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罗在四海客栈住下,刘四海对殷罗是很感激的,坚持不收殷罗一文钱的饭钱房钱。他很清楚修真界的形形色色的修士,对于修真界的约定俗成的规矩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所以,平时他都修真界的修士尽力的维持比较良好的关系,但像络腮胡子大汉这样的修真界的跋扈修士也大有人在。更何况大多数修士都抱着各人自扫门前雪怕惹麻烦的想法,加上弱肉强食的现实,刘四海多数时间遇到情况也有自认倒霉。殷罗能够出手相助当然心存感激,不过刘四海是个生意人,再加上几十年江湖经验,他更加知道像殷罗这样年轻就有如此修为的价值了,所以几个饭钱房钱算得了什么。殷罗也无法推辞,只好心安理得的受了,不过心里很是有些腹诽:要是刘四海知道自己就是一年前那个衣衫褴褛如乞丐被他的伙计轰走的少年,不知要作何感想,这他妈是个什么世道。不过现在这些对于殷罗来说只不过是一年来的遭遇中的一个小插曲,不值一提了。
吃过饭,四海客栈的伙计上来收拾杯盘时,殷罗叫住他问道:“平和县最热闹繁华的地方在什么地方?”,伙计想了想。小心问道:“不知公子公子是玩乐呢,还是找姑娘?”殷罗笑道:“你且说说,都在哪里?”伙计笑了笑:“倘若公子要饮花酒找姑娘,那么‘潇湘楼’是最好的去处,倘若公子是想玩乐耍耍钱,那么‘水中月’是最好的去处,还有‘仙女亭’、‘留香院’的姑娘也不错,‘宝乐坊’、‘君子笑’也可以耍钱。”殷罗饶有兴趣的问道:“你经常去这些地方吗?怎么这样门清?”伙计讪讪道:“小的哪有那个闲钱去那些地方,店里的客人们议论,听得多了就记住了。”殷罗恍然道:“难怪,我到不曾想到这一点。”伙计见殷罗随和,忍不住的问道:“看公子是第一次到平和县吧?”殷罗笑问:“为什么这样说?”伙计道:“小的在四海客栈也有两三年的时间了,倒是从来没见过公子,况且公子都不知道平和县这些地方。”殷罗也不否认只是道:“有点牵强附会,不过你说的也不算全错。只是这些地方我也不知该怎么走?”伙计笑道:“公子是本店的贵人,老板和掌柜的早就叮嘱过小的,公子要有什么事就直截吩咐小的们就是了。”殷罗笑道:“带你去红粉院你们老板也不管?”伙计讪讪的道:“这个是别人却不能,不过公子是本店贵客,小的倒是可以给公子安排个长随伺候公子。”殷罗笑道:“看来你还是你们店里的管理人员。”伙计没听懂,有些茫然,殷罗拍拍脑袋,笑道:“就是掌头伙计。”伙计忙道:“不敢称大,小的只是个二头。”殷罗差点笑喷,二头?好像有些岐意。忍住笑点点头道:“那就麻烦了。”那二头伙计连道:“公子客气。”收拾了出去了。
那二头伙计很快就带了个人来,殷罗一看还真是巧了,不正是他从文家庄对面茶馆回来住进四海客栈那个招呼自己的小二刘康吗?显然这个叫刘康的小二早把他忘记了,见了殷罗,两人点头哈腰的问了好,那二头伙计小心的道:“不知公子对小的的安排可否满意?”殷罗点点头道:“我身上也没带碎银,等回来时一并赏你。”二头伙计忙道:“公子有心,哪里还有这一说,侍候您都是小的们的造化了。”殷罗也不多说,只是道:“那行,咱们这就走。”刘康屁颠的前面带路,三个人出了店门外,二头伙计又叮嘱了刘康几句,刘康拍着胸脯保证,他才进店里去了。刘康伸手招呼了一乘马车,侍候着殷罗做好,放下帘子来。他与车把式坐在前面,隔着帘子问:“公子是到哪?”殷罗在里面道声:“就到‘水中月’吧。”刘康道声:“好呢,公子请坐好。”车把式扬起鞭子,吆喝一声,马车得得的欢快的跑动起来。
殷罗闭着眼睛斜靠在车棚内铺垫的软垫子上,道声:“刘康,要多久才能到?”刘康在帘子外答道:“公子,估计要一个时辰到。”殷罗道:“你进来说话。”刘康道:“小的哪敢跟公子您平座,有什么吩咐,您开口就是。”殷罗也不勉强,问道:“你知道‘水中月’是什么地方吗?”刘康笑道:“回公子话,‘水中月’是平和县最大的赌坊。”殷罗又问:“那里面究竟有些什么?你知道吗?”刘康道:“小人这个倒是知道一些。”殷罗道:“那你给我讲讲。”刘康答道:“好的,公子。‘水中月’在城南,是县尹刁县令的小舅子蔡黄根开的平和县最大的赌坊,里面主要是以骰子和单双为主,骰子最复杂,分买庄和对摇两种,买庄的玩法是:大小,连点,合点,豹子四种,大小是原赔原,连点是一赔三,豹子是一赔十,合点是一赔二十。也就是说,如果闲家买大,如果庄家开出是大,那么庄家输赔闲家,买多少赔多少,如果闲家买连点,庄家开出比如二、三、四或者四、五、六这些连着的点数,庄家赔闲家三倍,闲家买豹子,如果庄家开出三颗骰子面上的点数一样就是豹子,庄家赔闲家十倍,闲家买合点,庄家如果开出九点,那么庄家赔闲家二十倍。”殷罗插话道:“那要是闲家输了呢?”刘康道:“闲家输了就买多少赔多少。”殷罗道:“那庄家岂不是很吃亏?”刘康笑道:“公子您有所不知,赌坊中摇骰师都是这方面的高手,如果桌面上买大多余买小,摇骰师就会摇出小来,这叫吃大赔小稳赚,连点,豹子,合点这种机会很小,所以一般人也不会去买。”殷罗笑道:“明知道十有九输,还有人来吗?”刘康道:“摇骰师也不是万能的,也有失手的时候,再说了,真正玩的人又有几人知道里面的道道呢?”殷罗道:“你倒是明白,不过你这话也只是说对了一半。”刘康没做声,也不好反驳殷罗的话。
两人一路的说着话,殷罗在里面感觉马车停下来,刘康跳下车,捞起帘子笑着对殷罗道:“公子,到了”。殷罗下了马车,付了车马费,一看果然气派。三级台阶上去,是一扇朱红大门,两尊大石狮张牙舞爪的立在门边,屋檐下一块金字大扁上书“水中月”三个大字,大门上一副檀木雕琢的对联,上联是:文钱可买水中月,下联是:万贯能变镜里花。横批:恭喜发财。殷罗不觉笑了,这‘水中月’老板倒是有点意思,开赌坊也能实话实说,文钱不一定能买水中月,万贯变镜里花倒是一定的。在殷罗那个记忆里,凡是开赌的哪个不是十赌九诈,不然怎么会有十偷不如一赌的说法呢。所以刘康说摇骰师技艺高明,殷罗说他只说对一半。看着进进出出的人,殷罗心里很是感慨,想起那个遥远星球上流传的一副形容赌徒的对联来:腰缠万金怀揣发财梦兴高采烈进屋来,身无分文心生跳楼意垂头丧气出门去。看来在任何界面这赌徒都是一样的情形。殷罗和刘康上了台阶,两边早有门卫迎上前来,就像是苍蝇看见烂狗屎,两眼放光的看着他们,点头哈腰的直问:“两位,恭喜发财,恭喜发财,看两位印堂发亮,定然会赢得满载而归。小的们给二位讨喜了。”其中一位居然认得刘康,笑着对他道:“原来是刘哥呀,好久不见了。”刘康道:“我是陪我们公子来玩玩的。”另一个就道:“喔,那就巧了,何老弟,那你就陪这位公子和刘哥进去。”那与刘康认识的道:“那是自然,刘哥,请问你们家公子贵姓?”刘康答道:“这是我们严公子。”那姓何的躬了躬身,阿谀道:“严公子,请跟小的来。”殷罗点点头,派头十足的跟在那姓何的身后,三人一起进了大门。待三人进了门,外面的那个摇摇头,自言自语嘿嘿笑道:“又一个傻蛋,应该还有点钱,看来今晚可以到小荷那儿去一趟了。”
进入里面,殷罗是大跌眼镜,原以为赌场里面一定是热闹喧天,场面宏大,哪知一看不是这么回事,热闹倒是说的过去,场面宏大就没有。屋子里通共就两张长桌,一张是玩骰子,一张玩单双。玩骰子的大约有一二十人,玩单双的就只有几个人。刘康似乎知道殷罗的意思,笑道:“公子第一次来,‘水中月’有规矩,这里是前房,须得兑换十两银子的筹码,才能进后房玩,在这里的都是没多少银子又想进后房的,所以想在这里搏一搏,看能不能够捞点赌资。”那姓何的也道:“公子如想进后房,直接换十两银子的筹码就可以了。”殷罗点点头,姓何的忙将殷罗带到旁边的柜上换筹码,心道:今天终于等到一个进里间的,总算五十蚊到手。
殷罗换好筹码,一看是一种有些像竹片的东西,一面是筹码银钱数,一面是火印章,一钱的比一两的小,一两的比二两的小,这样的类推,姓何的见殷罗换好筹码,笑着问道:“严公子,让小的带你进去。”殷罗笑道:“不急,倒是想问你,我可以现在这里玩几把吗?”姓何的一愣,殷罗道:“我是第一次来这里玩,想学点经验,不然进到后房一下子就输光了,有什么意思。”刘康倒是好心的道:“这里玩得不大,倒是赢不了多少。”殷罗笑道:“无妨,只是玩,不在乎输赢。”姓何的撇撇嘴,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道:“那行,严公子,祝你好运气。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你就吩咐里面的伙计。”殷罗点点头,姓何的自去了。殷罗的目光盯着一个人身上,刘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一个年轻人,正在骰子的桌边吆五喝六的。刘康小心的问道:“公子认识?”殷罗没做声,只是慢慢的挤过去,刘康将殷罗旁边的人一推,道:“让让。”那人怒哼一声,刘康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人悻悻的走开了。那个年轻人看了殷罗一眼,殷罗看看他面前的筹码,只有不到五十蚊了,殷罗顺手丢了一个一两的筹码压在大上,庄家喊声:“买定离手。”那年轻人也将最后的五十蚊筹码拿在手里摇了又摇,看了又看,最终也买了大。庄家见再没人下注对摇骰师点点头头,摇骰师抓起骰子在空中来回翻转,大家的眼睛都盯着骰子来回转动,啪的一声落在案上,一时间喊大喊小的声音相互交错,此起彼伏,当骰子开了小时,叫骂声和欢笑声又开始新一轮交错。年轻人脸色极其沮丧,咒骂了一句,无精打采的离开了赌桌。刘康一见殷罗押大输了,也叹息了一声,安慰道:“公子不必在意,输赢也不是一把能看得出来的。”殷罗笑了笑,道:“算了,我也不是玩这个的人,走吧。”刘康有些不解,这就走了,这是怎么个说法。不过既然殷罗要走,他只是个临时长随,自然也不好多说,两人在柜上换了剩余的筹码,出了大门,两个门卫有些诧异,这才多久,就输光了?姓何的有些讪讪的问道:“严公子,怎么不多玩会儿?”殷罗笑道:“忽然想起还有点事,所以先走,这是点碎银,就算谢谢两位了。”姓何的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一副激动的样子,点头哈腰的道:“严公子这是哪里话,怎敢当公子如此重谢。”话是这样说,手早伸过去接住,一脸阿谀之色。另一个也是连连哈腰,诚谢不已。
刘康下了台阶,有些不解道:“公子,您也太大方了,他们本来就是做这种事的人,像您这样的玩客,他们是有赌坊的赏钱的。”殷罗“喔”了一声,然后笑道:“倒是有些像拉皮条的。”刘康没听明白,殷罗也不解释,只是道:“不过几钱碎银。”刘康没做声,不过心里还是有些不然。殷罗也不理他,看着前面垂头丧气的年轻人,对刘康道:“你先回去,我给你一两银子做车马费。”刘康慌忙道:“公子您可千万不要,小的哪里能要您的银子,要是让老板和掌柜的知道了,小人的饭碗就丢了。”殷罗笑道:“我又不会给你们老板和掌柜的说,他们怎么知道。”刘康坚持不要,殷罗故作生气道:“叫你拿上就拿上,啰嗦什么。我还有事,不方便要你陪着我。”刘康恍然,似乎知道什么,接过银子嘿嘿笑道:“那行,公子,谢谢公子的赏。只是那种地方公子您可要多个心眼。”殷罗心里暗自好笑,也不说破,只是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没事。”刘康这才千恩万谢的去了。
殷罗远远跟在年轻人的后面,心里是激动不已,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早在赌坊的时候,殷罗就认出了这个年轻人就是李武,跟张志友一起为文家庄送水张志友口称“少爷”的人,虽然殷罗只在张志友家里见过他一面,但他却毫不费力的认得他。在殷罗看来,既然李武还活着,那么他一定会知道张志友的下落,只要找到张志友,那从张志友嘴里就能知道云儿的消息,最起码也能知道是什么人对张家行凶的吧。所以,在赌坊他没惊动李武,不过还是挤到他身旁看看他是否还认得自己,看样子这小子是把他给忘了。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李武显然是输了钱,显得心不在焉的。出了县城,李武向地势较高的后山方向行去,穿过一片林子,上了一条长满艾草的石阶,在林子里一处破败的庙宇出现在眼前。李武推开破破烂烂的山门,进到里间,殷罗紧走几步,也踏了进去。一个著作拐杖的年轻人正吃力的在破败的大殿门前的空坝里晾晒衣服,听见响声,回过头来笑道:“少爷回来啦。”看见殷罗,长大眼睛不敢相信,李武本来就心神不定,以为他知道自己输钱的事,讪讪的道:“我一时手痒,下回绝对不去了。”那年轻人只是定定的看着他的身后,李武诧异的回过头,见殷罗脸色阴沉的看着他,不由得心里一惊,问道:“你是谁?”殷罗也不大话,手一伸,啪啪就是两个耳光扇去,打得李武踉踉跄跄的倒在地上杀猪般的嚎叫起来。
那年轻人嗫嗫的道声:“殷公子,是你吗?”话一落口堂堂男儿竟然潸然泪下,李武这时也止住了嚎叫,从地上爬起来,问道:“什么殷公子,张志友,你认识他呀,那他为什么打我?”殷罗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老子等会才找你算账。”吓得他不敢做声。殷罗上前将张志友一把扶住,眼睛也湿湿的道:“志友,对不起,我来晚了。”张志友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喃喃道:“他们是畜生,他们将小云------。”说罢,放声大哭起来。殷罗无语的看着这个本来虽然憨厚却很善良的少年,如今却变得凄惨如斯,一年来的痛苦折磨,早将他那憨厚的脸刻上了凄凉的沧桑,他也就比自己大几岁,却承受着失去亲人和亲人受辱失踪的痛苦。殷罗轻轻的拍着他的背,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只是轻声的道:“我会找到云儿的,我会给你们报仇的。”这句话殷罗自己都知道是那么苍白无力,亲人逝去,亲人受辱,不是这一句空洞的话就能够把创伤抚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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