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民还在海珠市市中心的地下研发部。他藏酒的暗室已经被唐景攻占,所有的酒都被开了瓶塞,浓郁的葡萄和酒精气味在空气中混合。闻得唐安民意醉神迷又青筋跳起。但是不管有没有酒,这件暗室的装饰却令人“愉悦”。粉红色的柔光,像ktv一样的散灯,一套红木精雕的书桌和书柜突兀地摆在角落,上面还放着白釉青云的不知年代的陶瓷。中间是一张充满现代气息的长桌,好像是唐安民从会议室偷来的一样。那些被搜出的酒就一排一排的摆在上面。唐安民正坐在一个懒人沙发上。而唐景正在鼓弄房间里的点歌器。房间里回响着sk,唐安民在低头刷着朋友圈。
“我喜欢冬兵。”唐景口齿不清地说着,她刚才每开一瓶酒都先自己尝一口,就是那种很没形象地直接掀起瓶子灌一口。现在明显已经很有一些醉意。
“冬兵真他妈an。”唐景很明显越来越进入状态了。
“今天边北要乱。”唐安民背对着唐景,“我都被朋友圈刷屏了。”
“咦———是小八山么?”唐景很有兴致地凑过来,“手机交出来,我要检查。”
“别闹了……”唐安民有点无奈地看着旁边的唐景,“小八山在中立区把他的一个手下杀了。”
……
“在bell杀人了?”唐景好像也有点清醒了。
唐安民忧心忡忡地往懒人背椅上一靠,旁边的唐景看着唐安民露出那种打游戏被抢了五杀的表情,知道这次他真的头痛了。
“你要去?”唐景看着唐安民轻声问。
“肯定得去。这孩子命苦,比他苦的也就小天野了。”唐安民看着旁边的面色潮红的唐景,轻声叹了叹。
唐景注视着唐安民的眼睛,伸手把唐安民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的胸口。
“你的心在我这,你不会死。”唐景轻声地说,“我会把他保存的好好的。”
唐安民又露出白痴一样的自信笑容,那种明媚的傻逼笑容就好像那种无脑中二的动漫里的男主设定。每次战斗都铁定是势均力敌最后一下子爆发干掉对面。然后他就会巴拉巴拉说一大堆,最后露出那种胜利的白痴笑容。然而很巧的是,唐安民很爱看这种中二动漫。
唐景猛地捧过唐安民的脸,一下子吻下去。唐安民一愣,然后宠溺地用手搂着唐景的头,用手指捋顺唐景的头发。
喘息声里,唐安民一只手使劲掐自己的大腿。
唐景抬起头,甩了甩头发,眼眶已经有点红了。
“你会对上那个老家伙的对吧。”
唐安民停止掐自己的大腿,喘息着说,“你这是要憋死我啊。”
唐景被喘息着的仿佛半死的唐安民逗笑了,扑哧一声连着泪水一起流了下来。
“陪我一会儿。”唐景爬上唐安民的懒人沙发,居高临上地看着唐安民,“我要在上面。”
在研究部之外,这个城市已经开始被黄昏吞噬。那橘红色像是死亡女神的婚纱,她端庄肃穆地走进这世界的教堂,裙摆缓慢地擦过地面,仿佛爱人充满诱惑的抚摸,仿佛凡是生所不能带来的,她都允诺你。那股晕红,让人心里感受到活着的温存,同时也感到仿佛幸福的愿意在此刻就终结生命————那就是城市的黄昏———一切愿意慢下来的人可以体会到的那种充实。
bell酒馆。已经罕见的停止了营业。风奇一的尸体很快就被处理掉了。仿佛一缕青烟从来没有存在过。而通缉令则以光速在整个bell的信息网上疯狂传播。泽田八山就站在拍卖克罗托的眼泪的拍卖场的穹顶上俯瞰着这整个黑市。参加围剿的人数越来越多。拍卖场之下已经被各路人围的水泄不通。
但是在这一大群人当中,有一个熟悉的女孩面孔。
“泽田八山啊,哇塞,是真人啊。”那女孩兴奋地脸都有点变形,“还有安多拉索啊,我的天啊。”
围在拍卖场的多是些凶神恶煞之辈,但是看见这个小女孩在里面乱窜,却并没有人阻止,甚至没有人表现出不耐烦。
因为。
她是下一任bell的主人————比尔。
而现任比尔却还停留在bell酒吧。所有的店员已经都不知所终。一个样貌甜美可爱的中性萝莉坐在比尔的腿上,两个人正在情意绵绵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小天。昨天晚上的事情被比尔听到了。”比尔把头埋在怀中的女生的头发里,呼吸着那里的味道,“我是指,我的下一代。”
“你们这什么鬼规矩,代代都叫比尔。”小天把头一偏,挑了挑眉。这个叫小天的女生今天化了很秀丽的妆,同时配上了很暗很媚的眼线。说实话,比尔并不喜欢这种有点艳的妆。但是这种妆化在眼前的这个女孩的容颜上,他却依旧无法自拔,“你什么时候有孩子了都?”
“你这是要吃醋啊。”比尔哭笑不得地解释,“每一代的比尔都是凭空出现的。不是我生的……准确地说对下一代就像妹妹一样。不过正常比尔根本不能和人发生交互,因为我们是特殊的法则的产物,就像……嗯……鬼魂?”
“这么打比方不太好哈,但是道理差不多,人和鬼都能对这个世界产生交互,只是人和鬼却不能彼此发生交互,就是看得见摸不着的意思啦。”
“那你是个例外?”小天扭头转身在比尔身上翻了过来,腿环上比尔的腰,双手勾住比尔的脖子,用额头抵着身前这个男人的额头。
“我不是例外。”比尔抱住这个小妖精,“你是个例外。”
就是这种感觉。就是这种感觉。就是这种感觉。比尔在心里像是歇斯底里般地疯狂告诉自己。自己是最幸运的一代比尔。以往的每一代比尔都是孤独而强大的。他们富可敌国,他们力量可以灭却天地,可以随便包下世界上的任何一个最高贵最奢侈的建筑。可以让任何一个冷艳的明星在自己的床头跳脱衣舞。他们可以掌控命运,他们可以问鼎权利的顶峰。但是他们也只能这样而已。他们看得见摸不到这个世界被他们掌控的人类。他们都愿意他们生而高贵,却愿意为那一份触摸为奴为仆。
“其实理论上,我们比尔是不会死的。每一个比尔刚出现的时候,肤色都很正常。”比尔抱着小天,仿佛想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但是我们因为孤独而越来越绝望。肤色会变得越来越白。”
“孤独而死啊。我能体会那种感觉。”女孩推开比尔,“我估计自己也是孤独而死。”
没等比尔听懂。她接着说:“我有点渴,我要一杯鸡尾酒。老汤姆金酒作基酒。”
比尔回过神来,“你怎么会孤独而死呢?你有我啊。小天。”
比尔伸手握住小天的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呢。我发誓!我真的发誓。绝对会一直爱你。”
“我就叫小天。白哥哥就这么叫我。”
比尔是知道的。他当然知道。前几天的欢愉中,眼前这个女孩嘴中所叫的每一声都是白哥哥。
比尔猛地握紧拳头,突然又放开了,像是明白了似的,“你前男友死了?”他轻轻地想揽过眼前的女孩,心里想着怎么劝她放下过去。
女孩一下子推开他,“你有病吧。”
比尔楞了一下,“好好,小天不要去想了。我先调酒。”
他向前台勾勾手指,那酒杯,调酒器,各式各样的酒像梦幻一般飘向他。他表现得仿佛一个英国老绅士,举手投足是一股男人的优雅。又仿佛化身一位指挥家,把一切不和谐的曲调冲进杯子,然后那里就奏响乐章。他擅长这样,他也希望用这样的优雅去吸引眼前的女孩。虽然十几年来他只是站在吧台后面很久很久。他可以不眠不休,他拥有知识,但是他还是像一个人类一样去活着,去尽力体会那里的喜怒哀乐。他很喜欢听交响乐,他能比人类更清楚地听清那里的和谐和美。
他现在就深陷一种幸福之中,让自己陶醉在了这乐曲的演奏里。就在这时,一个娇小的身体从背后靠了上来,环住他,在背后呢喃,白哥哥。
比尔整个人酥掉。那种被人接触了的快乐像潮水一样从很远的地方涌上来,就像冰凉的小蛇在肌肤上游走,给整个身体带来幸福的战栗。就像一本书,被尘封多年,终于在今天又被翻开。那种重逢的喜悦又像海啸,呼啸而来,摧毁了他的理智。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自己就叫白哥哥。小天。
小天。她是我的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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