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半个时辰过去了,众酉门弟子全被丑门弟子制服,只有冯武师和董武师两个人还在全力拼斗。郭老头去了这半天还不回来,董武师心下很是焦躁,“这老混蛋,请个人请了这半天都还没回来。”脑子一闪,“他没骑过鹤,该不会是,趁此去哪儿兜风了吧?”
一念及此,董武师差点没把自己气个跟头,“这老混蛋!”他心下怒骂一声,“肯定是这样的,不然,早就回来了。”在黑山学院,他已经爱鹤爱到臭名远扬了,平常除了他之外,谁都不能动他的鹤。现在倒好,被个身份低微的糟老头子骑着兜风去了,他如何不气。
一分心,他手底下就慢了,一个躲闪不及,被冯武师一个大耳刮子,“啪”的一声,落脸上了,打了个满天星,眼罩都掉了。高手过招,全神贯注都未必能讨得了便宜。他这样患得患失地分心,自然要吃亏。他彻底怒了,打身上没事,打脸上就事大了。
“冯老虎,”董武师捂着脸,“我草你奶奶!你敢打我!”直接爆粗口了,僵尸似得跳至冯武师跟前,和冯武师猛烈的斗在一起。他此时已心神大乱,怎么可能还是冯武师的对手,三招没过,就被冯武师一拳中腹,闷哼一声,往后直退,撞到郭老头的墙上。
“啊!”董武师仰天长啸一声,“我要你的命。”一退复上,神色狰狞。
见董武师被冯武师打得找不着北,众酉门弟子全都颓丧了下来,想到他平时说的那些的话,譬如什么“像冯武师那种,我能一个打两个”、以及“但凡丑门弟子,都是些酒囊饭袋不中用的小丑”等等,神色很是悲苦,“原来他说的全都是假的啊!”
众丑门弟子就不一样了,冯武师的赫赫战功,令得他们,心下很是兴奋。
就在董武师发了疯一样地攻击冯武师时,他已经挂彩了,左脸颊肿得老高,一声鹤唳传来,接着一声轻喝:“冯武师,董武师,二位住手!”声到人到,一位须发皆白的黑衣老者自高空缓缓落下,气势很是飘逸,跟冯董二人到场时高空砸落的粗鲁情形很是不同。
听是秦长老到了,董武师赶忙住手,抢先跑到秦长老身旁参见,毕恭毕敬。秦长老满意地点了点头。冯武师性子傲,只随便对秦长老拱了拱手。秦长老也同样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说说吧,所为何事?”秦长老环视一圈,微微皱了皱眉,问道。
“秦长老,您老人家得给我做主啊,”董武师抢先道,“我酉门弟子今晚全都被打伤了。姑且不论谁对谁错,冯老虎他出手伤人就不对。即便我有错,要罚也是秦长老您来罚,怎么也轮不到他。可这冯老虎,竟公然无视您老人家的存在,不但把我门下子弟,就是连我都打伤了。我倒不是技不如人,而是不敢无视您老人家,所以处处容让,被他打成了这样。”
“他们都是你伤的?”秦长老看了眼那些鼻青脸肿的酉门弟子,微微皱了皱眉,问冯武师道。虽然心下很是不满意冯武师此举,口气却很是平淡。
“气过头了,”冯武师挠了挠头,有些尴尬。
秦长老摇了摇头,很是无奈,走到那群酉门弟子之间,挨个查看了他们所有人的伤势,又到冬炉跟前,也看了看他的伤势,吩咐道:“郭老三,去鹅园把刘瘸子喊来,让他把酉门弟子领回去。”语气很是平淡。
“好。”郭老头应道,兴冲冲地向鹅园方向跑去。鹅园路近,他不敢再借鹤了。
郭老头去后,竹园里一片沉寂,秦长老用手指按了按冬炉的肿处,摇了摇头,觉着下手太重了,看了冯武师一眼,虽然没说话,但眼里谴责的意味是非常明显的,“你就是再生气,也不能往死了打!”
“不是,”冯武师怎么会读不懂秦长老眼里的意思,赶忙解释道:“这是我的弟子。”然后狠狠地看了董武师一眼,用眼神告诉秦长老:“他把我的弟子伤成这样,我能不失去理智吗?”然后倔强地转过头去,表示这事难怪他。
秦长老摇了摇头,知道二人之间有着很深的嫌隙。知道真相后,只是看了董武师一眼,没继续追究。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等把所有弟子全都安顿好了再说。他们是武师,不能当着他们弟子的面,呵斥他们,是以秦长老一直忍着。
董武师一心在他的鹤上,不住地往停鹤之处看去,心里作怪,老是觉着他的鹤少了根羽毛,或者脸有痛苦之色,心下骂郭老头道:“这个老混蛋!”
三只鹤,没心思理会人类之间的恩怨,在停鹤之处,交谈得不亦乐乎。
秦长老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地查看所有弟子的伤势,摇头不断。众酉门弟子,委屈得一片稀里哗啦,在秦长老面前不住哭着叫疼。冬炉虽然伤势最重,但并不做作。
大约一顿饭功夫,随着园外一阵脚步声传来,刘瘸子终于和郭老头一起风风火火地赶过来了,一瘸一拐地跑到秦长老面前参见,心下很是忐忑。
“好了,”秦长老道,“都别哭了。跟着你们的园长都先回去吧!这几天你们不用参加训练,好好养伤。”然后吩咐刘瘸子:“好生带回去吧!”
“哎!”刘瘸子巴不得一声。出这么大事,他本来以为秦长老会痛加呵斥甚至处罚他,是以一直胆战心惊。见不是想的那样,顿时松了口气。
酉门弟子一听说这几天不用参加训练,马上就不哭了。高高兴兴地跟着刘瘸子回了竹园。不用训练,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不但能睡个好觉,还可以出去玩耍。
“你们也都散了吧,”酉门弟子去后,秦长老对众丑门弟子道,“明天也不必参加训练了。”吩咐完,看着冯武师和董武师道:“你们跟我来!”
三人至停鹤之处,各自上了自己的坐骑,“起!”三只白鹤,双翅一晾,嗖的一声,起在空中,往后伸直了双腿,身形一晃,消失在茫茫月空之中。
秦长老三人去后,众丑门弟子顿时炸开了锅,把酉门的人收拾成这样,自是兴奋盎然。除了冬炉,所有人都很高兴,是以这一夜就成了不眠夜。冬炉是愁得睡不着觉,而别人则是高兴得睡不着觉。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若不是郭老头监督着,他们定会畅聊至天亮。
郭老头看着自己被撞坏的门,心疼得要不得。得偿所愿是很爽,特别是放下正事,骑着鹤围着山头狂绕三圈,就更是爽了;但门被撞坏了,自己掏腰包修理,却也很不爽。心情很是复杂,不住地抽着旱烟,又不住地叹息。
听着郭老头不住的叹息声,冬炉知道他是为了门的事,心下苦笑:“你的门坏了,尚能修好。可我的门坏了,就永远修不好了。那扇通往复仇的大门,已经彻底地打不开了。”想到恨处,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怎么会这样?”
“冬炉,”醉虎问,“还很痛吗?”
“没有,”冬炉道,“只是突然间,有点接受不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醉虎道,“明天,我和你一块去冯武师处问问看,他见多识广,应该是知道怎么回事。别发愁了。我想的话,应该问题不大。放开心好了。在你病好之前,一切我给你挡着。谅那群畜生也不敢随意来找你麻烦。”
“好的。”冬炉道,“谢谢你了,醉虎!”
“说这个干什么,”醉虎道,“我们是同门,应该的。”
冬炉没再说什么,等至听见醉虎的鼾声,他才又轻轻地叹了口气,“如果治不好,该怎么办?”想到傲山大叔那副天打雷劈的凶恶样子,他握紧了拳头,“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能够亲手宰了这个混蛋。”然后在心下问天道:“非得要这样吗?”
问完,又脑海中跳出一座高耸入云的黑色山峰。峰下大殿阴森,他父母就关在其中的一座阴暗潮湿的监牢里。“还有十三年,”他想着,把那块贴身的环形玉佩拿了出来,轻轻地摩挲其表面,“就能知道记忆之前都发生了些什么了。”
他苦苦追问过破山爷爷有关父母的消息。破山爷爷总是缄口不言,并不许他追问,只是告诉他,等到他二十岁的时候,身上的那块玉佩会告知他一切,其中有他母亲留给他的一些东西。此玉颜红如血,一直伴随在他身边。
“难道是它?”他心下惊疑,旋即又否定掉了,“不可能。既是娘所留,没理由会害我啊。”想到那座黑色的山峰,他心下很是疑惑,因为这讯息伴随着他第一次有意识,就深深地印在了他脑海中,从来没人告诉过他,有关他父母的下落。是他自己知道的。
也就是说,这条讯息,在他有意识之前就已经在他脑海里存在着了。只不过被斩截成了片段,只是告诉他父母被关押在一座阴暗潮湿的大殿里。至于那座黑色的山峰在哪里,他父母为什么被关押,却没告诉他。另外两条讯息,被分割在血玉里。
要等到他二十岁那年,才能完整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