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阴丽华一行拜别狐城，此时董永却突然提出让她不要再追查白无常所托之事。
“先生这是何意？”董永说既然要寻找蛇族就不要再追查范无救之事。难不成他已经知道范无救到底是何许人也？还是这个范无救与蛇族有什么渊源？
董永仍旧没有正面回答“太后，此次占卜不同寻常，永只能言尽于此。”
送别了阴丽华，牛魔王忽然发现如意不见了。
“他跟着太后走了。”董永捏捏眉心。
“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见牛魔王作势要追，董永伸手拦了一下。
“先生！”
“让他去吧。”
“可是，为什么？”如意不告而别，牛魔王甚是疑惑。
“你前几日在狐城与玉面公主交好的时候，就没发现点什么？”
牛大力噔时脸就红了，说话也变得支吾起来。
董永轻叹一声“还是年轻啊。”转而朗声道“我没空听你支吾，日后想必那玉面公主与摩云洞是要常来常往的。”言下之意，如意一只鸡精怎么受得了。
“可是……”可是他可以跟我说啊，如意与牛魔王认识了几十年，一朝离散连告别的话都没有说，牛魔王心中总是难受。
董永见牛大力情绪低落，反而轻笑了下“那****最后一次见狐王，狐王倒是提起了如意。”
牛魔王竖起耳朵来。
“他说如意天资不凡，日后若是能得高人指点，必定前途坦荡。”
“你便当他是出去游历的吧。旁的也不要挂在心上。”
“只是……”牛魔王始终对如意不告而别一事有些介怀。
“你现在的那些个心思并非为他，而是为自己。”董永将牛大力的顾虑三两句挑明了。再向前走走就看到摩云洞那恢弘的大门。这是如意一手设计一手督建的。
“你看，他那个刷了金粉的貔貅不是还立在门口吗？如意终有一日还会回摩云洞的。”
没有比这个貔貅更有说服力的了，牛魔王的心情瞬间好了很多。
阴丽华与如意乘在机关鸢上逆风飞翔，如意似乎有些恐高，可即便如此也还是一言不发的趴在机关鸢上，安静得有点不像他。
“如意。”阴丽华有些担心如意。机关鸢顶风而前，阴丽华衣袂发丝飘扬，加上本身就长得清秀，如此一来看着颇有几分仙气。
如意在阴丽华与牛魔王等人分别之后突然从草丛中冒了出来。说是要与她一道出去历练一下。阴丽华此行又不是游玩，前路艰险，若只有阴丽华一个人，如何都好。她的愿望非破釜沉舟不可完成。但现在再加一个如意，阴丽华反而觉得会束手束脚。
“我不会拖累你的。”如意的神情不太对劲，说话也没什么气力的样子。
“可是你就这般随我走了，牛魔王……”
阴丽华还没说完，如意长叹一声。憋出六个字“长痛不如短痛。”
明明语调像是大彻大悟一般，但是神情实在太过于滑稽。阴丽华没憋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可即便如此如意也没有恼羞成怒，还是一脸的无欲无求。看来他是主意已定要离开摩云洞了。
如意要离开摩云洞的理由她多少也能猜到一些。现在不知这算是闹脾气离家出走，还是如何，不过阴丽华没有时间再在此处耽搁了。再三向如意确认了她前途未卜，也难以保证能庇佑他。结果如意始终是心事重重的样子。阴丽华没有别的法子，只得将人带上。
“如意？”阴丽华在机关鸢上明显的感觉坐在她前面的如意身子在发抖“你要是害怕就闭上眼睛，这机关鸢很稳的，不会有事的。”
阴丽华开始当他终于回过神来，知道恐高了。但劝了两三句似乎并没什么用处，如意还是一个劲的抖。
阴丽华挠挠头，这可怎么办。
“要不然我们先下去，你缓一缓？”
话说到这里，如意第一次回头，阴丽华看到一张泪流满面的脸。终还是舍不得牛魔王，舍不得摩云洞吧。
阴丽华弯弯眼角“哭什么，之前还咬着牙非要与我走的。这才不过半日就与我呆不到一处了？”
阴丽华的打趣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如意那两个凸眼珠背后仿佛又两汪泉眼，汩汩的向外涌着眼泪。
“好了好了，你若是想回去，我再送你就是了。”阴丽华安慰过人，但没有安慰鸡和妖怪的经验，鸡妖更是无从下手。这时如意轻轻摇了摇头“我是舍不得我那立在摩云洞口的涂金貔貅。”
“……”
“你不知道，这附近打那金貔貅注意的妖怪真的不少。”
“牛魔王那个呆子成天就知道练功。”
“若没有我勤盯着点，那天被揩了金粉他也发现不了。”
如意连着抱怨了三五句，重点全在他那个金貔貅身上，阴丽华哭笑不得。
“明知有人惦记着，你若是心疼，干嘛不把貔貅收到屋里。”
“收到屋里还怎么帮我吸财！”如意痛心疾首，仿佛阴丽华问了个愚蠢得不能再愚蠢的问题。
阴丽华失笑，此时突然有股异常的水汽直冲机关鸢。阴丽华慌神的功夫没来的及调度机关鸢躲开水汽，被这股奇特的气流损伤了鸢翼。
机关鸢晃动，如意没坐稳，屁股险些擦下机关鸢，被阴丽华及时搂住。
两人勉强稳住，阴丽华紧急调度机关鸢，堪堪稳住下坠之势。机关鸢的右侧翼受了重创，无论如何都要先着陆才行。
阴丽华尽量保持镇定，原以为如意会聒噪不已，没想到他这次是实打实的安静如鸡。
俯瞰地面方才似乎过了一处内河，不知为何会有那么大的水汽，阴丽华调度机关鸢着陆之后，开始琢磨。
“你方才看到那条河没有？”阴丽华正在思忖，如意从机关鸢上跳下来，问道。
“看到了，可是区区一条河流哪里蒸腾起那么大的水汽。”方才那股水汽如同壶中沸水一般，除了没有半分灼热感意外，那来势汹汹的架势倒是很想。
“什么，什么人……”阴丽华回头，方才问道什么人的是个怯生生的男声。阴丽华看树丛中有个粗布短打的汉子，畏首畏尾的躲着问道。
再定睛一看，那汉子手上还拿着锄头，大太阳下面闪着锐利的光。
阴丽华上下打量了一下，应该是附近村庄的农人，再四下看看，果然这机关鸢是落在了人家的田间地头。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刘秀也是这般场景，一时有些恍惚。
那农人见阴丽华不开口，仔细看看来着不过一个漂亮姑娘，似乎也无甚风险，遂探出半边身子，又问了一遍“你是什么人！”
阴丽华回过神来，本想为糟蹋了人家庄稼的事情道歉，忽而又想起自己这般从天上下来，怕是与寻常人不好解释，正犯愁的时候忽然听到如意尖锐的声音。
“大胆！见到了天界的娘娘还不上前来拜！”
阴丽华和那农人同时眨了两下眼，那农人哐当一声扔了锄头，也不管周围树丛环绕如何扎人，噔得跪了下来“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望菩萨救救我们！”
如意方才说的可是天界的娘娘，不知怎得就被农人当成了菩萨。阴丽华一时有点傻眼，不知如意突然这是唱得哪一出。此时如意拉了拉阴丽华的裙角，尖着嗓子喝道“你有什么苦处，可说与娘娘听，但是你们酬神就在这枯草堆里不成！”
农人赶忙站起来，要上前领路。
农人怕冒犯“菩萨”，弓背耸肩的在前面带路，时不时的还回头看看，怕这天降的神仙转头再没了。阴丽华脸上勉强挂着笑应对着农人谦卑怯懦的目光，一边低声问道如意“你这是干什么？”
“你若自己不托个大，回头就要被当妖魔鬼怪处置了。”如意也低眉顺眼的跟在阴丽华身侧，低声说“经验之谈。”
如意当年跟着一个道人修行，那道人自己没有机缘，倒是点化了如意。后来道人没了，如意图新鲜下山闲逛，但凡被发现自己能通人语总免不了惹出些麻烦。当他是个稀罕玩意儿的，当他是巫术所催而成的，当他是神仙下凡的。比比皆是。本来乡野村夫见识就少些，如意也是被逮怕了，开始是为了能够过几天消停日子，才开始装神弄鬼的，什么如来的灯蕊啊，王母的爱物啊，什么来头大装什么。
别说如此托大，反而鲜少有人质疑他。这谎越小越难圆，索性扯个弥天大谎，反而这世上的人都畏之敬之。更有趣是你圆不过去的时候，甚至还有人跳出来，给你引经据典的帮你去圆。
当然，图一时安稳还可以，日子久了总要换个地方骗。如意也是食髓知味，从图个太平安稳到求荣华富贵，贪念与日俱增。后来还是牛魔王学艺归来，恰巧路过此处，戳破了他的慌，也止了他往歧途走得步子。这才有了后面两人共建摩云洞的情谊。
阴丽华略想想便也知道如意这番用心，他们乘机关鸢而来，想必那农人也看到了，单是这一样她都难以解释。更何况她现在不人不鬼，这个既不能说与他人听，也终究难以与凡人为伍。如意此前顺嘴胡扯，那农人似乎深信不疑，倒是解了解释这些事儿的烦恼。
只是如此诓骗这些寻常百姓令她并不心安。“方才我问你看到那条河流了吗？”
阴丽华看农人转过头去，专心带路，这才轻轻点头。
“那条河不对劲……”
writing by 阿詹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