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到第十小队之中，白灵的身影依然矗立在他们肩旁。第二个轮回如此，第三个轮回如此，第四个轮回同样如此。
那个如战神般的身影，带给所有人的不再是最初的陌路悲情，而是不断攀升的无限希望。以致有人产生了或许这样下去，亡灵浪潮将会枯竭的错觉。
在两组小队第四轮的交替之后，队伍前方再也没有了讨厌的树木。而第十小队之后的所有人都弹药充足，状态完美，也许在这个开阔地形狙击身后的亡灵是个不错的选择。但白灵却丝毫没有在这里止步的打算。
“第十一到二十小队按顺序和前面的小队交换，交替时间缩短到到七秒。两轮后保持距离跟上来。一到十小队锥形阵，目标一点二公里处监狱。二十一、二十二小队机动援护，别让队伍被冲断。”
“兄弟们，打起精神，给我一口气冲过去。”面对前方丝毫不比后面少的亡灵，魏辉满是沸腾的战意。
第一到第十小队已经亲眼见识过了白灵的强大，见白灵依然和自己站在一起，携先前积累的气势，轰然回应。白灵所指便是金属风暴倾泻之处，前面两百米遭遇的亡灵甚至都还没有从地上爬起便又彻底躺了下去。但其后的道路，即使是白灵也出尽了全力。
距离目标点还有九百米处时，白灵还有余力让身后的小队稍作战术调整，在八百米处时，白灵已经只能指挥一到十小队的行动。
这不是他能力有限，而是指挥系统本身的弊端。在枪声的掩盖下，白灵的每一道命令都要扯着喉咙高声喊叫，而与亡灵交错在一起之后，他还必须兼顾语速，很多时候他大脑能反应过来，但是指令的传达上被语言的表达和士兵的回应速度拖累，好几次险些让亡灵冲到眼前。
“现在开始，我只指挥一到五小队，六到十小队在跟上的同时，负责接近到有威胁的亡灵。”
说完这句话后，白灵的声音开始变得冰冷，机械，精确。如果说这场战斗是一场生死攸关的手术，那么白灵之前的指挥是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在精确操刀。但当发现即使最优秀的医生也不不足以完成这场手术的一刻，白灵只能将手术交给从不犯错的机械。
“向一点方向转向，越过前方建筑后一到三小队清空正面目标，四小队警戒临近建筑，五小队待命。”
越过建筑的一刻，出现在部队眼前的是已经从地上爬起，正飞速扑来的密集僵尸，而稍慢于僵尸之后的，是无数拥挤前进的骷髅。
一到三小队把扳机压到底的射击，仅仅只能稍微延缓亡灵的接近。
从部队旁的建筑物中跳出来的亡灵并不多，但环境复杂，第四小队的任务也丝毫不轻松。
但并没有让他们支持多久，白灵用最短时间确定了眼前的情况后，下达了下一条命令。
“全体保持现在状态向十一点方向移动，五队，平射正前方仓库三秒。抗冲击姿势。”
几乎就在白灵语音落下的同时，第五小队已经执行完了指令，白灵几乎一瞬不差的接替下了第五小队的射击，只不过他不是平射，而是射击仓库的二层。
肉眼可见的粉尘飘进空气中的一瞬，整个仓库如同巨大的燃烧弹般带着冲天火焰轰然炸开。几十米范围内的亡灵被卷进火焰与爆炸中，稍远一些的，也如落叶般被吹飞一大段距离。
“直线前进，全体，两翼自由射击。”
白灵虽然叫了直线前近，但队伍不不可能真往火里钻，只是从一侧尽量贴近燃烧的火焰。之后，入目的便只有空旷的街道。
“十秒内全速前进。”
因为僵尸燃烧带来的强烈恶臭，附近亡灵的感知会出现一定程度的错乱。但白灵没有时间解释，只能带头冲向了正逐一从街道上爬的亡灵。
但即使有白灵带头，一些士兵依然因为对近在咫尺亡灵的恐惧，时不时要开上两枪，所以十秒能跑出的距离无法达到白灵的预期。然而，没有回头的白灵却像早已预料到一般，在第七秒时做出了战术调整。
“一队，彻底清理是十点方向楼房，二到五队原地射击。”
一小队离开之后，白灵进入了连续指令状态。
“二队，十二点，十点，六点，七点，八点，七点，十一点，十二点依次射击零点八秒。”
“三队，四点，一点，三点，两点，七点，六点，五点，六点，六点，依次射击一点一秒。”
“四队，十二点方向持续射击。”
“五队，掩护六到十小队。”
“二队，十点方向援护射击。”
“四队，七到九点方向自由射击。”
“三队，掩护六到十小队。”
二到五小队的士兵惊讶的发现，看起来如浪般全面涌来的亡灵，居然在白灵的指令下，大部分都被阻挡在了十多米外。就是少数越过这个距离的，那也不是指令不够完美，而是白灵那精确到十分之一秒的指令让他们没有能力完全执行。
而六到十小队明明比白灵直接指挥的四支小队人数要多，却只能沦为补漏的存在。而且这个补漏的工作还得时不时会被白灵安排一支小队来援手，不然，说不定已经出现伤亡了。
当视野里出现十一到二十二小队身影的一刻，即使白灵都已经参与进了战斗，部队的防御圈依然被压到了一个很小的程度。别说这已经达到了白灵目前身体的应对上限，就是他还有余力，也没法在距离亡灵仅仅两三米的距离继续让士兵们冷静执行自己的指令。
“全体，向一队汇合，前面交给我，其它方向自由射击，”
没人指挥的亡灵就像饥饿的野狗群，哪个地方的肉多，肉近，就会往哪个地方跑。所以整场战斗中，压力最大的是担任着激活亡灵工作的一到五小队，其次是紧跟在后的六到十小队。在前方大半亡灵都被引开后，仅用承担后面一个方向亡灵的十一到二十小队，以及执行机动援护的二十一、二十二小队实在要轻松太多了。
而在第一小队强行冲向楼房之后，一路上被唤醒的亡灵又被白灵所在的二到五小队主动接引了过去，所以比起正常的前进方式，压力又大了几分。然而此刻，在亡灵浪潮最汹涌的位置，白灵却说要独自承担一整个方向的亡灵，即使是已经把他当战神看待的士兵，也不认为那是一个人可以做到的。
威望高固然好，但在有的时候，威望也会是一种拖累。就像魏辉曾想过要把白灵打晕抗走一样，如果认为白灵陷入危险，这些士兵很有可能违背他的命令，放弃其它方向，全力保护白灵。一旦出现这种情况，那才反而会让白灵陷入真正的绝境。
对人心了如指掌的白灵自然知道这些，所以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出现，他第一时间便火力全开。只有让士兵看到无敌的自己，他们才不会因为不必要的好意而造成灾难性的后果。
在小威廉面前，白灵展现了堪称神技的格斗技巧，刚刚的战斗中，他让士兵们看到了梦幻般的射击技巧。当两者被结合在一起的这一刻，所有人眼中，他化身为了一名向神祇献艺的极致舞者，每一次举手，没一次抬足，都在牵动着让整个世界为之颤栗的法则变革。
这个法则简单，易懂，哪怕最愚笨的生物都能理解，因为那是关于生命的法则……关于生命被收割的法则。
他前行，成排的亡灵伏倒让路。他侧身，成列的亡灵伏身叩拜。他回转，成片的亡灵永远匍匐于地。
那是只有神，或者英雄才能拥有的力量，威势与技艺。
但，当一只幸运的骷髅，在白灵手臂上带起第一缕血色的时候，几乎看呆的士兵们才猛然回过神来，咆哮着向周围拼命倾泻手中的子弹，以求为那个依然还是凡人的指挥官，分散掉哪怕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压力。
奇迹再次延续。当九个小队进入大楼，与第一小队成功汇合的时候，依然没有一人掉队，没有一人死亡。
换取这个奇迹的，是指挥官的遍体鳞伤。
部队的指挥者，本该在最后一名士兵倒下前不沾片尘的大脑，却是受伤最重的一个，这一幕已经让士兵们无法分清，此刻在心中翻腾的情绪，到底是骄傲还是耻辱。
“逐层退守，到楼顶的时候再来叫我。”
下达最后一条命令后，白灵便挺着从未弯曲过的背脊一路向楼上走去。他身上淌下的血，同样在每一名士兵的心中淌下。
魏辉实在看不下去，想要给白灵包扎，但被杰科特拦了下来，“避开了要害，都是皮外伤，别打扰，让他休息吧。”
走到楼顶的白灵，随便找了个没有亡灵尸体的角落靠坐下来。
身上的伤确实都不重，即使不用管也会很快止血。只是，巨大的疲累感已经到了将他彻底压垮的边缘。
明明有着属于第一英雄的智慧、经验、技巧，但却没有配得上第一英雄的力量和肉体。强行使用凡人极限之外的力量，很可能需要支付包括生命在内的巨大代价。但现在，白灵所能支付的最奢侈的代价，也仅仅只能是短暂的沉睡。
“还是第一次在战斗中睡觉啊，希望能做个好梦。”
这是自嘲和无奈，也是等待与……蛰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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