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宗翰一诧,暗惊方嗣业怎么会知道肖遖拒婚这件事,昨日肖楠出宫后就直接回了客栈,而客栈都被肖宗翰包了,消息是在哪个环节泄露的?
肖宗翰心中疑惑万分,抬眼看皇帝,却正对上同样的诧异目光,仿佛在怀疑自己把事情泄露了出去。
肖宗翰略加思索,觉得方嗣业所掌握的情况只算道听途说,并无实证,当即喝道“我儿怎会拒婚?方丞相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就敢搬到朝堂上讲,简直笑话!”
如此一来,无凭无据,肖宗翰只需抵死不认,而且反将一军,反问方嗣业消息的来路。
方嗣业却仍胸有成竹,冷笑道“没有此事?听闻侯爷昨日军法处置了令公子,还罚他跪了一夜,若不是因为还有什么事能让侯爷如此大动肝火?”
这简直令人心惊,没想到方嗣业连这事也知道,肖宗翰一时语塞,匆忙间编不出来什么理由来解释为何如此重罚自己儿子。
皇帝正要张口帮肖宗翰说话,然而方嗣业身后一名官吏已经瞅准了时机,站出来拜道“陛下,臣通政监贺攸有事启奏。”
政通监乃是专管各郡上呈起诉的官员,皇帝蹙了下眉,问道“何事?”
贺攸道“臣今日接到梧州太守上书,说肖宗翰的进京的车队路过梧州地方,其手下军队竟然横行霸道,强占酒肆,客栈,梧州百姓人人恶之。”
说罢贺攸从袖管中掏出一卷帛书和一本奏章,呈递给皇帝“此为梧州太守的上书公函,以及被殃及的百姓联名签押的状书。”
皇帝展开帛书,里面一一罗列所谓肖宗翰在梧州的霸道之行,下面竟还真有约莫数十人的签字和手印。皇帝查看帛书动作很慢,如同在为自己拖延时间。
检举肖遖的拒婚只是引子,毕竟没有真凭实据,方嗣业想来也不会仅凭这一点就贸然带着一群人找镇西候的麻烦。
这百姓联名的帛书,才是重点,帛书上状告的肖宗翰霸道街市,倒未必是空穴来风。肖宗翰军人出身,位高权重,私下里行事难免霸道无忌。前几日肖遖先到达京城投宿客栈,肖宗翰后脚进京,直接包下了整个客栈,此时客栈中肯定不止肖遖一个房客,那其他人的呢,或被重金请走,或是直接被手下赶走?
在天子脚下尚且如此,何况梧州地。
不过皇帝对事件的本身并不在意,肖宗翰再西边本来十分得民心,这么点事绝对无法撼动他在百姓心中战神的地位,毕竟和他的赫赫战功相比,征用几个民间住所又算得了什么?
真正令皇帝在意的是,一个太守和几十百姓,就能把事情上纲上线到面谏皇帝,这个贺攸,以及梧州太守,都必定是方相的人,他们精心策划这一纸帛书,就是为了让肖宗翰吃瘪,从而破坏联姻。
贺攸道“臣认为镇西候目无法纪,其子更甚,竟敢拒绝御赐姻缘,可见肖氏父子实在目中无人,妄自尊大,臣反对陛下将公主下嫁给镇西候世子。”
随后方嗣业身后众臣纷纷应和,声音此起彼伏,皆是反对下嫁公主之意。
肖宗翰一边向皇帝一拱手,一边转向方相等人,正色道“陛下御赐婚姻,乃是对我肖家一门忠良,戍边数十载的嘉许与肯定,西境如今城墙铁筑,无人敢范,是昔日将士们的鲜血换来的,没想到这些牺牲换来的,却是尔等文官在这里结党连群,嚼舌生事。如今陛下恩泽下嫁公主,尔等还要无中生有多生是非,简直唯恐天下不乱!”
“唯恐天下不乱?”方嗣业抬手指向肖宗翰,厉声反问“老夫反对公主下嫁,正是怕这天下将乱了!”
肖宗翰听得出其话中带讽,意指公主下嫁将助长肖家势力,这简直可笑,当下朝堂里最大的毒瘤是方党,方嗣业倒先反咬一口。
肖宗翰正欲与方嗣业辩驳,却见方嗣业身后又有人出言助势道“丞相大人所言极是,镇西候佣兵二十万,部下骁勇,若是放任镇西候势力继续做大,功高……”那人把欲出嘴边的“盖主”二字咽了回去,又道“陛下刚刚也见到了,侯爷对文官之鄙弃,我等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实在是自危不已啊。”
这一句“功高盖主”瞬间触怒了肖宗翰。肖宗翰怒目圆瞪,竟霎时奋起,瞬息逼近说话那文官身前,削直手掌,直截其脖颈,那文官下意识的一抖,反应过来时,肖宗翰的手掌已经压在其颈部动脉。
外臣入宫必须卸下兵刃,不然此时抵住那人的,恐怕已经是肖宗翰的随身佩剑。
那文官估计菜刀都没拿过,一见这阵势,得吓得两腿发软,那张平日口吐莲花的利嘴,已经丝毫说不出话来。纵使有再敏捷的才思也发挥不出。
大殿的气氛瞬间凝固,文官们都被肖宗翰强大的气势震慑住了,愣在原地。唯有方嗣业方嗣业十分冷静,然而瞬息之后又故作紧张的急喝道“肖宗翰!你要造反吗?”
“够了!”外围忽然传来一声冷喝,正是一直隐而不发的皇帝的发出的,皇帝肃然绕过桌案向前走来,显然十分不悦。
肖宗翰见皇帝靠近,便收回手退回了原来的位置。皇帝扫视一圈众人,道“镇西候取路梧州,与民不善,镇西候罚俸一年以作惩戒,并且由镇西候出银,赔偿梧州商户之损失。”
对于掌控整个西陲的肖宗翰来说,没有比罚银子更轻的处罚了,肖宗翰当即跪拜,道“臣领旨谢恩!”
皇帝道“至于世子拒婚,此事乃是误会,无须再提,你们如此吵闹喧天,朕已看乏了,都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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