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淮向客栈掌柜打听了京都最好吃的酒楼,在掌柜热情的介绍下,他最终拿了一张酒楼排名单子出了客栈。单子上排名第一的,是一家叫做腾丰楼的酒楼,位于京都最为热闹的瓷器大街上,正是苏淮的目的地。
瓷器大街位于京都的东北角,人气十分旺,热闹非凡,而腾丰楼的老板则是择了一处角落,闹中取静,酒楼的布置和周边环境都极为的幽静淡雅。
腾丰楼主打的是海鲜,并且走的是高端路线,酒楼消费在京都中都算是较高的,格调高雅,来吃的大多是一些达官贵人,故虽在京都中排行第一,但却不至于人来人往,座无虚席。
酒楼门口甚至招呼客人的小二都没有,但在苏淮一只脚踏进酒楼大门时,突然从内窜出一个一身富贵打扮的中年男子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寒着脸看着苏淮,用手指着店门口的一块立着的木牌,木牌上有一行大字,赫然写着:“臭道士与狗不得入内。”
苏淮有些生气,如今他已经知道,大封的人们对道士或多或少都有些偏见,但大部分人都表面上都还算客气,唯一的几个因他是道士二出言不逊人,事实已经证明了都是讨厌鬼,所以眼前的这家店里应该有一群讨厌鬼吧。
他自认性格较为温和,一般遇到了这种没礼貌的讨厌鬼,他都会避而远之,但是这几日他的心情已经够糟了的,再忍下去怕是会憋出别的病来。
他低头瞄了瞄自己一身刚换的衣服,白色的道袍干干净净,整洁整齐,连褶皱都没有,隐隐间散发着皂角的清新味道:“你鼻子有问题么?”
那中年男子一愣:“你说什么?”
苏淮摇摇头:“看来耳朵还有问题。”
中年男子面色大寒:“小道士,这里可不是你装疯卖傻的地方。赶紧滚出去,否者我让你后悔出现在着瓷器大街。”
“脑子还不行。”苏淮用有些惋惜的眼神看着他,“这里很臭吗?”
那中年人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弄的有些懵:“小道士你胡说什么,我腾丰楼香气能散数十里外,这儿怎么可能臭。”
苏淮点点头:“脑子不行,但原来鼻子还能使。既然如此,你凭什么不让我入内。”那用手指着那“臭道士”三个字,“我虽是道士,但是并不臭。”
中年男子见他绕了一大圈,中间还拐着弯儿的骂自己,更是勃然大怒;“来人,将着撒野的小道士给我扔出去……”
“我的客人,和掌柜也要扔?”他的话还没说完,二楼突然传来一个稚气却低沉的声音。
苏淮和那和掌柜同时一愣,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是他。”苏淮有些吃惊的低声叫出。
二楼那起身看向他们的,正是那日在泊洛学院预招生考试上的那名叫做“唐初”的少年。
少年依然是一身白衣,面容稚气,表情却是极为的严肃。
那被唤作和掌柜的中年人见说话的是他,方才的一脸盛怒和倨傲瞬间消失,脸上表情恭敬有礼,如换脸一般,声音谦卑地道:“这小道士太过闹腾,打扰了唐少的用餐,还请见谅,小的马上叫人将他赶走。”
楼上的少年唐初挑了挑眉:“和掌柜,似乎你的耳朵真的不好呀。”
“啊?”和掌柜表情有些微妙,旋即点头哈腰地道,“唐少说的是,小的年纪也大了,这几年为二公子经营这酒楼也是较为操劳,这听力呀,也大不如从前了哈哈。”
“啧啧。”唐初一脸惋惜的摇摇头,“看来脑子真的也不怎么行。”
那和掌柜终于听出似乎有点不对了,哭丧着脸:“唐少,您这是……什么意思呀。”
唐初脸色骤然变寒:“我的意思是,他是我唐初今日请来的客人,你确定你要扔他出去?”
和掌柜一呆:“唐少,您这是…您是知道,咱腾丰楼的规矩的,这……二公子他……”
“李齐晟定的什么破规矩,早就该改了。”唐初打断他冷声道,“他若有啥不舒服,让他来找我好了。”
说完,他不在理会那和掌柜苦兮兮的表情,对着楼下还有些发愣的苏淮道:“菜都快凉了,你还不上来?”
偌大一个八仙桌上,摆满了各类海鲜,唐初见苏淮似乎还在发呆,在他眼前挥了挥手道:“看什么呢?赶紧吃。”
苏淮回过神来,也没有客气,就开始跟着唐初一样一样的解决的桌上的食物了,毕竟原本吃是他今日出门的主要目的。
“你叫苏淮?”
听见这话时苏淮正在努力的从一只帝王蟹中掏出蟹肉,他放下手上的动作,用桌上的湿毛巾擦了擦手:“对,草办苏,淮河的淮。”
“淮河?莫非你是从宣阳城来的?”唐初有些惊讶,笑着道,“我也算是宣阳来的,算是老乡了。”
“我不是。”苏淮老实的回答道,没有注意到对面少年脸上的笑容骤然僵硬,“我来自西南境,我们那儿叫楚贤村,不过,我娘亲来自宣阳,所以那里也算是我半个老家吧。”
唐初有点尴尬的笑笑:“真巧,其实宣阳城也算是我的半个老家,我生长都在京都,不过我家祖宅和家里长辈现在都还住在哪儿。”
他心中腹诽自己本想套近乎热个场,可这个小道士真是不会说话呀。
语至此苏淮也有些尴尬,点点头,他不明白这个之前看起来很冷淡骄傲的少年为什么一定要跟人攀老乡这层关系。
一阵沉默……
“你那天为什么要那么做?”见家中一些长辈经常用到的话家常拉关系似乎在苏淮身上不管用,唐初干脆直接发话了,问出那天后一直盘绕在心中的疑问。
这个普通的少年,到底为什么要那样做。
苏淮放下筷子,心中微微有些郁闷,很饿了,不能吃完饭载聊么,不过对方是主,他是客,桌上习惯这事儿,自然得随着主人来。
“我原本是想进泊洛学院的。”苏淮回答道。
“为什么?你不是个不能修行的普通人么?”
“谁说我不能修行。”苏淮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语气有点不满。
“若你能修行,为何连明心境都未跨入?”
“我只是还没修习道法,但我已经修心修身十年了。”苏淮认真地讲给他听。
“修心修身十年…这是什么鬼?你修心十年,为何还未铸就道心,你修身十年,为何身体依然是凡体,不曾洗髓?”
“修行道路如此漫长,打好基础是关键,我师父说,无论是修心还是修身,都是在为未来修行道路铺平道路。”苏淮道,他的眉头锁得更紧了,这个叫唐初的少年,也不怎么礼貌呀。
“瞎扯什么。”漂亮的少年不顾形象的哈哈大笑,“你那师父在坑你吧……哪有修行十年,还不曾修习道法的哈哈哈哈。”
……
苏淮默然,虽然这个漂亮少年笑得很讨打,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念头,他也曾有过。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唐初见苏淮没有回话,也意识到了自己是不是有点太失礼了,连忙止住了大笑问道。
“我原本想要通过的预招生考试进入泊洛学院,然后择一门不错的道法习之,但这条路现在已经行不通了,”苏淮叹了一口气,“我准备下月去试试其他的小学院。”
“所以说,你主要差的是一本道经?”唐初问道。
苏淮点点头。
唐初若有所思的道:“其实道经在京都满大街都是,每个书斋都会放上几本来卖,好多不能修行的普通人也会买来瞧上两眼,不过这些道经太过低级了,如果以此等道经来铸就道心并且洗髓的话,以后的修行道路也走不远了,毕竟这世上几乎不存在一人修习两本道经的情况,所以你一开始选择的道经也就决定了你能走多远多长。”
“哎。”他挠了挠脑袋,“那些小学院里的道经估计也不怎么样……况且你还不一定进的去。”
……
苏淮沉默,这个漂亮少年说话也有点讨打,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干脆低头开始继续啃蟹腿。
“我唐家的道经是还挺不错的,而且我还记得,但你要是学了,估计会被家里的那些老头子满世界追杀……不过满世界追杀应该也不至于,因为你肯定打个照面就被打死了……”
装作自己听不见,苏淮继续沉默,剥了一个油爆牡丹虾,塞进了嘴里,认真地吃起东西来。
“哎,想来想去可能还是破锣学院的道经会稍微好一点,虽然跟我唐家的比起来,还差远了。”
……
皱着眉头,苏淮摆弄碗里的那几片清煮象拔蚌,这象拔蚌,煮的会不会有点太老了?