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明渝一直凑过来要他回答。最后千盛说道:“没有。”
明渝知道自己以前会比较恶意的折腾千盛,他搂紧千盛,有些低落的说:“抱歉,千盛。”
千盛偏过头看明渝,有些犹豫,最终有些难堪的说:“除了第一次和军中那次,我没什么”说到最后,已然说不下去,干脆住了嘴。
第一次是怎样的情况,两人都了解,而军中
明渝突然闷声笑起来,将下巴放在千盛肩上,说:“那你可要体谅我了,你走了后,我都没叫过人”
说实话千盛是不信明渝说的,然而等他想到那时明渝的状态,又有些动摇。
“我整夜都睡不好,哪会叫人侍夜”
明渝嘟囔着,千盛听见后,却信了他所说。
明渝与千盛之间的关系恢复为之前的样子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
最开始千盛回来后仍呆在新兵大帐里,过几日后明渝把他调了去,夜里也只是守着而已。冬季冷了后,明渝嫌一人睡着冷,要他一起睡,抱着暖和。千盛拗不过明渝,便又开始与明渝同榻而眠。
对这些,千盛的心理很复杂。他说不清自己是情愿还是不情愿,由始至终千盛对这都没有很特殊的感觉,也许会有些屈辱感,但没有达到让他反抗明渝命令的地步。
所以在明渝搂住他,再次压上来时,千盛并没有反应强烈的跳下床或是跑出去,他只是试着拉开明渝,反而被明渝更加强势的压制住,也许可以说那种情况下明渝确实是与外表全然不同的强势,就是千盛也没有反应过来这样强烈的转变。后来,千盛便没有再试图弄开明渝了。
途中,千盛还有闲情琢磨自己的情况。他想,自己果然做不了主子,他已经习惯了,习惯做跟在明渝身后的人,习惯了被明渝压在身下。
呵,这样说来,千盛还真觉自己有些可怜
而明渝对千盛的态度也是透着古怪,叫人看不分明。
有时,明渝会站得很高,将千盛置于脚下,话间行动时,似乎总是带着刺伤人的恶意,仿佛有意折磨千盛。
有时,明渝对千盛是平等的,他与千盛会像多年的老友那样说话,问千盛的意见,从不在意千盛不以敬称叫他,千盛不吭声时还会琢磨千盛的想法。
有时,明渝似乎很在乎千盛,他会在入睡前搂紧千盛,就算那样他睡得并不舒服;他喜欢在后用下巴在千盛额上摩挲,拿手抚着千盛后背上的疤痕;他会很依赖千盛,睡眼朦胧的任千盛替他穿衣
明渝究竟把千盛当做什么,谁也不知道。不过有一点却很分明千盛是明渝身边的红人。
就是刚进宫的小太监也会被人告诫,不要招惹那个叫千盛的公公。
为何就凭陛下对他的纵容就知道他多受宠了,笨
不过他们只能知道知道表面上的这些,至于那些更里面的,已经被明渝身边伺候的公公们锁在心里。
那些公公多半是明渝查过的,多少能信,对千盛与明渝之间的事早有所知,受到明渝的敲打后知道这是一个机会,当下表明会守口如瓶。
而里面是不是有被安插的探子,那件事是不是传出去,又是到了那些人手里
答案是什么,在线头露出来之前,谁也不知晓。
不过那些都是以后的事,现在明渝和千盛都在睡着。
宫内,巡逻的侍卫拿着灯笼,连出无数条漂亮的火线。
宫外,一轮银角弯月悬在夜空中,月光倾泄,流淌在京城,难得的静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四发
三十八
二十七岁时,暗卫送上一条消息三皇子自缢了。
三皇子的死讯传来时恰是中秋,在赐宴大臣结束后,明渝正打算歇息时,暗卫中有人将一张条子给了千盛,让他呈给明渝。
明渝对此表现得并不意外。
三皇子一直对那段被软禁的生活深恶痛绝,逼宫失败后,明渝没有杀他,而是将他关在了之前的庄子里。
有人还说明渝仁慈。哪里仁慈,他分明是在刻意的折磨自己,三皇子始终这样认为。
明渝确实是有这样的打算,但他还是给三皇子留了生机。若三皇子能忍耐下去,明渝又不会刻意亏待他,三皇子自然可以安安稳稳的活下去,只不过少了自由而已。
很遗憾,三皇子没有熬过去。事实上,他已经发疯了,不知是因为自己做过的事,还是受不了囚禁。所以他趁中秋侍卫不注意时,在房中绞死了自己。
明渝给千盛看那张条子,叹息一声。
千盛问:“这件事要通知太妃吗”
明渝说:“不必,她比谁都清楚三皇子的下场。”
千盛话里的太妃指的是三皇子母妃。先帝去世后,后宫中无子的都分了些财物散了,有子的留在宫里,等着老死。
太妃比谁都知道三皇子做过什么,五皇子怎么会淹死,七皇子府里的此刻从哪来,还有更多的,都是她心知肚明并帮着遮掩的。
也许五皇子死去时她会不顾形象的哭花脸,但当她知道那与自己的大儿子有关时,已死去的五皇子当然抵不过还活着三皇子
太妃是三皇子母妃,她偏袒三皇子无可厚非,但其他太妃却不会这样宽容大谅。送往三皇子的东西里是不是掺了其他的东西,每日用下来,让三皇子发了疯,这些他们心知肚明。
最终明渝下令将三皇子按先皇赐下的称号下葬,也算是给了三皇子最后的体面。
此事过后,明渝有些疲惫。他夜里和千盛说话,谈及以前的事,仿若隔世。
明渝感叹:“都没了,感觉一下空了起来”
千盛借着烛光看明渝,许是想得太多,明渝额上已经有了经常皱眉显出的纹路,平白老了几分。
千盛拿手按住明渝案前的折子,劝道:“累便歇息。”
也不待明渝同意,转身便叫宫人准备洗漱的东西。
明渝瞧着宫人接到命令后忙活,突然想笑,他轻声说:“我们明天去泡一下温泉,解解乏吧”
只是折子日日都有,这句话到年末都没能实现。
三十九
二十八岁,无事发生。
二十九岁,一切安稳。
三十岁时,那些浮于表面的平静终于被掀开,像被戳穿的气泡一下破开,而那个动手的人是明瑶。
明瑶的动作并没有对朝堂有什么影响,最起码现在没有影响,他只是年纪大了,开始试着打破明渝为他立起的墙。
明瑶十七岁了,说大也大,都可以成亲生子;说小也小,还处于那种弄不清大局小事,眼里心里全是自己的时候。
被保护的人总是有着长不大的权力,就算是长大成人有了家,也会在不经意间不成熟的刺伤那个守在身边的人。
因为知道他会让步,会包容自己,所以才会肆无忌惮。
明瑶十五岁时身边有了人,明渝也忘了是谁送来的,见明瑶没什么反感的样子,便也默许了。
如果只是这样,都算不上什么事。明瑶天生一副空心肠,对自己喜爱的人看得重,过了那段时间便不会过多在意。
跟在明瑶身边最久的是一个侍女,正是跟苏城花魁上京的那个小侍女。明渝与她呆得久了,对她带着些许姐姐或母亲的意味。
这件事便是她告诉明渝的。
明瑶在自己的屋里养了个人。这本没什么,但当那个人的身份是别人刻意派来的探子,而明瑶表现出与平时不同的关注时,这件事就不寻常了。
明渝做的无错,他唯一估计错误的是明瑶的对那人的新鲜感,所以明渝找人暗地里除掉那个人后,明瑶愤怒的找上门来。
明瑶几乎没想过别的可能,他知道消息后,当天便进了宫,质问明渝为何要那样做。
明渝说是为了他的安全,这些明瑶知道,但还是觉得无比愤怒。
他真的太年轻了,以为自己是可以掌控所有的主子,却发现原来自己外边还有一个人给他化了一个圈。自己有好感的人的生死由不得掌控,明瑶愤怒的不是她的死,而是这种失去控制的感觉。
明渝与明瑶互相对峙着,谁也没有说话,明渝沉默的看着明瑶,明瑶喘着粗气怒视着他。
中间的书桌上还摆着一堆未处理的折子,毛笔沾了墨迹摆在砚台上,有着精美雕纹的砚台旁是滴落的墨迹,“啪哒”一声,从刚浸完墨汁的笔尖上坠下来,在桌面染上黑色的圆印。
这是书房,明渝刚将笔浸上墨,还来不及将多余的墨汁弄去,明瑶便踢开了门,冲了进来。
明渝从不会对明瑶设防,从一开始明渝便把明瑶放在后背上,背着他走过十七个春秋。
侍卫们在明瑶来时不会阻拦,本该是禁区的书房明瑶可以自由进出。
而此时在书房里,就在千盛离开去取东西的时候,明渝猝不及防,被明瑶狠狠的扎上一刀,伤在心里,如刺鲠在喉间。
明瑶在过了最开始的那段时间后,理智渐渐回笼,他看着面前沉默着注视他的明渝,问道:“你与那个叫千盛的太监什么关系”
他咬着唇等着明渝的回答,死死的盯着明渝。
该说果然是兄弟吗,连平常习惯性的小动作也一样
明渝无意识眨眨眼,偏了偏头,说:“你说什么,从哪听来的这些东西”
明瑶见明渝避开他的问题,眼都红了,“你告诉我,你对他是不是太子和梁志伍那样”
明渝脱口而出:“不是。
两个人一下就僵住了。
明渝皱着眉问:“明瑶,这都是你从她口里得来的”
明瑶红着眼说话,本该是清亮的少年音色居然显得格外尖锐。
明瑶说:“是思莲告诉我的,若不是她说,我永远不会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你喜欢男人怪不得”
明渝慌了神,试着解释,让明瑶冷静下来。
可是明瑶仿佛崩溃了般大声叫道:“你让我恶心”
明渝仿佛被人掐住了脖颈,声音一下就停了。
明瑶说:“思莲说时,我本不信的,为何”
明瑶觉得崩溃是必然的,他呆在明渝给他建起的围墙里,什么都不知道。他房里有人,但全是清清白白的姑娘;他接受的是正统的天子教育,和那些纨绔子弟处在两个世界,也不知道那些人出入烟花柳巷,背地里玩弄的是什么东西
明渝把明瑶护得太好,才会让明瑶在知道这些事时觉得崩溃。对明瑶而言,他的兄长是高大的,谁也比不上的,可是一夕之间,这些东西悄然崩塌。
也许以后明瑶想起这件事,会觉得自己好笑,反应那么大,可是对现在的明瑶而言,思莲的话与明渝的反应合起来勾勒出的事实,无异于天的崩塌。
而明渝的反应是什么呢
他在最初的震惊心痛过后,整个人仿佛被披头浇下一盆凉水,原本被明瑶说破时的难堪难受全部消失了。
明渝沉声说:“明瑶,这些事情很平常,你以后自然就会懂得。”
明渝从没用过这样的语气对明瑶说话,明瑶一下子就愣住了,呆呆的反驳:“很平常你不是喜爱他”
明渝打断他那颠三倒四的话,说道:“你今日来是为这些我就告诉你,千盛是我身边的人不假,但我不爱他。你既然知道了太子与梁志伍的事,那你也该清楚,这种东西本就不该存在,那所谓的情爱,害人害己”
明渝在书房里说着,千盛在书房外听着。
之前明渝说不喜今日书房里的燃的香料,千盛便去取明渝说的另一种。
回途中,有个小太监匆匆跑来告诉他陛下与殿下起了争执。
如今的殿下只有一位,那便是明瑶。千盛一听便明白了,与他往书房那边赶,远远的就瞧见本该守在门外的侍卫避远了些。再近点,千盛已经可以模模糊糊听见里面说话的声音。明瑶喊出的那句话更是清楚。
千盛到时,里面正在说话,人家两兄弟之间的事,千盛也没法插手,所以最终他也只是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沉默不语。
书房内,明渝已经停了,明瑶的情绪也没有之前那么激动。
最后明渝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如死水一样的沉默环绕在书房里。
明瑶咬住下唇,置于身旁的双手握紧又松开。
他忐忑了许久,还是说出了口。“那千盛是太子之子这是真的吗”
明渝敏锐的意识到什么,回答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明瑶试探着说:“若他真是我们堂兄,你本该给他该有的东西
明渝已经明白了,冷笑道:“原来你今日前来是为了这件事没错,他就是明昌,你现在知道了,该回去了。”
明渝从没想过明瑶会对他用心机,所以一脚踩进套里。
明瑶今日冲进来,为的哪里是那个思莲,他分明是为了思莲死前给他留下的那些话。
明渝不知那思莲究竟将那些事情说得多不堪,竟让明瑶费了这么大一番心思来套自己的话。
明渝示意明瑶离开,明瑶却不肯,他仍然站在原地,与明渝又争了起来。
“你既不爱他,为何要将他留在宫里,为何不给他该得的”
明渝震怒,不欲回答,只是要明渝回去,忘了这些东西。
明瑶一气之下口不择言,将思莲说的那些话说了出来。
“你罔顾血脉亲情,违背人伦,将他变为佞宠阉人,就是为了你的皇位,你简直让我不齿”
明渝终于知晓了思莲究竟将他说成怎样的人。
也许对明瑶来说,明渝喜欢男人是一个让他惊愕的打击,但绝不会到如今这种地步。对明渝打击更重的,是明渝身边男人的身份,以及明渝在他心中形象的毁坏。
明渝惊怒之下,拿起手边的砚台向明瑶那边砸过去。砚台砸到明瑶肩头,在明渝与明瑶之间,留下无数的墨印,狼狈不堪。
怒极反笑,明渝指着外边,冷笑一声,低声吼道:“滚出去”
那是明渝第一次对着明瑶发火,明瑶被真切的吓到了,再加上他知道自己刚才的口不择言确实伤人,不敢争辩,顶着一身狼狈走了。
刚出书房的门,明瑶便见到了站在外面的千盛。
知道刚才的争执被他听得一清二楚,明瑶不免尴尬。
千盛却全然无事,用以往的那种样子对明瑶说:“殿下不该来的,这些旧事过了就过了,告诉你的那人想必打着主意,想离间你与陛下的感情。”
千盛说得过于平淡,反倒显得明瑶的反应过了。不过谁也知道,乍闻那些被刻意扭曲过的事,明瑶也是想弄清楚,不然放在心里,迟早会成祸端。
明瑶低着头,有些犹豫的问:“你本是皇室血脉,却做了哥哥的奴才,你情愿吗”
千盛说:“我被陛下所救,学的就是做他的奴才。”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明瑶也不知懂了没有。最后,明瑶朝书房那边看了好几眼,还是不敢进去,只得小声的对千盛说:“方才我说话偏激了些你替我看看他吧”
见千盛点头后便转身走了,似乎之前来时的思莲与明昌都是已经过了的云烟。
从正面看,明渝与明瑶极为相似,但从背面看,却很清晰的可以看出他们之间的区别。
明瑶养得好,身材匀称,背后看时高大健美,而明渝自小伤身,平时思虑过多,再怎么养也长不出多少肉来,背后看他总觉得过分单薄,仿佛撑起衣裳的是他的骨架。
千盛望着明瑶离开的背影,低声叹了一口气。
明瑶与明渝太不相同的,打小便过得不同。
千盛听着里面的争执时,自己也想了许多。只是他没有说出声,他只是看着明瑶走远,那些话在他心里沉着,深藏起来。
他张张口,仿佛对明瑶已经说了出来。
“他只信我一人,我便永远是他的人。”
“离了我,他为你强行竖起的铁壁铜墙,总有天会在你的一触之下,全部崩塌。”
等明瑶已经走远了,看不见了后,千盛转身进了书房。满目狼籍,明渝在明瑶走了之后掀了桌子,所有东西都杂乱的散在地上。明渝站在里面,背对着大门。
千盛绕过那些东西,放下手里拿着的香料包,走到明渝面前。
明渝正闭着双眼,听见动静后,声音沙哑的问:“千盛吗”
千盛“嗯”了一声,找来帕子,替明渝擦掉眼角残留的泪迹。
明渝睁开眼,笑了笑,问他:“你在外面听啊我现在是不是特别狼狈,特别难堪”
千盛摇头,回道:“没有。”
千盛转身准备叫人来整理书房,明渝却突然拉住了他,将脸埋在他的颈边。
千盛有些庆幸自己进来时带上了门。
明渝埋着头,闷声说:“他竟然那样说”
明渝的话其实听起来挺含糊,一句话反反复复说着,不知他想表达什么。
明渝有时会很孩子气,就像现在,他把自己的痛苦一遍又一遍告诉千盛,好像这样能不再感受到了一样。
别人看到的明渝都是围着坚固的盔甲,千盛看到的明渝是有着软肋与伤痛。
唯独明瑶,他所看到的明渝是强大的,碰到的却是脆弱的,明瑶的一句话,便可以在明渝心上插上一刀。
再刚强的人心里也有一触便痛的柔软处,铜墙铁壁对于里面的人来说也不过是简单的围墙,这世间从来没有绝对,不论明渝的身份是什么,不论他此时是而立还是古稀,在被刺伤后,他也是一个会痛会伤心的人
千盛感受着颈间的湿意,沉默着站着,任由明渝发泄。
等明渝抬起脸时,他眼已经红了,脸上还留着被衣服领子硌出的印子,一点也不像平时高高在上的尊贵帝王。
千盛拿帕子继续弄干净明渝的脸,他一边动作,明渝一边说话。
明渝说:“再过两年,所有事都彻底定下来了”
千盛答:“嗯。”
明渝继续说:“明瑶已经大了,也是时候了”
千盛停下动作,见弄好后,把帕子拿开。
明渝露出一个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古怪笑意。
千盛平静的看着他。
明渝靠着千盛,轻声说:“我累了”
千盛承受着明渝的重量,低声回答:“累就歇息吧。”
明渝重复着千盛的话,站直身。
“累便歇息,那就歇下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五发完
四十
明瑶弱冠那年,明瑶亲自为他戴冠,赐字无瑕。
瑶,美玉。美玉无瑕,明渝在他前二十年里替他遮挡了所有风尘,此后,该由明瑶自己去面对。
明渝累了。他在位时替明瑶做好了所有准备,只等着这一天。
明瑶生辰第二天,明渝退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