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身后脚步声细碎,轩清欢不自禁的掉下泪来,哑穴上一麻,呜呜咽咽的哭出声来。花满天慢慢走到她背后,笑道:“轩天,倘若你仍是装作昏晕,我便将这俊姑娘给杀了。”
轩清欢道:“你居然敢骗我?”声音发颤,也不知是愤怒,还是害怕。轩天轻轻叹了口气,睁开眼来,苦笑道:“反正咱们都难逃一死了,叫你为我担心一下,有何不可?”
花满天纵声长笑,问道:“你为什么觉得你们难逃一死?”轩天道:“你见我天资颇高,现下不足以打败你,自然要先下手为强。不然,待我内功、外功大成……”
花满天微微冷笑,并不动怒,缓缓的道:“倘若我花满天生恐他人找我寻仇的话,你岂会活在世上?”轩天一怔,连叫三声:“花满天!”这三声中充满了惊骇、愤怒、凄楚、绝望诸般幽怨,令人不禁感到一阵寒意。
轩清欢心中一凛,问道:“你究竟想要什么?”花满天哼了一声,向轩天道:“你想要报仇么?”
轩天双眼精光闪烁,向花满天怒目而视,过了一会,强笑道:“我自然是想亲手将你活活的宰了。”花满天衣袖一拂,冷笑道:“现下的你比起我还差得远,差了十万八千里。”转过身子,向轩攸宁道:“轩族长,我此次前来,确是只为将轩晓的尸身交还给你们。”
轩天斜眼向轩攸宁看去,见他摔倒在地,仍在运气疗伤,身上熊熊气焰不减,胸口一酸,哽咽道:“祖父……祖父……”花满天想了一想,道:“江湖上的洛、轩、顾三大家族,在我看来,徒有其名罢了。”顿了一顿,又道:“七八年前,顾族的子弟是不是大多都染上天花,不治而亡了?”
轩攸宁身子一颤,道:“莫非……莫非是你……”花满天哈哈大笑,道:“不错。顾族之人顾及家族颜面,岂会告知世人,是我花满天诛杀了他们族中子弟?”指着轩天,狞笑道:“你爬到我身前,向我磕首百遍,我便饶了你们一命。”
轩天一听之下,身子微微颤动,胸口气血翻涌如沸,咬牙切齿的爬到他身前,满脸怨怼的瞪着地面,当即磕起头来,咚咚咚的响声不绝。
过了良久,只听得花满天数到“一百”两字,他登时如释重负,顿觉手足酸软,头颈僵硬,砰的一声,俯冲摔倒。花满天道:“嘿嘿,轩、顾两族的绝学不值一提。轩天啊轩天,你说我什么时候去到魔都,好生领教一下洛族的绝学呢?”
过了片刻,他又道:“不知轩族长可知林族的事情?”见轩攸宁摇头不语,冷哼一声,施展轻功,陡然间身子已经飞出轩府。
过了一盏茶时分,轩攸宁慢慢站起身来,解开众人被封的穴道,只道:“还有谁不愿和我这个孙儿相认?”这句话的语气,显是不容旁人置疑。轩晴穴道解开之后,急忙抢上来扶起了轩天,见他神情委顿,额头上一片乌青,又是心疼,又是感动,当即运起内力,给他疗伤。
轩天咳嗽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侧头向轩晴道:“二叔,他走了么?”话声十分微弱,显是身受重伤。轩晴点了点头,柔声道:“乖孩子,你就留在这里,好生调养休息。”
轩天摇了摇头,心道:适才我和二叔相距甚近,但我却故意爬到清欢姊姊身前,给她解开了穴道,盼着自己心中稍感宽慰。现下二叔毫不在意,给我疗伤,留我住下。相形之下,我真是卑鄙之极。讪讪的道:“侄儿害得大家差点没了性命,还是……”
轩清欢哼了一声,冷冷的道:“祖父和二叔都要你留下来了,你还在那里婆婆妈妈,莫不是要大家求着你和我们相认?”轩天摇摇头,忙道:“不敢,不敢。”顿了一顿,苦笑道道:“不过我的行李还在半夏客栈放着。”
轩攸宁走了过来,扶住轩天,道:“我和孙儿去客栈拿行李回来。你们今日心神大耗,便先回房休息。这样吧,明日昕儿在潇湘厅设宴,为我的俊孙儿接风。”众人连连点头,相互安慰了几句,便都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轩攸宁扶住轩天径向西而去。走了一阵,轩天一侧头,见轩攸宁双目凝视着自己,苦笑道:“祖父,怎么了?”轩攸宁微微一笑,眼中含泪,问道:“今日你怕吗?”
轩天摇头道:“孙儿不怕,只是觉得害了大家……”说到后面,声音哽咽,大有内疚之感。轩攸宁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心,淡然道:“诶,是我们敌他不过,和你有什么干系?何况顾族不也受过他欺辱。”
轩天问道:“他到底是谁?”轩攸宁摇头道:“不知道。说来稀奇,世上居然有人真的达到了冠绝一世,但江湖上却没有他的名号。”
轩天点了点头,低声道:“其中缘由,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轩攸宁道:“罢了,罢了。管他是何方神圣,百年之后,大家都不在人世了,化作尘土,随风飘去。”
轩天知他年事已高,自然而然的看淡红尘,应道:“是了。”指着半夏客栈,道:“咱们到了。”轩攸宁跟在轩天后面,两人走进客房。
轩攸宁游目四顾,但见放在屋中的衣物华贵异常,桌上的宝剑发出湛湛寒光,微觉诧异。轩天拿起药箱,走到他身前,苦笑道:“今日祖父受了些伤,这些药物兴许能派上用场。”
轩攸宁打开箱盖,从中取出一个雕凤瓷瓶,拔开瓶塞,倒出一枚丹药,笑吟吟的道:“孙儿,你快服下这枚‘雪莲赤心丹’,这可是洛族的治伤灵药。”轩天服了雪莲赤心丹,只觉一股淡香透入丹田,全身说不出的畅快受用。
轩攸宁怔怔的望着他手腕上的玉镯,问道:“你和洛族大小姐是什么干系?”轩天听到“洛族大小姐”五字,脸上一红,沉吟道:“昭君姑娘舍命救下孙儿,和孙儿立下了十年之约……”声音说得极低,显是十分怕羞。
轩攸宁听到这里,心中已经懂了七八分,苦笑道:“你心中欢喜她么?”轩天苦笑道:“孙儿和昭君姑娘实是有缘无分……”蓦地里想起族规,脸上忧色越来越浓,咬着下唇,道:“孙儿知道近亲成婚的族规,而且孙儿心有所属,她是孙儿的表妹秦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