顺得很，孝顺得很。”轩暝讪讪一笑，只道：“我这三个不孝子，怎么招惹三姐了？”

    轩昕道：“三个人在外受人欺辱，便去找他们的二伯相助，孝顺得紧！”轩暝知她讥讽自己武功稀松平常，切了一声，不予理睬。原来轩昕觉得无味，一路上便向三个侄儿询问轩天的事情，虽然三人随口说了谎，但仍是不知不觉的对他大生好感。

    轩晴道：“素雪和素雨呢？”说着转过身来，向轩暝道：“说好大伙儿一起的，怎么不见妍雨？”轩昕苦笑道：“突然之间，二哥叫来我们，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怎么顾得叫他们同行？”

    轩晴知道她在狡辩，低低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现下大哥的亲骨肉已经回来了，依你们说，如何是好？”这句话刚说完，众人的目光齐集于轩琴心身上，但每个人心中的念头却是全然不同。

    轩琴心从怀中缓缓取出一页素笺，凄然一笑，说道：“晓哥弃我而去，如今算来，已有十六年之久。他只是依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了我而已，其实心中从来没有记挂过我。”说着说着，掉下泪来，哽咽道：“现今他撒手人间了……倒是想起我来，求我……求我好生照顾他的孩子……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过了片刻，轩暝指着轩天，大声叫道：“我族万万不能坏了族规，这个孽种决计不能回到我族！”轩天拍手叫好，冷冷的道：“幸好洛族收留了我，不然真的依照爹爹的心愿，我来到轩府，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